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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韩朔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手一伸把她整个人拧过身来。徐杺抬头看见他两道剑眉皱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后一语不发拉着她离开座位。
李璐坐了起来，看着他们走远。
走到洗手盆前韩朔才松开她，见她没有反应，一脸没好气地问：“要我帮你洗？”
徐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背，才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烫红了一片，豆腐汤里还有油，显得不仅红还油腻腻的。
比起隔着衣服被汤洒上的小腹，这样明显的烫红才看着更觉触目惊心。
徐杺抿着唇拧开水龙头，把自己的手放在冷水下冲，水划过手背，带来一股细密的麻和痒。
这时才有点后怕，幸好汤已经搁了有一会儿了，所以虽然烫，却没有起水泡，证明并不是很严重。
见他们两个到旁边冲水，一群人也早就消停下来，周近小跑到他们身边，看着徐杺浸在冷水里的手，讷讷地说：“徐杺对不起啊……玩疯了都没有注意到……疼不疼？”
“没关系，不是很严重。”徐杺见冲得差不多了，便想收回手，可旁边那人却一直盯着，见状立刻命令道：“继续冲，冲满五分钟。”
徐杺只能把手伸了回去。
周近怯怯地看了徐杺的手两眼，就心虚地不敢再看了，然而没想到视线一挪开就撞上韩朔阴测测的目光。
周近：“……”
韩朔靠在一旁，双手插兜，两人对视后，韩朔冷冷问：“好玩儿么？”
周近：“…………”
徐杺感觉到韩朔似乎有些生气，低声说：“我没事，你别……”
韩朔：“我跟你说话了？刚才反应迟钝现在倒是回话那么快。”
徐杺抿唇，闭上了嘴，低头安静冲水。
周近开始冒冷汗。
伤员都被怼了，他感觉自己离死不远。
“要是今天是刚上的热汤，那桌子随便一个中招，留了疤，你是不是也就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或者你觉得就算留疤的是你也无所谓？”
韩朔的语气此刻冷得近乎没有温度。
气氛鄹然凝固，不远处正在观望这边的人都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韩朔教训周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
“跟你们说过的话全都当耳边风，要是只想做淘宝那种三流模特靠做平面赚钱，也不在乎以后能不能走T台，就趁早滚蛋，你觉得无关紧要无所谓，可你不要连累别人。”
周近张了张嘴，最后在韩朔的话语中深深低下了头。
徐杺：“我冲好了。”
她平静地打破这僵局，声音里有着细不可察的安抚。
韩朔垂眸扫了她的手一眼，转身离开，饭也不继续吃了。
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的李璐见状，拿起包包追了过去。
一群人见韩朔走了，立刻围了上来，先询问徐杺怎么样了，然后安慰周近说：“没事的，阿朔也就是顺势教训你，明天就消气了。”
徐杺也开口对周近说：“我真的没事。”她把手伸出来给他看，那块被烫到的皮肤虽然还泛着红，可明显已经开始消了。
周近看着徐杺的手一脸后怕地点点头，随即又懊恼道：“这次也是我不好……刚才真的吓死……好久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了。”
猴子：“你也是活该。徐杺你别担心了，不关你的事。你别看阿朔刚说那么狠的话，其实他也是对我们好。这臭小子是惯犯了，以前跟人打架差点破相，那一次也是被韩朔冷了足足半个月……”
周近在一旁有气无力道：“我都这么惨了能不能别翻旧账……”
猴子：“你也知道丢人啊？没关系，这不又加了一笔新账吗？”
周近：“……”
徐杺听猴子这么说，忽然就想起当初顾闻跟自己说过的话，她仿佛随口问道：“那韩朔他自己就从不打架吗？”
此时一直在一旁的服表班男生闻言，笑了一声，回答道：“哪能啊？有时候别人欺负到脸上还是得还回去，不过阿朔那个人，别人说他什么他都不会在乎，要不是真的踩到他的底线，他是不会亲自动手的，打起架来也是速战速决并且走位风骚，能一腿定胜负绝不动手，他那张脸要是划花了，怎么说都是他比较吃亏。”
