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身许天下,难再许君。
——《诱哄反派从良》中的番外。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平步青云 甜文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寇燕笙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事业和爱情全都要

立意:自强自立

  总点击数: 722   总书评数:11 当前被收藏数:20 文章积分:2,181,472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传奇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短篇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0134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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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寇燕笙

作者:舟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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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思一夜梅花发


      子时,都茂驿馆的某间房内还燃着烛火,两名妙龄美婢在门外忧心忡忡。

      “小姐怕是又要达旦阅书了,夫人再三交代过,让咱们看着小姐亥正时分便歇息的。”

      “小姐一旦看迷了眼,谁也劝不动。”

      “若是月见姑姑在就好了,小姐会把姑姑的话听进去的,可惜夫人让姑姑随杜护卫回家待产了。”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房内的人听见。

      司寇燕笙知道,她们这是在委婉的劝自己歇息,她放下书,望向身后不远处的铜镜。

      镜中照映着正当韶华的白衣女子,珠翠华衣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小脸。

      她相貌普通,即使有气质和涵养的加成,顶多只算清秀可人。

      她知道,自己和家里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爹爹芝兰玉树,俊美无俦,曾被誉为天下第一美男子;娘亲花容月貌,皎如天上月,是扶郢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兄长貌若冠玉,英俊翩翩,几乎整个盛京的妙龄女子都为之着迷。

      上到百年前名扬天下的司寇妨涯,下至现今风华正茂的司寇林均,司寇家的人无一例外的风华无双,唯有她不是。

      自小到大,不少外人在背地里嚼舌根,她无意中听到过几次,就此发现自己并非爹娘的亲生骨肉。

      初闻之时,她极度失落,难眠的夜里常常泪湿衣襟;但她同时亦觉得无比幸运,若非爹娘心善,她早已饿死在荒郊野外,谈何有衣食无忧的今日?

      母亲自小教导她天生我才必有用,有人容貌拔尖,有人才艺双全,众生百态,各出其采,她即便无盐,亦有自己的闪光点。

      司寇燕笙回过神,继续翻看爹爹珍藏的关于各地治水之道的书册。

      门外,眼看子时将过,贴身侍婢们急得团团转,忍不住敲了敲门。

      青黛担忧地劝道:“小姐,您就歇了吧。”

      父亲和母亲身边的人分别叫苏木、杜仲和月见,早前听说还有个侍女叫蝉衣,父亲买回他们之后,给他们以药材命名,寓意他们是各怀本事的可用之才。

      于是,司寇燕笙也给两个贴身侍女分别取名青黛和蔓菁,另外两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名为白青和白蔹,同样以药材为名。

      她盯着书本,随口应声:“好,马上。”

      还有最后两册就看完了,最多花两刻钟。

      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父亲训练过她有技巧的速记,故而看得比常人要快。

      青黛为难地说:“小姐,明日就要回京了,您若是不早点就寝,定会精力不济,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您万一撑不住病了怎么办?皇后娘娘知道了会担心您的。”

      蔓菁连忙应和:“是啊小姐,圣上之前应承了,若是小姐治好水灾就授予小姐官职!如今小姐都做到了,小姐应当早些歇息,以最佳的姿态去面圣!”

      听到这话,司寇燕笙慢慢放下了书。

      是啊……明日,就要回京了。

      从青鸾书院满师,来到都茂这里治水,已经过了两年了。

      她暗叹一声,依言上了床,心绪万千,辗转难眠。

      *

      翌日清晨,司寇燕笙向都茂知县辞行。

      都茂知县姓顾,曾是青鸾学子,科举之后被外派到广安路做官,说起来,她得好好感谢这位师兄。

      治水常常需要调动物力和人力,她无官无职,换作旁人做知县,定然不会次次准允她的调令,多亏二人有同窗情谊,齐心协力下,才让都茂的水患就此得解。

      顾云轻再三挽留:“师妹,这里青山绿水,是处雅居,何不多待时日?”

