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农家女

　　李晓玉从布袋子里拿出筷子，分给李石头和赵翠枝后，就迫不及待地端起她那半海碗的菜粥先吃起来了。

　　如今大食堂一天提供三顿饭，午饭和晚饭做得比较实在，分给队员们的分量能保证队员们最少能吃到七八分饱，而早饭就简单多了，没法跟午饭和晚饭比。

　　大食堂提供的早饭是菜粥，每天天没亮掌勺的大娘们就抹黑到大食堂，为了赶在队员们下地前把早饭做出来，就简单地把前一天备下的青菜剁吧剁吧了，添上少量的红薯粉或者是玉米粉一起倒进锅里，再放进去一点点盐，然后熬成的菜粥，吃进嘴里寡淡得很。

　　早饭东西少，吃进肚子里不怎么顶饿，因着李石头要下地做力气活，李晓玉担心李石头干活时间长了会顶不住饿，每天都会把自己碗里的菜粥倒三分之一给李石头，不是她不想多倒一些，而是倒多了李石头就不愿意吃了。

　　唏哩呼噜吃了好几口粥，等缓解了饥饿感，李晓玉放下大海碗，抬头看看她爹和她娘，见他们俩也都端着碗筷吃上了，她拿起那半张红薯饼就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一家三口就把自己的午饭吃完了，总算把肚子填了个七分饱。

　　“娘，你歇着吧，我来收拾碗筷就行了。”李晓玉见她娘要起身收拾碗筷，赶忙站起身阻止，然后手脚利落地捡起碗筷，小心翼翼地拿好了，就去食堂外的洗碗池打水洗碗筷。

　　如今每家每户都没有多余的碗筷了，可不能把碗筷磕碰坏了或者是丢了，没了筷子还好说，随便折两根树枝做筷子就行，可没了大海碗就没办法领饭吃了。

　　等李晓玉走远了，赵翠枝就笑着对李石头说：“咱们闺女孝顺吧，刚在食堂里还帮我锤腰来着。”

　　李石头满意地点头：“是孝顺。早饭那点粥她都愿意分给我，确实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这些年咱们的心血没白费，这后半辈子咱们俩也有靠了。”

　　夫妻俩私下里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等李晓玉洗好碗筷回来了，俩人自然地转移话题到生产队的活计上。

　　李石头锄了一早上的地，累得慌，用手揉揉自己的肩膀：“今年还算风调雨顺，老吴安排地里套种的庄稼长得也还行，按着这势头，到了收粮的时候，今年比去年应该还能多收上不少粮食。”

　　成立公社后，村里的田地合在一起，确实能更好地管理庄稼，只是时日久了其它势头也冒出来了，也有越来越多的队员开始磨洋工了。

　　赵翠枝听完李石头的话，放心了：“能多收粮食就好，我这心总算能稳当下来了。”自打她在地里见过好几个队员干活偷奸耍滑，她就怕地里的庄稼没伺候好，粮食会减产。

　　李晓玉把碗筷放回布袋子里，坐下来安静地听她爹和她娘唠嗑，边听边打哈欠。

　　时候不早了，下午还要继续下地干活，趁着还有点时间，一家三口干脆直接回家休息去了，等打劳动铃后再去集合上工。

　　等劳动玲响了，一家三口齐齐从家里出门，李石头要先赶着去集合再跟着队员们一起下地干活，李晓玉要赶在上课铃响之前跑小学课堂上课，反倒是赵翠枝没那么着急，她只需要直接去养猪场干活就行了。

　　李晓玉跑着跑着，正好遇上了也赶着去上课的红兰兰的弟弟洪建国，洪建国一把就拉住李晓玉，拖着李晓玉就往学校跑。

　　跑了一会儿，李晓玉边跑边回头看，在他们身后还有好多的小学生也在急着跑去学校，李晓玉由衷感谢洪建国同学伸出的援助之手，有人拉着她一起跑就是不一样，比平时跑得快多了。

　　没过多久，两人就跑到了李晓玉的学校门口，李晓玉匆匆地对洪建国说了声谢谢，俩人就分开冲进了自己的教室。

　　李晓玉刚在位置上坐好，大口喘着粗气，给他们上语文课的刘桂英老师就来了。

　　刘桂英老师也是上江村的人，前几年初中毕业后就不继续读了，那时候在村里的小学读书的孩子越来越多，以前的几个低年级班级变成了几个高年级班级，赵铁生一个人教不过来了，就以他是村小学唯一的老师和兼任小学校长的名义，向县里的教育局提出让刘桂英代课的申请，然后他们小学就多了一位刘老师。

　　刘桂英讲课：“同学们，今天我们来学习新的课文《夏天过去了》，现在我们来翻开课本。”

　　“我先念一遍，同学们再跟着念一遍，遇到不认识的字了就记下来，等会老师再仔细地教同学们......”

