初恋杀机

　　不知不觉，赵晨曦已经回国一年了。在这一年时间里，他在研究所的工作毫无进展。研究经费迟迟没有下发，原本让他有所心动，并决心留下来的项目更是一筹莫展。同事们都说，这是常态，只需要适应，并耐心等待就好。对此，赵晨曦不置可否。确切说来，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趣和动力。

　　转眼间，文叶三十一岁的生日就要到了。自从半年前在她的婚礼上见过一面，并在天台上吻了她之后，赵晨曦在没有见过她。除了那通确认作品署名的简短电话，他们之间再无任何联系。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奇怪。当初在国外，文叶几乎每天都要发邮件给他，打电话的频率也维持在一周一次。至于视频，他们两个总是羞于此道。可能觉得在屏幕里看到彼此的脸，反而会觉得生疏和怪异吧。总是他们更加依赖于声音和文字来表达感情。

　　但是自从赵晨曦毕业回国之后，明明两个人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开车也不过一小时路程，却又彼此默契地中断了联络。对于彼此的感情，也从笃定变成了游移不定。或者说，因为缺少沟通和交流，他们难以确认对方对自己的感情。

　　直到文叶以讲故事的方式，把她对赵晨曦的爱意和恨意写出来。诚实说来，正是因为这个故事，让男女主人公都猛然惊觉自己的内心。原来，尽管世事变迁，他们对彼此的爱，只增不减。

　　赵晨曦打算在文叶三十一岁生日当天，弥补对她的遗憾。当然，他并不想破坏文叶的婚姻，他只是想郑重地说一声对不起。把当初他是如何连夜坐飞机赶回倾城，如何满心欢喜地计划着请求她做他的女朋友，如何在找不到她、自尊心遭受强烈打击的情况下，坠入曼莉的温柔乡。他只想让文叶知道，他是爱她的，他们只是错过了彼此。

　　至于之后该如何做，赵晨曦依旧和一年前一样，没有详细的规划。对于感情，他向来不规划，也不认为可以规划。尤其是现在的他，在事业上迷失方向的他，只想跟着感觉走，跟着自己的心走。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曼莉不是他的结婚对象。

　　也许是连老天爷都想帮他一把，才安排了这次偶遇。

　　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在市中心的书局，这也曾是他们最常来的地方，赵晨曦偶遇了文叶。毋庸置疑，他们都被这次遇见惊呆了。

　　不需要任何言语的寒暄，眼神的交流可以代表一切。他们一前一后来到书局附近的咖啡厅，挑了一个靠窗的作为，相对而坐。

　　“其实，我是在你生日当天回国的。只是，你的手机关机了……”赵晨曦先开口了，他想既然遇见了就趁早说出来。也许，过了就没机会了。

　　“……怎么会这样？”文叶显然受到了重击，故作平静的脸颊一片惨白。随后，她难以克制地恸哭起来。
　　咖啡馆里的其他人被文叶的哭声所惊扰，纷纷将视线投向他们。

　　赵晨曦没想到文叶反应会如此巨大，只好牵起她的手，走出咖啡馆。门外是一条步行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文叶竟不管不顾的扑进他的怀里，两只胳膊把他的脖子紧紧箍住，似乎把勒死。

　　“谋杀亲夫啊！”情急之下，赵晨曦喊到，话音未落，已经体味到其中尴尬。这曾是他们之间的玩笑话，几乎从中学就开始了。少不更事的年纪，男孩对女孩说这样的话，总有一种男子汉大丈夫的魄力，而女孩儿娇嗔的责骂更显得可爱。长大后，双方出于习惯，更是出于一种或明或暗的，对于彼此的占有欲。也正是因此，其他男人和女人也都自觉远离，将他们默认为是情投意合的一对。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文叶破涕为笑，松开他的脖子，仰面看着赵晨曦。

　　赵晨曦挠了挠头，说：“别闹了”，看向文叶的眼神却充满了爱意。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镜头正对准他们，记录下了这情真意切的一瞬间。

　　赵晨曦和文叶似乎有回到了八年前，彼此之间的隔阂也在瞬间消解。起码，文叶知道了赵晨曦曾经为她做出的努力，他对她的在乎甚至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如果他只是待在实验室里，或者只是打电话给她，而不是在回国的飞机上，那她不会对他产生如此巨大的误会。

　　说到底，是她对自己没信心。赵晨曦越是优秀，她在他面前就越是自卑。她爱他的心，已经低入尘埃。她设想过无数次失去赵晨曦的可能性，也许他会找一个女博士当女朋友，或许，他会爱上比她更美、更年轻的女人，或许，……总之，他或许注定要离开她。只是，她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放弃罢了。

　　至于三十岁嫁人，只是她对自己的强迫罢了。强迫自己从赵晨曦的梦中醒来，开始拥抱真正的生活。当初她对赵晨曦说的那些永不相见的狠话，事实上，她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没想到，赵晨曦会为了她的一句话，扔下美国的一切，回来找她。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文叶一边想，一边看了眼并肩走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赵晨曦。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的。

　　这时，赵晨曦也将目光投向文叶，四目相对，浓情蜜意在眼波里回环流转。两人虽然重新回到了彼此的安全距离，心和心，却几乎融为一体。

　　傍晚时分，两人在步行街分手。原本赵晨曦想邀请文叶共进晚餐，但是被拒绝了。想到文叶已经成了其他男人的妻子，要按时回家与丈夫共进晚餐，赵晨曦又忍不住在心中嫉妒起来。

　　许家的餐厅虽然装饰豪华，有分工明确的佣人在旁伺候，但实际上吃晚饭的人数总部超过三个人。许建国，总是以应酬为名，不在家吃晚饭。事实上，他在外面另有家庭的事，许家上下无人不知，许母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夫妻三十多年，家业至此，她无法要求自己的丈夫从一而终。对此，也颇为看淡。许平安倒是时常回家吃晚饭，但也有忙于工作，回不来的时候。因此，多数情况下，之后文叶和许母两个人。

　　每到这个时候，许母总是趁机对文叶说一些婆媳之前的话，多半是催她快一些怀孕，为许家传宗接代。今晚，也不例外。除此之外，许母对于文叶的外出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

　　文叶只说自己在书局逗留了一下午，翻看了最近新出的图书。许母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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