      “我是受命而来,如今难题已解,我得尽快回京复命,”司寇燕笙款款福身,“这两年来,多谢师兄屡次照拂。”

      顾云轻作揖还礼,道:“你我同门,理应同舟共济,况且若不是李院长建立青鸾书院,也不会有今天的顾云轻,师妹就别客气了。”

      青鸾书院每年设有男女各两名个贫困生名额,一经核实,这两名贫困学子的束脩和伙食费用全免,还定时发放青衿和笔墨纸砚,将贫困学子的衣食住行都考虑得样样周到。

      顾云轻本名顾小铁,是其中一位贫困生。

      当年,名动天下的司寇青被朝臣弹劾,卸官中书令,到青鸾书院散心小住之时,他就是第一位鼓起勇气去向司寇青讨教的那位学子。

      顾云轻还记得,当时司寇大人有问必答,一点架子都没有,还给他开了半个时辰的小灶,平易近人得根本不像是权势滔天的肱骨之臣,反倒像是一名和气的塾师。

      对于中书令大人毫不藏私的指点,顾云轻铭感五内,此后,但凡听到有人非议司寇大人,他就上去跟人理论一番,不赢不休。

      如此这般,他对司寇青的推崇人尽皆知,虞国崇拜司寇青的儒生学士除他之外大有人在,但都不如他出名。

      就拿他的仕途之路举例,他一个声名在外的探花郎,本应同其他三甲一样进入翰林院当值,可却被派到这远离盛京的偏远之地,旁人再豁达都不免心中抱怨一二,他却高兴得不得了。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当年司寇大人还是堂堂状元郎呢,一样被派至都茂,司寇大人尚且任劳任怨,至始至终廉洁勤政。在下无论哪点都远远逊色于司寇大人,哪里有资格抱怨?何况能跟他去到同一个地方当职,站在同一起点上,已是对在下莫大的肯定。

      这番话不知怎的流传了出去,惹来不少人赞他高风亮节。

      忆起零星趣事,司寇燕笙浅浅一笑,轻快地回话:“母亲说了,青鸾书院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能不能脱胎换骨,还得看个人的造化。师兄能有今日,是师兄自身努力的成果。”

      “有时候,机会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无论如何,我都很感激司寇大人和李院长。”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轻轻一叹。

      “若是师妹入朝为官,你我天各一方,再见不知何期,师妹……”

      顾云轻欲言又止,袖口略微一动,想取出什么物什来,却又顾忌什么似的生生止住了。

      司寇燕笙体贴的当做没发现,笑道:“师兄言重了,师兄心怀鸿鹄之志,政事上亦有建树,圣上惜才,师兄回京是早晚的事,一如我父亲当年从都茂升迁到珞岭,再从珞岭回到盛京。师兄,我们在京里等你。”

      “我担心的倒不是此事……罢了,如此也好。”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终是一声叹息,“师妹,保重。”

      司寇燕笙抿了抿唇,行了一礼,登车而去。

      路上,早有百姓提着自家种的果蔬来给她送行,有人依依不舍地挥袖,有人抬手抹泪,有人高声呐喊。

      “燕笙小姐保重!”

      “燕笙小姐,一定要再回来啊!”

      “我们定会日日给女菩萨祈福!”

      司寇燕笙听得热泪盈眶。

      都茂一直水患不断,每年都淹死不少人,沃土良田更是被毁坏无数。三十年前,父亲来这里做知县后想了无数法子,才改善了凶猛的水灾,后来过了数年,水患重犯,已经是中书令的父亲再次来到都茂,调动了不少人力和资源,这才把水患治了八九分,令都茂免受水患之苦长达十余年之久。

