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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1
［没有句点已经很完美了。］
曾有一次，青木良还在宫城的时候，野川先生邀请她去电影院。
当时热映的片子，是松隆子桑主演的《告白》。
作为一名称职中学教师，野川健之更多看到的自然不是母爱，而是影片中反映的校园恶性.欺.凌。
他便同良讨论起这个现象。
“归根到底还是要怪罪大人。”
在温和又好脾气的野川先生身上，太少有确定性批判字眼出现，青木良怀里还抱着半桶爆米花，多看他一眼，点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孩子往往是一个家庭的缩影。许多恶意在父母尚且没有察觉的时候，便已经影响到了子女身上。”
“那我们是否应该先去责怪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呢？健之桑。”
女声清脆，从不刻意迎合，也不随便敷衍，野川健之一直喜欢她与自己不相同的利落果断。
“良桑，是先有了这个世界，才会有如今的你和我。”
［是先有了这个充斥恶意的世界，才会有如今的你和我。］
躺在异国酒店的房间里，床垫太过松软，让良夜半辗转，无法安心入睡。
她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像破旧手风琴，一声又一声。
东京现在正是下午，推上有同事半小时前发了雪景图——才将将盖住地面的厚度，一片片六角冰花在镜头里放大，确实能称上璀璨夺目精美绝伦。
“不知道家里窗户关了没？”
将被子拉过头顶，青木良试图在鹅毛的温热柔软中闭上双眼，想象自己置身毫无压力和痛苦的乐园。
“肯定又有几天没回过家了吧。”
客厅不会记得收拾，厨房必然堆了那次烹饪失败的锅碗，邮箱或许已经塞满新年的贺件却无人查收……撇开金钱地位光环效应，他们远比大多熟龄情侣将生活过得更忙碌混乱。
看似坚不可摧，实际又过分不堪一击。
不是不后悔和樱井爆发争吵的。
感觉到眼周热度，顺着弧度连串滑进耳窝，很快形成了小小的水潭。
［到底当初为什么要和樱井翔在一起呢？］
［两个“拼命派”，“工作狂”，天差地别的生活环境和发展方向，谁看都是在耽误对方的时间和精力吧。］
床头柜上倒扣背壳亮黑的智能机，青木良又确认了一次时间，在信息编辑框里敲下两行。
十二年。
留在东京十二年。
她自己选择了要经历的每一步，然后在异国的深夜，痛斥如今面目可憎模样。
［充斥恶意的世界，还有依附着它生存的我。］
身上睡衣是普通又地味的家居情侣款，手指多了枚朴素却昂贵的戒环，用着和另个人同一瓶清淡香水，说起“我家”默认在寸土寸金的港区。
【20岁的时候，你喜欢我什么呢？】
可能时间真已走过太久，久到她记不清和樱井因何开始，也记不清当时自己是怎样性情，何种神态。
【现在这样的我，还能和你凭情意走完一生吗？】
应该正进行红白某次彩排的樱井，自然无法阅读回复良的信息，晚餐食用生冷和肉类让她的胃部又开始翻江倒海。
【小翔，我感觉到害怕。】
为什么他就敢豁出全部，陪她把刀山火海通通走一遍？
不值得。
樱井翔真的不值得。
师生二人停留在纽约。
酒店电视上没有红白歌会转播，国内要比这里要早13个小时，良和老师一道吃早餐，手机屏幕不断弹出网页新闻的实时消息。
再过40分钟，会有雇主派来的司机接他们到现场。
“青木，以后你打算一直在清水建设干下去吗？”
50岁之后便不再染发的老师，额顶两鬓都是星星斑白，问出曾经中村师兄在横滨向她提出过的问题，言辞里分量却让良无法再婉转回避。
“老师，我不会做出别的选择。”
继续读书也好，做家庭主妇也好，现阶段旁人塞给她的各个选项，没有一样可以被选择。
“你要结婚的对象，是怎么考虑的？”
从未有长辈教导过青木良应该如何处理感情，又该如何走进后半生的婚姻。
反面，她亲眼见证了父母亦真亦假狼狈不堪的破裂，更因此长达数年难以释怀，内心耿耿直至今天。
“他……”
青木良想起还未被阅读回复的信息。
有许多人将樱井翔称为“完美先生”。
良从18岁就得上天侥幸，在最近的位置看着他。
体会过这个男人籍籍无名时的辛酸；言不由衷时的无奈；得非所愿时的不甘；还有情至深处偷偷捂住的通红眼眸。
毋庸置疑，“樱井翔”与“青木良”相爱，已经爱了很多年，可能还会再爱很多年。
