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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猛虎
“噫,有我爹爹和齐伯伯。”
“不错,当年有这十人里有四个表现不寻常。其他六人都在瑟瑟发抖或许惊吓过度,本来纪茂山也是如此,但他的脉息平稳,一般人觉察不出,可是老和尚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装的。齐正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此人心里深沉。韦若章问齐正清:‘齐兄,你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可知那些丑陋的花花草草是什么?’。还有一人在诵书。”
“哈,读什么书?”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
“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纪秀得意洋洋接了下去。“爷爷,这个我也读过。”
清涧见她可爱直率,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不错,后来这人连中三元,至如今官至相国。齐正清成了大富翁,纪茂山成了武林盟主。至于韦若章,则是本寺戒律院长老。”
“是因为这些人都见过药人才这么厉害么?”
“非也,于险境仍能不慌不忙从容应对,焉可能居于人下?”
“啊?可是爷爷,听说你和天都居士也读过那本古籍。为何大家不怀疑你?”
清涧大笑。天下除了这个女孩子谁敢怀疑自己?这个女孩子敢怀疑也敢说,远不像其他人那么畏畏缩缩兜圈子试探。如此直率纯素的女孩子世上当真不多见,宛如璞玉未雕琢。
“那是因为老僧纵横天下七十余年,七十年无敌手无需给自己制造敌手,更无需借药人杀人。何况老僧垂垂老矣,恐不日就要离开了。”
“爷爷,你这样厉害,一定能活一千岁。”
清涧活了一百多岁,见惯了丑陋的心灵,此刻见到一女子年纪如此仍然保持天真态,当真是开心。
他不禁大笑。
所以当纪秀离开的时候,数十年不见客人的老僧亲自把她送下山。
“爷爷你回去吧,要不然我爹爹又该骂我不懂事了。”
她走了一会,回眸看到老僧仍然站在山脚目送自己离开。瘦长的身影傲骨嶙峋,泛黄的僧袍无风自动,宛如一副古旧的画。
纪秀跳了起来挥挥手。
“爷爷再见啦,你一定能活一千岁。”
依稀看到老僧冲自己微笑。
回到家中,纪秀把一切告诉纪茂山,纪茂山沉吟不语。
“爹爹,女儿出色完成任务,有无奖励?”
“这次要骏马还是宝剑?”纪茂山问。
“驴子,一只威武的驴子。”
“秀秀,你怎么会想要驴子?”纪茂山惊诧不已,他实在想不明白纪秀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不爱宝剑爱驴子。
“你看啊,一头驴子,拉着破车,破车上堆点茅草,在杏花浦上晒着太阳,吃着果脯,吹着春风,倦了就用一顶草帽盖在脸上,多么惬意。”纪秀皱了皱眉头。
“真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你口。”纪茂山叹了一息。
一个小厮匆匆进来,在纪茂山耳边说了几句话,纪茂山面色一暗,眸子里有深沉不见底的悲哀。
“秀秀,清涧大师死了。”
纪秀一怔,心中不知是酸是苦,一句话也说不出,眼泪却哗哗哗流了下来。
“是谁干的?”
“有人见过齐陵。”纪茂山沉吟道,齐正清既然知晓药人的秘密,齐陵必然也知道。
“那也不能说明是齐陵啊,何况一个败家子能打败清涧大师当真可笑。”
“你忘了,有药人。”
“一个败家子会制药人?”
“有此嫌疑,何况齐正清聪明绝顶,齐陵小时候何尝不聪明?聪明人都喜欢装傻。”
“可是……其他人也可能啊,比如爹爹也被捉去了不是?”
纪茂山微微一笑。
“不错,理论上爹爹也可能,但是爹爹一直在家。”
一个小厮匆匆赶过来,面色苍白。
“盟主,不好了,肖少侠也死了。”
纪秀听到这个消息,如被锤击。怔怔的,不知为何眼泪却下来了。
“爹爹……本来……说好了我请肖师兄喝酒的。”
分别时候,从未想过是生离死别。彼时不知哀愁,可是……
她觉得自己死了一般,再无呼吸。
当初她是那么厌恶他,可是现在想想,肖宸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她想她从未见过风度如此之佳的男子。
以后也不会了。
纪茂山叹了一息,吩咐手下把消息传给各大门派。
纪秀买了一壶酒,对着月亮一杯一杯饮了下去,仿佛满腔满腹皆是哀愁。
她已经许久没留意武林的事了。
那一日,家丁告诉她,武当因折了掌门弟子,武当掌门率十大长老前去调查,路途之上挨家挨户毫不放过。由见过斯人的人口述身形体格莫不与齐陵相类,武功路数也是当年齐正清一路。盟主亦派人协助调查,最终盟主府与武当派结论一致。
结果是齐陵。
纪秀挑了挑眉,心中冷笑,齐陵这种人也能造出药人?当真开玩笑!
倘若正是齐陵杀死清涧大师和肖宸,她必然杀死他。
齐陵来了盟主府,不幸的是,他一来便被捉住,只得匆匆逃跑。
盟主府的家丁和前来武当派诸人则喊打喊杀四处追踪。
纪秀听到外面这么大动静,便问道:“什么事?”