      这几年,因为都茂前知县中饱私囊,连年贪墨加固堤坝用的银两,这才导致水灾再犯。

      都茂又成了大虞最让人头疼的地方,不少能人工匠铩羽而归。

      司寇燕笙主动请缨,跟随顾云轻来就任,一起攻克这个难题。

      她父亲当年不仅在这里治了两回水,还把都茂从大虞最贫穷的地方拉拔成了富庶之地,故而都茂百姓给他做了个三米高的雕像,寓意他永远“镇守”都茂,企图吓跑水灾,不过百姓更多的是要表达对他的感激和爱戴。

      雕像下方刻有他的功绩,所以即使是没见过他的后生,都对他不陌生。

      都茂百姓知道她的身份后,爱屋及乌,对她亦是尊敬和言听计从。

      思及此,司寇燕笙忍不住撩起车帘,对着沿路送行的百姓挥手辞别。

      再不舍,马车还是驶出了都茂。

      再近乡情怯,经过月余的舟车劳顿,她还是回到了盛京。

      在驿馆洗漱完毕,司寇燕笙带着侍女进了宫。

      *

      御书房内,司寇燕笙盈盈一拜:“司寇燕笙拜见陛下,陛下……”

      吉祥话还未说出口,被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

      “免礼,赐座。”

      “谢陛下。”

      她落了座,低垂着头,有条不紊的详述在都茂的作为。

      男人在龙椅上侧坐,正一边倾听,一边翻看着奏折,食指搭在一摞审批过的公文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书面。

      司寇燕笙鬼使神差地抬眼,凝视着那个英俊勇武的男人,心中起了一丝漪澜。

      第一次见他,她还是稚童,他微服私访到青鸾书院,看到她在吃桂花糕,吃得双颊鼓鼓,他觉得有趣,捏了捏她的双颊,临走之际,他答应过会再来找她玩。

      第二次见他,是在这深宫里,她没学过面圣礼仪,懵懂的随母亲给他行礼,自称“妾身”。

      第三次见他,是在青鸾书院,她依旧在吃东西,他说,看着她吃,他也觉得有了食欲。

      第四次见他,是中秋节,她正跟母亲进宫参加宫宴,她说她将来也想跟父亲一样治水造福百姓,他听到了,亲口承诺若她做出功绩,他就破例给她封官,并赐下雕虎白玉作为信物。

      ……

      第六次见他,她正是豆蔻年华,穿着粉紫纱裙,他夸她似花儿明丽,光是看着,就舒了心中郁结。

      ……

      第八次见他,她已及笄之年,去探视兄长的时候,不慎从练武台跌落,他不顾自己龙体安危,充当肉垫护她周全。

      ……

      第十五次见他,是她进宫找颜师姐玩,巧遇他,他夸她络子打得极好,并讨了一条梅花结去佩玉。

      ……

      第二十次见到他,正好撞到他和颜师姐抱在一起。

      ……

      过目不忘就这点不好,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历历在目,怎么也忘不掉。

      察觉到汇报突兀的停顿,男人等了等,没听到接上的声音,抬头,锐利的目光直直朝她望去。

      司寇燕笙瞬间惊醒,赶忙起身行礼:“陛下恕罪……”

      “免,”男人再次打断,放下回了朱批的奏折,拿起新的翻开,“继续。”

      她松了一口气,接上方才的后话。

      两年的艰难险阻和呕心沥血,用言语来总结的话,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功夫。

      言罢,她眼观鼻鼻观心,再不肯抬起眼。

      龙景逸停止了一心二用,搁下折子,若有所思地道:“嗯,你做得很好,朕言而有信,明日就下旨授官,以你的功绩,以女子之身登上庙堂也无可厚非。”

      司寇燕笙沉默片刻,自荷包里取出虎形羊脂玉,双手奉上,略带紧张地道:“燕笙恳请皇上收回成命,我国除了都茂,还有其他地方有水灾之危,每到汛期就损失惨重,臣女愿在这些地方奔走,尽绵薄之力。”

      龙景逸沉默片刻,问:“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当真愿意为了百姓,放弃成为大虞第一位入朝的女官?”

