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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
“听说苏城主出了名的爱圈养半妖……”
“苏白，你在看什么？” 耳边突地传来了问询，俯身从小孔中张望的小男孩一个激灵。
他大退了一步，差点把新来的小男孩一并撞倒。眼睛几乎瞪圆，却不忘继续把嘴捂紧。
别看！苏少泽千万别看……他猛使眼色，但来不及了。
身后的小男孩已从一边探身看了过去，脸色如槁木死灰，顿时惨白。
“你！”苏白忙把他扯了过来，拉着手腕往外跑。
脑子里一片空白，苏少泽任凭被踉跄地拖着跑，手无力地垂落。用不上力了，却不由地回过头。
那个荒废的院子，平时无人踏足的院子，被视为禁忌一般不能提起的院子，在黄昏的血光中，犹如吞人的恶兽。
“府内甚至有含四分之一妖族血脉的庶子……”
“听着！谁都不许说！”明明是警告的话，自己却吓得脸色发白，“谁都不许说！”
……
“你这般看我做什么？”贺年成如炸毛的猫一般，恶狠狠地瞪着他。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不太愉快的事罢了。苏少泽淡然地转过头，看向拍卖台。
“含百灵族血脉的半妖，年十六岁，精通琴画，歌喉妙曼，弹唱尤佳……”台上的人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能作为本次奇珍展的压轴，不仅是因为奇珍展前的意外令大批半妖奴隶逃跑，使得这半妖少女奇货可居，更是因为其为百灵族后代，相貌绝美，一头棕色的及地长发细滑如缎，被盘成高髻，以红珊瑚珠勾串，衬出她如雪细肤，眉山远黛，羽毛彩缀的长睫之下，秋波媚眼，一点朱唇。
“怎么样？很漂亮吧？”贺年成不甘心，又凑了过来，“百灵族居于深山之中，数量稀少，含百灵族血脉的半妖更是少之又少，何况又生得如此貌美，惹人心怜啊。瞧着身段……啧啧啧。要不你用铜错刀把她换下？一把铜错的拍卖价最后能到五十万两，虽可能不及这半妖终价，但若舅舅知你用心，一定愿意助你一臂之力的。”
苏少泽转过头，看向他。
“看什么看？”又是这种意味深长的眼神，贺年成瞪了回去。
“就看看。”苏少泽转了回去，面不改色，“买了，我也养不起啊。”
这话怎么这般耳熟……呸！又想骗他倒贴！
贺年成一把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苏少泽，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动静有些大，金富贵几人都看了过来，贺大丰更是恨铁不成钢地瞪向贺年成。
在贺年成要开口前，苏少泽却先一步站起来，“是我想先回家，年成兄却执意挽留，才闹将开来的。”
这样啊。“没想到才相处了一段，感情便这般好了。”金富贵欣慰。贺大丰赔笑。
是个屁。贺年成心里都快骂出花来。侧头一看，那边却聊了起来，只能鼓了一肚子气坐了回去，沏了杯茶。
“是何事要急着回家？”
“家中牲畜尚未投喂。让世叔见笑了。”
“哈哈哈这孩子真实心眼，上次送的奴仆不要，还都打发了回来。”
“家中人口简单，这等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我呸。看着苏少泽的嘴脸，贺年成重重地把茶碗搁下。
……
待终于苏少泽回到家时，已是星月当空。他背上背了把长刀，正是拍卖会所得的铜错，手上还拿了一小个包袱，里头是金富贵给他分的一些丹药和符咒。
满载而归啊。
路上空空，已没了行人。他步伐轻快，嘴角翘起了极好看的弧度，把包袱往上一抛，又稳稳地接住。然正要伸手把柴门推开，却突然愣住了。
门前坐了一人，藏在阴影里，抱着膝缩作一团，看不清相貌。一只雪白的团子本歪着头蹲坐在他面前，闻声转过头来，紫眸一亮，“鸡”地一声冲过来。
“鸡鸡鸡！”狐狸鼻子缩了缩，扒拉着爪子，想往他的袖子里钻。
苏少泽忙伸手把她抱了起来，拿出先前藏好的糕点塞进她嘴里，才得了空看向那人，“景明？”
“少……泽。”那人慢慢地抬起头来，月光之下满脸煞白，如溺水之人，双目一片混沌，仿佛看到他的刹那，才燃起一点星火。
“少泽。”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凄凄，“我的未婚妻失踪了。”
……
一个大活人，失踪了。
苏少泽嘴角平复，脸上已是一片淡然。又给狐狸喂了口糕点，把她放回地上，他伸手推开了院门：“进来说吧。” 他今晨便离家了，也不知道对方就这副样子在这里呆多久了。
当先一步进去了，景明踉跄了一下才站起来，隔了段距离跟在他身后，如游魂一般。苏少泽已在房内燃了蜡烛，搁在桌上，指了唯一一张椅子：“坐吧。”
他自己坐在了床上。狐狸吧唧吧唧地从窗户爬了进来，跳到了他腿边，也一屁股坐下来。
苏少泽挑眉看了她一眼，狐狸眯着眼睛往他身上蹭了蹭，咧开了嘴。
“具体说说。”视线收回来，苏少泽洗了杯子，给景明倒了杯水，“来不及烧水，将就一下吧。”
“是我打扰了。”景明低头看着面前的杯子，明明唇已干燥开裂，也没有喝。他舔了舔唇，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苏少泽也不催促，闲手给狐狸顺着毛。
半晌了，景明终于开口：“她一个月前来的信，那时候就已经出发了。那村落离这里大约大半月的路程，明明五天前就该到了，但是一直没有。”
“许是路上耽搁了吧。”苏少泽淡淡地说。
“不会的，都五天了，怎么都该到了。”景明突然激动起来，“怕她脚程快，我十天前就在城门口守着。就算自己有事离开，也会托人帮忙留意。”
“你知道她的相貌、身高？”苏少泽问道。
景明摇头：“我们都十多年没见了。我就只记得她眼睛很大，皮肤很白，像个大家小姐似的，根本不像个村里的小丫头。”
十多年了，斗转星移，更何况是人。苏少泽揉了下狐狸的耳朵：“或许她早到了，只不过是你们错过了。”
“她知道我家在哪。如果一早到了，怎么会不上门呢？”景明捂着头，一脸沮丧。
是啊，解释不通。
她是专门为见景家人而来的。从那村到郁蓝城，若走的是官道，二十五天；若乘马车二十天；再怎么观花听雨，磋磨一番，也该到了。
要么中途后悔了，未有再来；要么便是途中出了意外，可大可小。不过……看路线，似是要从荒院而过。
苏少泽难得眉头深锁，抬眼望向窗外：“再等几天吧。”
“哈？”景明一时没反应过来。
“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家，你娘该担心了。”苏少泽站起来送客。
景明含糊应了声，耸拉着肩膀往外走。快近院门时，他忍不住回头：“少泽，我是不是该去报官？”
如果真是……报官了也没用啊。
“别去。”苏少泽说，“你连她长什么样，什么时候到都不知道，报官有何用？”
“也对。”景明一手拍在脸上，嘴角勉强勾了起来，却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回去了，谢谢你。我回去了再等几天……”
他一路念着“再等几天”，在转角隐没了身影。
“鸡！”狐狸趴在窗台上目送着他离开，爪子一收，跳回床上，却见苏少泽从被褥下翻出了一块方布，在床上摊开。
该劝的都劝了，之后的都与他无关。反正……
把跳到布上的狐狸拨开，苏少泽把先前理出的几套衣服叠放在布上。
反正他已经决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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