“齐陵那小子敢来盟主府,老爷和武当长老正捉拿他呢。”
一路人举着火把风风火火经过纪秀闺房。
纪秀挑眉,回头看到一个少年神不知鬼不觉大喇喇坐在椅子上,一杯一杯饮酒。
齐陵。
“秀秀,你有没有看到齐陵那小子往哪边跑?”
纪茂山远远问道。
“爹爹,这等杀死肖师兄和清涧大师的恶贼,我若看到,必用寂心剑刺他一百剑方得泄愤!爹,你们仔细搜查!不要让这恶贼跑了!”
齐陵看着她空口说胡话,不由得笑盈盈看着她,轻声道:“知我者,娘子也。”
也远远听到纪茂山和武当长老感叹。
“秀秀自从得知肖贤侄不幸遇难,伤心良久,这些日子都不肯出来,尽闷在房里喝酒。身体大不如从前。”
众人唏嘘,感叹金童玉女的不幸遭遇。
齐陵耸了耸肩,表示不可思议。
“娘子何时对肖宸如此上心?”
“你若再不闭嘴,我便把你交给爹爹处理。”纪秀瞪着他,两撇秀眉向上挑起,眼睛睁的老大,宛如一只被触怒的猫,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气势非凡,叫人不寒而栗。
“秀秀。”齐陵叹了一息。“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倘若是你,你觉得你还能在我这里坐着?”
“哈,没想到,只有你肯相信我。”
“是啊,我听清涧大师说制药药人十分困难,像你这样的败家子怎么会?”
“你——”齐陵叹了一息。
“别这样,秀秀,我们还是朋友。犯得着把我说的这么愚蠢么?”
“那你家万贯家财呢?”
“在醉花楼花光了。”
“哼——你倒是聪明。”
“秀秀说的是,不在醉花楼这种地方哪里花的完?”
纪秀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却又不知拿他如何是好。
她心中既然认定他不是幕后黑手,便不可能把他交给父亲。
“秀秀,我心中有个想法,我怀疑,药人是来自少林。”
“嘿,人家怀疑你你就怀疑回去?真不是好人!”
“我……我有我的道理。”
“你想想,药人一出,各派损失惨重,唯独少林独善其身。难免遭人怀疑,可是倘若传出清涧大师死于药人之手,立马洗脱嫌疑。”
“少林拿清涧大师名誉洗脱嫌疑?”纪秀冷笑。
“所以,我那日前去少林想要探查一些。”
“恰好遇到清涧大师死亡?然后又恰好被看到?”
“不错,如此一来,少林嫌疑更大了,因为我知道,并非我做的,可是有人偏偏要把这盆脏水往我身上泼。”
“最大嫌疑便是少林?”
“何况,武当少林称霸江湖,肖宸一死,武当再无出类拔萃的后辈与少林抗衡。”
“说来说去还是少林?”
“不错。”
“我不信。”
“理由。”
“我感觉清涧大师不是那样的人,也不许你污蔑他!”
“秀秀,事实摆在眼前,不要意气用事。”
“哼,我爹爹也和我说,事实摆在眼前,一切都是齐陵这小鬼搞的鬼,让我不要意气用事,我有诬陷你?”
“秀秀,我定有法子证明!”
齐陵看着这个女子,似是看着一个意气用事毫无脑袋的草包,这般也好,一切全凭自己想法来。纪大小姐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她的思维。
既然纪秀是娘子,他齐陵自是要好好调教一番,首先便是要改变她这样我觉得如何便是如何的臭毛病。
齐陵笑嘻嘻道:“等到事实俱在时候,由不得他们分辨!”
“呸!死齐陵,尽会胡说八道,你何不马不停蹄去死?”
“秀秀,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三百遍了。”他叹了一息,刚刚想说他若死了,她便是小寡妇。纪秀已经怒气冲冲瞪着他。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嗯!”
他也瞪着她,对付欺软怕硬之徒那就要比他更强硬更可恶!
“你这么凶狠地看着我做甚?”
“杀了你!”齐陵森然一笑。“秀秀,其实你爹没骗你,那些事确实是我做的!他的想法毫无破绽。你有没有听到药人的声音?”
“呸!”纪秀看着他,面色苍白。“狗贼!就你也能杀了本小姐?”
他见她明明很怕,却仍然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十分可怜,心中不忍再捉弄她。
齐陵拉住她的脖子。
纪秀暗道吾命休矣,吓得自己赶紧闭上眼睛。
“死齐陵,你是不是要害死我?”双唇已然被吻,待她睁开眼睛,发现衣着破烂的男子正笑嘻嘻看着她。这似笑非笑痞里痞气吊儿郎当的样子当真十分可恶,她觉得威武霸气的纪大小姐这么被占了便宜太过吃亏。
“我早就说过,娘子是用来疼的。怎么敢害死你?”
“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纪秀顿了顿脚,恨声道:“等着,总有一天本姑娘非打死你不可!”
齐陵嗫嚅,摇头笑道:“家有恶虎,倒霉倒霉!”
“你说什么?”
“家有恶虎,倒霉倒霉。”
“你这叫做贱人自由天收拾!”
他叹了一息,这个榆木脑袋并不能听出来他骂她母老虎,想纪茂山这等玲珑剔透说话九曲十八弯的人,这么些年和纪秀说话岂非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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