      “燕笙句句肺腑,绝无半句虚言,女官……还请圣上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更有才华的女学子。”

      “……不愧是司寇家的人。”龙景逸半是欣赏,半是为她的姓而气闷,“行了,朕准了。”

      司寇燕笙喜不自禁,笑颜重现:“谢圣上。”

      他默默注视她半晌,忽然问:“你可有中意之人?若是有,朕可以给你们赐婚。”

      她今年二十了,这个年纪还尚未嫁人的女子,怕是一边手指都数得过来。

      她不在乎流言蜚语,可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未免令她感到难堪。

      司寇燕笙心中微微抽痛,反应慢了数息,才道:“燕笙谢过陛下,只是燕笙心中公事为重,父母也赞成我去做想做的事,父亲还承诺过我,若是我一辈子不嫁也是可以的。”

      如此,龙景逸自然不好再多言,久违的听人提起那个名字,他心中感到略微的不适。

      司寇青辞官后,他才明白那位名震朝野的中书令平时替他杠了多少事,又帮他解决了多少棘手的麻烦……但若要他回来压他一头,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想到眼下尚未物色到能担此重担,又对君王忠心耿耿的大才之人,龙景逸的心情霎时变得糟糕。

      他是不喜司寇青的所作所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有此家风,怪不得司寇家屡出功臣。

      只是忠言逆耳、权臣难驭,司寇家的每一位功臣都不得帝王宠信。

      龙景逸皱眉:“既然如此,朕封你为腾鸾博士,有何需要,可凭官印和令牌去当地衙门调遣。”

      他最终还是给了她官衔,司寇燕笙受宠若惊。

      有了官身,她以后治水师出有名,更加名正言顺,且这不是必须入朝的官职,非常适合即将走南闯北的她。

      若她治水归来,还可以凭此资历入国子监做先生。

      她不只是虞国第一位有实权的女官,也将会是第一位国子监女先生。

      比起嫁人,比起成为宫妃,这样的自己,才是她想要成为的样子。

      司寇燕笙深深地跪拜:“燕笙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景逸注视着她,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只低声道:“皇后天天算你回来的日子,你若是说完了正事,就去看看她吧。”

      “是,燕笙告退。”

      司寇燕笙将白玉交给领侍公公,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

      景仁宫。

      主位上,身着凤穿牡丹皇后常服的颜如初百无聊赖地坐着,望眼欲穿地对着宫门口,身边围着一群宫女太监。

      司寇燕笙随着近侍公公入殿,款步上前,行礼:“燕笙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话尚未说完,颜如初欢喜地疾步下来,亲自扶起她:“哎呀,师妹,这里就你我二人,你就别多礼了,快让我好生看看……唔,你瘦了诶!是不是又经常彻夜看书啦?你要多爱惜自己!”

      司寇燕笙也不反驳,心中一暖。

      师姐还是如原来的样子,整日欢喜雀跃,即使对她这个差点抢了她皇后之位的小师妹也仍关怀备至。

      是的,她曾经差一点就做了皇后。

      彼时,先太后还在世,太后不喜出身低微的师姐入主中宫,就欲逼皇上娶她。

      司寇燕笙很清楚,如今父亲辞官还乡,她出身高贵,性情娴静,又无外戚之忧,正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朝中百官有大半受过父亲恩惠,青鸾书院的门生遍布朝野,而她,正是这些势力的枢纽,若是入了皇家,这些势力就收归皇家所用。

      太后盘算得极好,可惜皇上不想听从太后封她为后的命令,和太后角力了很长一段时间。

      明明是她的婚事,皇家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某日,师姐找到她,她至今还记得师姐那日的话。

      “师妹,不管是你成了皇后、我为妃嫔,还是我为后、你为妃,你答应我,我们都别为了男人反目成仇。爱情固然重要,可是我俩自小一起长大,情分形同家人,绝不逊于男女情爱,你对我来说也同样重要。”