　　李晓玉认真地看着眼前这篇《夏天过去了》的课文，这是小学三年级的语文课文，她记得上辈子的五六十年代也有这么一篇课文的，在后世研究教育历史的时候还挺有名的。

　　“夏天过去了，可是我还十分想念......”
　　“夏天过去了，可是我还十分想念......”

　　刘桂英抑扬顿挫地念了一句，李晓玉跟班里的同学们跟着念一句，等念完课文了，刘桂英开始教他们班学生课文说的是什么意思，和课文里的生字该怎么念、怎么写。

　　听着听着，李晓玉就觉得无聊了，忍不住开起了小差。

　　刘桂英在他们小学教书三年了，如今还没有结婚，年纪好像是快十九岁了吧，在他们这地界算是老姑娘了，听李国庆私下里碎嘴说，她娘菊花婶给她介绍了好几个相亲对象都没相成。

　　据说刘桂英头一个相亲对象是位兵哥哥，刘桂英一眼就相中了，但刘桂英的娘听说那位兵哥哥不久后要上战场什么的，担心自己闺女会守活寡就死活不同意那门亲了。后来那当位兵哥哥因为急着在探亲假期里结婚，没几天就跟他们村上的另一位姑娘成亲了，刘桂英知道后有好几天没到学校上课，请了病假在家休养呢。

　　接着，刘桂英又相了几次亲，后面的几个相亲对象都不是兵哥哥，刘桂英的娘没意见了，可又轮到刘桂英自己看不上人家了，特别是刘桂英听说了当年的那位兵哥哥已经提干升官了，村里那位嫁给兵哥哥的姑娘也跟着去随军了，夫妻俩的日子过得很红火后，刘桂英跟她娘又闹了一场，如今俩人还在为这事僵着呢。

　　李晓玉暗地里摇了摇头，刘桂英现在找不到合她自己心意的对象，眼看年纪越来越大了，估计心里越发埋怨她娘了，除非菊花神能帮刘桂英嫁到县里去，否则刘桂英和她娘还有的闹呢。

　　一晃眼，下午放学的时间又到了。

　　李晓玉跟平时一样，飞快地回家拿碗筷去大食堂排队领饭，等吃完饭后，他们一家三口就晃悠地回家歇着去了。

　　赵翠枝皱着眉头问闺女：“你的作业呢？你还不赶紧写了！一会天黑了点油灯费油不说，写作业也太费眼睛了。”

　　“我早就在学校写完啦!不信啊，那你翻翻看！”

　　李晓玉从斜挎包里掏出课本和作业本，牛气哄哄地递给她娘检查。

　　就那点简单的作业，她花个十来分钟就能搞定了，要不是怕太出格了惹人主意，她还想提前把作业交了呢。

　　赵翠枝接过课本和作业，翻了翻，见她闺女没说谎骗她，满意地点点头：“写得还不错，字儿挺工整的，只要你继续这么勤快，到年底分红了，娘就给你个大红包。”

　　要想闺女好好学习，她还是下点血本得好，免得闺女像隔壁李国庆一样，学着学者厌学了就不划算了，她还想着闺女以后考到县里当工人呢。

　　李晓玉笑嘻嘻地应了，连连表示以后一定会认真做作业，只要她娘记得给她红包就成了。

　　坐在椅子上抽烟的李石头，安静地看着母女俩闹腾，看着看着脸上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乐了。

　　因着第二天还要下地干活，一家三口很快就洗洗睡了，可才睡下没多久，李家的院门就被人““砰！砰！砰！” 地拍得震天响，院门外一片叫喊李石头的杂乱声。

　　“李支书！李支书！你快醒醒，出事了！”

　　一家三口被惊醒，李石头赶忙从炕上爬起来，披着衣服出门看是怎么回事，赵翠枝也赶忙穿好衣服，去隔壁屋安抚李晓玉，就怕刚才那阵动静把她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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