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狗

　　粟玛迷迷糊糊睡到凌晨，头痛脑胀地睁开眼睛，伸手摸到床柜上的纸巾盒，抽了一张擦鼻涕，直到鼻子被擦得红红的，喉咙哑得说不出话来，她用手背摸了摸额头，发现烫得惊人。
　　肚子咕咕叫起来，她俯趴在床上，刚想爬起来就一阵头晕目眩。
　　费力把自己撑起来，又瞬间倒回到床上。
　　她垂着脑袋，太阳穴密密麻麻地刺痛袭来，胸口越来越堵，窒息感越来越严重。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幕乌黑，衬得屋子里阴暗一片。
　　她跌跌撞撞走过去拉开窗帘，却脚一滑摔倒在木地板上。
　　沙发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电话声急促响亮又猝不及防，一声声敲在粟玛心上，她有些慌张无措，撑起手肘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有穿拖鞋，光着脚打开门卧室，快步走到客厅，接起电话，“喂”
　　没有人回答。
　　她便要挂掉，突然间，一个低沉的声音慵懒地说道：“是我，小邻居。”
　　“姜止亭？”
　　“嗯，睡得怎么样？”
　　“还行。”粟玛头昏脑涨，声音像是蚊呐般。”
　　那边顿了一下，“怎么了？又失眠了”
　　“好像有点感冒。”
　　“是不是因为昨晚淋雨了？”他问。
　　难得收到的关心让粟玛头脑清明了不少，她支吾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你开门我过来看看你。”他想了一下，放柔了声音。
　　粟玛那边忽然间没有了声音，仿佛是时间静止了般。
　　姜止亭看了眼手机，忽明忽暗的屏幕上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似乎怕她没听见，他又清晰地重复了一次：“我过来看看你，好吗？”
　　“不用。”粟玛心跳得越来越快，莫名其妙的情绪开始喷涌出来，“只是感冒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你好好休息。”他不再坚持，低声嘱咐她。
　　粟玛僵硬着身体，缓缓挂断电话，和石膏像一样驻在原地很久，过了一会才走到卧室，倒回床上，用被子捂住了头。
　　十分钟后，客厅阳台传来动静。
　　粟玛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闭上眼睛，眉头死死皱起。
　　有几声狗叫声响起，木板上有个小东西滴滴答答地跑到卧室来。
　　蛋挞摇晃着尾巴，撑起前肢，用头拱了拱粟玛的被子，直到粟玛掀开一条小缝。
　　“嗨，蛋挞。”她有气无力地打着招呼。
　　蛋挞“汪”了一声，毛茸茸的头钻进被子里，然后用鼻子轻轻触碰了一下粟玛的脸颊。
　　它用爪子扒拉开粟玛的被子。
　　“别闹。”粟玛抓住它。
　　门口有人敲门，不重不急，像是笃定屋内的人总会来开门。
　　粟玛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敲门声越来越缓慢，几乎快要停止。这才摇了摇脑袋迫使自己清醒，走过去开了门。
　　姜止亭就站在她的门口，慢慢地掏着口袋里的烟。
　　许是早晨的缘故，楼梯间的灯没有亮，唯独有几缕微弱的光从对门未关紧的门缝中投射过来，微微照亮他清秀的侧脸，他很安静淡然，似乎整个人都与墙面融为一体。
　　抬眼瞥见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便把口袋的烟盒装了回去，声音特意放柔，自然又熟稔地问：“有没有量过体温。”
　　“……”她摇摇头，“要是我不给你开门，你怎么办？”
　　他笑了一声，“那就正好抽一根烟再回去。”
　　“我真的没事。”心头涌起一阵烦躁，她渐渐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姜止亭侧头看了她一眼，：“我那里有体温计，你先量一量，然后我带你去医院。”
　　粟玛沉默了一秒，镇定了心绪：“你干嘛对我这么关心？”
　　他没有回答。
　　良久，才开口：“你先量了体温我就告诉你。”
　　粟玛点了点头，侧身让他进门来，“进来坐吧。”
　　他熟练地打开体温计，甩了甩，将它递给粟玛，然后看着她乖巧地将体温计塞进衣服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粟玛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上。
　　姜止亭抿了抿嘴，那双颀长，漂亮的手无声无息地举起，温柔地轻抚她的头顶。
　　“我并不是对谁都这么关心的。”他说。
　　粟玛在心里默默咀嚼了两边他说出口的话语，也无法确认他是什么意思。
　　在发着烧的清晨，她的情绪三番五次地被他搞得快要控制不住。
　　脑子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猜测，一个似乎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下一秒，她就自己掐断了那可笑的幻想，扯起嘴角，做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自嘲道：“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他看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粟玛此时此刻憔悴又有些狼狈的模样，“是挺喜欢小邻居你的。”
　　怵然心惊，她木然地用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滚烫极了，该不是自己的幻听吧？
　　她垂下头，视线落在被自己掐出几道白色痕迹的掌心，沉默地思考了一会。
　　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和一个邻居发展到算是熟悉的程度，又为什么会让姜止亭如此关心自己。
　　她不可否认，自己对他动心了，每次一见到他，她的心底就开出一朵花来。
　　可他呢？他是什么感觉？
　　他刚刚说……他喜欢她？
　　怎么可能？谁会喜欢她？谁会喜欢一个精神病人？
　　听错了吧……一定是……
　　头又开始疼起来，神经一根根抽痛。
　　刚刚的思考似乎耗费了粟玛极大的力气，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自己到底和姜止亭的关系，一直压抑着的负面情绪已经通通叫嚣着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
　　粟玛的脸色糟糕到了极点，整个人僵硬如石，肩膀不受控地发起颤来。
　　她将脸深深埋进手掌心里。
　　姜止亭看着面前小姑娘怪异的反应，手不自主伸过去揉了揉她的发。
　　小姑娘忽然抬起头，激烈地拍掉他的手。
　　“别碰我!”她像是只受惊的小兽，声嘶力竭地朝他吼道。
　　胖乎乎的小柯基在同一时刻跳到了女生怀里，冲自己主人不满地“汪汪”叫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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