      那时她湿了眼眶,重重点了头。

      兄长也来找过她几次,欲言又止,还是说了后宫是龙潭虎穴,希望她好好考虑清楚。

      父亲和母亲也接连寄来了好几封信。

      父亲说,倘若她不愿,他就绝不会让她入宫,他有的是办法。

      母亲则是苦口婆心地劝: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帝的心不在她身上,宫里苦等皇帝临幸的日子不适合她,外面广阔的世界才是属于她的天地。

      司寇燕笙觉得母亲的话有道理,扪心自问,自己喜欢的是龙景逸本身,并不想嫁给身为皇帝的他,尤其不想过宫妃们勾心斗角的日子。

      后来,父亲亲自进京一趟,不知做了什么,太后很快就打消了让她做皇后的想法。

      太后没有死心,寻了别的贵女推给皇上,还未成事,太后就油尽灯枯,最终在病榻上薨逝了。

      去年,皇上出了孝期后选定了黄道吉日,排除万难迎娶颜师姐入主中宫。

      今年,师姐腹中已怀有龙裔。

      司寇燕笙从往事里回神,浅笑道:“师姐怀着小龙子呢,才最该注意身子,万不可像刚才那样跑下来。”

      “好啦,我晓得啦,”颜如初吐了吐舌头,食指戳了下她眉心,“你呀,越长大越有芾姐姐的派头了。对了,你进京时路过扶郢了吗?芾姐姐和司寇大人可还好?”

      司寇青辞官多年,她仍习惯这么称呼他。

      司寇燕笙摇头:“眼下牡丹花开得正好,父亲就把青鸾在扶郢的分院交给聂监院代管,陪母亲出游赏花了,没有月余回不去,我索性没回扶郢。前两天他们寄了信来,道是还好,母亲还偷偷夸父亲越发显得年轻了。”

      颜如初咋舌:“说来也奇怪,女子注重保养,芾姐姐还是二三十的风韵这不奇怪,怎么司寇大人这么多年还是英俊得一塌糊涂,上次他进京,我远远见到了,他皱纹都不多一条的!”

      他们这对名扬天下的夫妻归隐扶郢后,日子过得甚是逍遥快活,平时在青鸾分院里同进同出,闲了就外出四处游玩,羡煞旁人也。

      颜如初拉着她进了内殿:“先不说这个了,来来来,我特意收罗了很多好吃的,等着你一起尝尝呢!”

      司寇燕笙粲然一笑,乖巧地点头:“好。”

      二人促膝长谈,从幼时的书院生活,聊到了各自的境遇,再聊到京外的广阔天地,最终聊回宫里的二三事。

      她们如同回到了少女时期,好似在书院里某个悠闲的午后,在其中一人的闺房内边吃边肆意谈笑,说到其中一人的糗事,便你追我打的玩闹。

      日渐西沉,到了分别的时刻。

      司寇燕笙婉拒了留宿宫中的邀请,与师姐拜别。

      颜如初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师妹,我不能随便出宫,你要常来看我啊。”

      她心中同样不舍,重重点头:“一定。”

      出了宫门,一道高大的身影守在外面,他穿着白衫,外罩轻甲,握着刀柄挺拔如松,似是等了很久。

      两年未见亲人,司寇燕笙难掩激动,快走几步,雀跃地唤:“哥哥!”