“他希望我为自己活着。”
这大概是翔君和良无数相同之外，最大的不同。
她明白，都明白。
可青木良不能再去做别的选择。
“我们相爱，而如今，这爱意让我动摇。”
“我不知道，它是否足够支撑我们之间的余生。”
［我不再勇敢，不再无所畏惧，我已经足够平凡，我活成了曾经最嗤之以鼻的普通人。］
…从东京飞纽约最快的航班需要13个小时。
正好是一个完整时差。
樱井翔跳上经纪人等候在电视台的黑色商务时，把正打盹的对方狠狠吓了一跳。
“你比我想象中浪漫太多。”
新年夜加班送人去机场，难免要用几句吐槽抒解情绪。
“青木桑还不知情吧？”
［不管不顾，只向她奔去。］
［这是樱井今生做过最勇敢的事。］
他现在要去见她。
昨天朋友还问了瑞士行有没有需要补充的行李，樱井翔的酒店预订，门票机票通通没有退，甚至正堆到后备箱的行李里都夹着几本瑞士旅行手册。
直播开始前的最后15分钟，他还在向被放了鸽子的朋友们道歉。
“哈哈…她信号不好。”
被manager一副“我信你有鬼”的表情“羞辱”，翔君笑着撤开视线，没有再做声。过会又掏出手机，戳戳点点后摁灭，草稿再一次被保存待取。
有些话，必须要当面说才最郑重。
【小良，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便设想过无数最后的结局。】
【你和我，都已经知道对方太多的缺点。甚至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们不该相爱相守的理由。】
【十二年，好像在80岁的寿命里，并不算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
但是。
……
……
老师的最后作品，是座规模层次一般的私人图书馆。
这让青木良很诧异。
“为什么？”
整个美国之行都太过仓促，甚至让这位闻名世界的建筑设计大师，落下了匆匆忙忙事业结局。
以后世人提笔，难免将“虎头蛇尾”含到其中，又要为她的老师加上多少“遗憾”作注脚。
“你还记得，在飞机上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青木良的脑袋有些混乱，“新人赏”证书就在方包，随着她见证了老师事业的正式结束。
也是良少年时代梦想的悄悄结束。
“老师，我…”
两年前还是三年前来着，良从宫城被上面调到F岛。那时hedian机组还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好帮手，作为工作人员，她曾有次得了批准观摩建筑外围。
再回京都时，便和老师师母闲聊起，得对方一笔带过而没有被青木良记住的言语。
“我也曾在那里工作生活过。”
［一站在双叶大xiong町，1971年投入商业运行，预计服.役至2031年。］
［二站在双叶楢叶町和富gang町，1982年投入商业运行。］
其中一站自落成运营起，便没有停下过大大小小的事故，几乎让全体国民都成了习惯。更于2007年出现常年篡改数据的严重问题，直至当时负责会社的社长引咎辞职。
“在你出生那年之前，我曾在富gang町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机舱里，老师看着学生屏幕上满满的字眼，似有半生感慨，话出了口又轻淡描过，落叶归尘。
青木良想起了他曾在飞机上对自己说过的话。
无法掩盖满脸的错愕和惊诧。
“老师？！”
她30年活得谨小慎微，心也狭隘，不懂恩师的大义壮阔。
“这个时候，我得回去才行。”
［是先有这个充斥恶意的世界，才会有如今的你和我。］
“小良，这是我的责任。”
［我们不会抛下这个充斥恶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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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写在前面，后面都狗血，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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