      青年回首,嘴角上扬,搭手护送她上马车。

      待她坐稳,司寇林均才道:“累了吧?我让人备好热水和晚膳,回去就能吃了。”

      以往她每次回京,都住在舅舅家里,不过她离京那年,舅舅和舅妈也搬回扶郢居住了,今年没准舅舅一家也随着父亲和母亲一起去逛牡丹花会。

      舅舅在京中的宅子有仆役打扫,也能住人,不过既然兄长开府了,她于情于理都该在兄长家里暂住。

      司寇燕笙笑眯眯地点头:“嗯!哥哥真好。”

      青年至今还不习惯她的直白,俊容微红,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对着车夫道:“回府。”

      马车在夕阳余晖里稳稳的行驶在青石板路上。

      晚上,酒足饭饱,兄妹对弈。

      他的双手惯使刀枪,不太会下棋,回回都输。

      司寇燕笙在外知书达礼,出了名的温婉体贴,回家后却独独爱欺负兄长这个老实人,明知他下不过自己,还是毫不手软的赢了他好多银子。

      他心知自己赢不过,也不喊停,甘愿搭进去好几个月的俸禄。

      末了,夜深,该回房歇息了。

      他犹豫良久,还是问道:“你今日见了皇上……可还好?”

      司寇燕笙收拾棋子的动作一顿,而后平静地答:“身许天下,难再许君,在燕笙心中,皇上是值得敬仰的明君。”

      如若他不是皇帝,她兴许会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之时努力一把,可惜,他的身份无法改变,可惜,师姐也喜欢他。

      她自小苦学水文,立志像父亲那样造福一方,做不到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放弃理想入宫为妃,也做不到横刀夺爱,跟师姐争风吃醋,为了男人伤害姐妹情分。

      因此,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哪怕太后多次劝说让她做皇后,她都没有起过哪怕一次这个念头。

      去了都茂两年,再次见到那个男人,她已经能泰然处之,只把他当做一个威严的帝王。

      司寇林均仔细瞧她神色,见她不是说谎,放下心来。

      “那兄长呢?”她将最后一枚白子收好,反问,“你放下师姐了吗?”

      “……她是皇后娘娘,仅此而已。”

      以往他对此避而不谈,如今他坦然回答,想来是真的放下了。

      他们兄妹俩,一个爱慕皇帝,一个心悦皇后,真是孽缘。

      好在对于他们来说,这事已经可以翻篇了。

      司寇燕笙和他四目相对,数息后,默契地释然一笑。

      这夜,她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次日,她去青鸾书院看望李院长和一众塾师。

      她从小泡在书院里,塾师们看着她长大,李自铭更是把她当女儿养;阔别三年,他们有说不完的话要跟她聊,因此,她在书院里待到月上中天才回。

      第三日至第五日,她带着礼物挨个拜访了昔日走得很近的师兄弟姐妹。

      第六日上午,她进宫跟颜师姐辞行,下午就启程去往临州。

      *

      半个月的长途跋涉,一行人抵达了临州的驿馆。

      经过回京一趟,司寇燕笙彻底卸下了心事,心无旁骛的投入到治水之中。

      临州百姓得知她治理好了都茂的水患,对她信赖有加;当地知府待她很和气,考虑到她如果真能治水,他政绩就会锦上添花,故而对她有求必应。

      三方同心协力下,耗时两年,临州水灾总算得治。

      司寇燕笙没有耽搁,立刻启程到下一个地方。

      马不停蹄到了昌州,她立刻投身到治水大业里。

      昌州水患没有都茂和临州严重,仅半年时间,当地水灾就得到了有效的治理。

      眼下不是汛期,水灾也并非年年有,她索性留在了离扶郢不远的昌州,一边研究水文,一边学习路面建设。

      攻克了前人所不能攻克的难过后,她在很多个天险之地铺出了路,在穷乡僻壤架出了桥,让这些地方脱离“穷山恶水”之列,百姓们无不感恩戴德。

      至此,天下无人不识“司寇燕笙”的大名,修桥铺路毕竟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所以她更被人熟知的是治水有术的成就,百姓还给她起了“水神娘娘”的美名。

      她有技术、功绩和民心,皇帝陆续给她加官,国子监也递了几次橄榄枝;她没有回京受封,亦未进国子监教学,而是选择留在京外,以便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天灾。

      不过她再忙,每年都会回扶郢跟家人一起过年,这是她和兄长之间的默契。

      年关将至,侍女们给她收拾行李。

      青黛和蔓菁边干活边闲聊,说起最近的趣事,她高兴地说:“咱家才四个人,一个官拜中书令、一个青鸾书院院长、一个大将军、一个水神娘娘,皆是人中龙凤!咱们家的名声别提多响亮了!别人提起扶郢,谁不得赞一句钟灵毓秀之地!而且,小姐你和老爷救了很多人,所以啊,现在很多地方都为你和老爷立生祠呢。”

      司寇燕笙近年听多了赞美之词,已经免疫了,不过她对现状很满意,没有美貌又如何,身上流的不是司寇家的血又如何?她有她的优点,更有司寇家的风骨,这就够了。

      她正在案前看信,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离开都茂后,顾云轻每年都给她寄信来,每月至少一封,有时候信封里是几页写满字的信纸,有时候是一朵干花、一片枯叶,有时候是块奇形怪状、颜色好看的石子。

      他把她的喜好记得很清楚。

      她爱一种都茂独有的黑茶“墨里香”,他就每年亲自采摘、杀青、揉捻、发酵。墨里香很珍贵,他每次一共只做得五斤多一点,自留了零碎,把五整斤寄给她。

      礼尚往来,她也一月一封信寄去,不时携带一些耐储存的吃食送去。

      今次,他信中携了一枝干梅花,纸上仅有一行字: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她捏着信纸,胸口忽而发紧。

      在都茂的时候,她从顾师兄偶尔来不及掩藏的眼神中,知晓他对她有意,彼时她心中并无波澜,他未言明,她只好当做没察觉。

      他向来克制守礼,这次怎么会……

      司寇燕笙心潮涌动,扪心自问:自己对顾师兄怎么想?

      起初,她对师兄是无意的,至少在都茂的时候她从无别念。

      后来从临州到昌州,每当她觉得辛苦,感觉熬不下去了时,他在信中鼓舞;每当她一筹莫展,计无所出,他在信中出计献策。

      几年下来,她越来越期待师兄的信,夜里难眠之时,她就翻出他的来信反复翻看。她不是青涩的小姑娘了,这代表着什么,她很清楚。

      君以梅花寄思,妾以梅酒托念。

      司寇燕笙嘴角翘起,对身边的人柔声道:“蔓菁,取一坛梅花酒,送往京里中书令府邸。”

      顾云轻有才华,有抱负,还很会做官,他近来节节高升,这个月刚刚升了中书令。

      青黛和蔓菁身为她的贴身侍女,最清楚不过他们之间那点你来我往的事儿;她们二人相视一笑,面上都是“顾大人守得云开见月明,姑娘终于开窍了”的喜意。

      司寇燕笙哪里看不出她们俩的小动作,清了清嗓子:“蔓菁?”

      “是!奴婢这就去办。”蔓菁捂着嘴偷笑,脚步轻快地去办事。

      青黛笑嘻嘻地折衣服,打趣道:“小姐,你不回顾大人信啦?”

      她半羞半恼:“不回了。”

      反正有酒就够了。

      *

      十二月底,在大雪纷飞之日,她们抵达了扶郢。

      司寇燕笙披着杏色兔毛披风,抱着暖炉走在前头,身后是提着礼物的青黛和蔓菁,再往后是赶车的白青和白蔹,车上是她准备的年货。

      司寇祖宅外,她和意料之外的人不期而遇。

      司寇燕笙微微睁大双眸,不可置信:“顾师兄?”

      顾云轻身着蓝色氅衣,端得是玉树临风,他带着一队人,正要叩门,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身子一僵,几乎以为是幻听。

      他向来擅长掩饰,转身之后已是平时模样,作揖:“师妹,别来无恙。”

      甫一对上视线,她飞快地垂眸,还礼。

      “师兄安好,一别五年,师兄平步青云,燕笙向师兄道喜了。”

      “多谢师妹。”

      司寇燕笙余光看到他带了许多礼物,上面还挂了红绸,惊讶地问:“师兄这是?”

      这夸张的阵仗,不像是普通的拜访,倒像是……

      “提亲。”顾云轻眼神不自然的望向别处。

      她哑然半晌。

      青黛和蔓菁惊喜交加,见她出神,连忙轻轻推了她一下。

      听不到回音,顾云轻转回头,对上她黑白分明的双眸,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才低声道:“你可是怪我唐突了?恼我孟浪了?”

      这……不知如何作答才好,她已经很久没这般紧张过了。

      “师妹,我等了五年,得你梅酒回应,喜不自禁,准备好一切就迫不及待的赶过来了。”

      听他提到梅酒,她双颊生了红晕:“师兄……”

      刚起了话头,对上他真挚的双目,她又羞得埋下首去。

      原来顾师兄的模样是这般俊朗……也是,他当年可是探花郎,相貌理应出众。只不过她以前无心风月,没发觉他有什么特别之处,现下再看,竟哪哪都觉得合心。

      “顾某从不入烟花柳巷,无娇妾美婢无通房,将来家中仅有妻子一人。”顾云轻走近两步,目光灼灼,“生来二十几载,顾某只动过这一次心,请师妹成全。”

      他说得情真意切,心下却忐忑不已。

      她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司寇青,院中仅有妻子一人,他们不离不弃的感情不知令多少人艳羡,当年他辞官还乡时,还特意到青鸾书院留下了墨宝,表明“我把你们院长带走了”,给了书院一个交代。

      这是独属文人的浪漫,亦是一段佳话。

      她在这样的家中长大,心性非寻常女子能比,而且若想得到准岳父的认可,必须也得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花了五年求来佳人青睐,亦用五年来证明自己能洁身自好。

      司寇燕笙捏着暖炉,不自觉地咬了下唇,颊上红晕越来越深。

      顾云轻一鼓作气,从袖中取出一物,说:“你离开都茂那日,我就想将它送给你,只是你要回京复命,而我要守着广安,把它拿出来也不过是令你为难……如今,我可算是有机会送出去了。”

      那是一枝精美的梅花簪,玉为瓣,宝石为蕊,翡翠为叶,他当时官居七品,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买下如此名贵的首饰。

      这支簪子,少说也要花掉他当时一年的俸禄。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羞涩地说:“我听爹娘的。”

      说罢,里头传来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

      “哎呀,外头怎么动静这么大?”声音的主人带着笑,朝里喊了一声,“慕白,有客。”

      温润的男声亦含笑:“这个时节来,许不是客,而是自家人。”

      两道声音离得很近,应当是一早就在门后面不远处了,这么近的距离,完全能将门外的动静收入耳中。

      天啊,父亲和母亲都听到了,而且还话里有话的调侃,这也太羞人了!司寇燕笙恨不得找一条缝钻进去。

      她飞速接了梅花簪,窘迫地提起裙摆,疾步进了屋里,乳燕投林般奔向门内那位温柔的女子,带着哭腔唤道:“母亲……”

      侍女和护卫赶忙跟上。

      被抓个正着的顾云轻亦觉得微窘,同时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为即将一生一次的提亲,也为久违的见到司寇大人。

      墙上,抱着长剑的白衣青年围观了全程,见他光在门外杵着,轻咳了一声,提醒道:“顾大人,请进。”

      青年如往常一样称他“顾大人”,但顾云轻整了整衣襟,厚着脸皮作揖:“多谢兄长邀请。”

      青年:“……”

      不久前在宫里碰见,他还叫他“司寇大人”呢,眼下三书六礼未过,直接就变成“兄长”了。

      管家十分机灵的唤护院大开正门,方便他们一会儿抬礼品进来。

      顾云轻深呼一口气,目光清明,带着聘礼踏进了司寇家门。

      大雪渐渐停歇,难得晴了一个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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