众人闻言都在笑，猴子见这饭也吃不下去了，挠挠头问徐杺：“……那什么，徐杺你等下跟我们一起回去不？”
徐杺原本在走神，听到这句“回去”愣了愣。
猴子说：“今天不是有新人要来吗？”
徐杺这才想起来：“嗯……我下午没什么事，跟你们一起走吧。”
“行吧，那你先回宿舍换身衣服？”
“嗯。”
猴子拍拍周近，然后对他们班上的人说：“你们呢？跟我们一起？”
“傻猴儿，下午还有课呢。”
猴子耸耸肩：“反正阿朔肯定也回去了，我们就不去上课了，你们帮我们三请个假吧。”
“好。”
徐杺拿上图书馆借的书先回宿舍把脏衣服换下来，然后和周近猴子一起打车回工作室。
她们到的时候顾邱泽已经来了。
昨晚徐杺回到宿舍后就上网找了股邱泽的很多资料，还把他的微博也翻了翻，里面几乎都是他转发的为《蓝秀》拍的商业片，还有一小部分是给明星们做的硬照宣传，就这天天硬性营业的账号，粉丝居然有六十万之多。
徐杺还翻到一篇杂志软文上对他的点评，称他是近两年最具商业代表性的摄影师之一，对人物有审视商品一样的嗅觉。
这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说或许不是极好的评价，可在时尚行业里反倒彰显出了他的价值。
如今这位佼佼者正履行他的诺言，抛弃了老东家收拾包袱坐在了新金主的别墅客厅里。
客厅此刻几乎被防尘罩裹满，地上也零碎地铺了一些硬纸板，铺得太随便了几乎没有什么效果，空气中肉眼可见尘土飞扬，里头装修团队正在“哐哐哐”用机器凿墙，要把两个房间打通成一个来用。
徐杺他们刚到别墅就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哪怕周围那么吵，他开了电视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顾邱泽留着一把鸡窝似的卷发，脸部轮廓硬朗，双目大而有神，看身材和长相完全就是北方男人。
周近捂着耳朵走过去套近乎，顾邱泽懒懒点了根烟，又向周近和猴子递烟盒，见对方拒绝，才回答刚才周近问的话：“我辽宁的。”
这浓重的口音，外加室内吵杂的噪音，徐杺几乎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倒是声音听上去还挺低沉磁性的，就是烟抽多了似乎有点烟嗓，不过并不减弱他声音的质感。
顾邱泽好像这会儿才注意到进门后就没说话的徐杺，用目光上下扫了她一圈，问：“她是干啥的？你们妞？”
徐杺也没吐槽他那句“你们”，把烫伤膏放到茶几上，回过头做自我介绍：“我叫徐杺，是这儿的服装助理。”
“哟！”顾邱泽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坐直了身板，“原来咱工作室还有女同志呢？单身？有喜欢的男明星没？圈内很多我都熟啊，可以给你弄签名！”
这人看着好像比韩朔还要不正经，韩朔是在待人处事上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而这人……语言动作都带着一股匪气。
“谢谢，我不追星。”
闻言，顾邱泽撇撇嘴：“现在哪儿有小姑娘不追星啊……而且你一做衣服的，不关注明星怎么行？现在的明星都抢时装模特的饭碗来做，你看看那个！”
顾邱泽指了指电视上刚好出现的女演员。
那么巧，是周红。
顾邱泽说：“上次她拍的个人写真就是在我老东家摄影棚拍的，还是我掌的机，身上那套维秘新款！骚！够味儿！”
他咬着烟，眯起眼，似乎在回味。
“女人就该这样！”
徐杺别过头去。
“阿朔呢？”周近在一旁悄咪咪地问顾邱泽。
顾邱泽闻言指了指楼上：“上面呢，中午就回来了，见我来了丢给我一份合同，签完就不理我了。他那妞见他黑着一张脸后来也走了，不过我看他妞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周近闻言，重新戴上痛苦面具。
徐杺见装修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工，顾邱泽也见到了，便直接去了仓库，那里还比外头清净些。
下午快六点的时候装修团队才离开，今天隔断墙拆完了，明天就只需要重新把墙面砌平铺上墙纸，再按照设计图的方案添上固装储物柜就好。
张檬几人回来的时候看着地上脏兮兮的泥印子和明显铺了一层灰的家具，目瞪口呆。
“怎么不找东西垫一垫？”
张檬和陈华因为知道今天别墅装修，刚好今天面料图书馆在大红门有一个布料展览，两人就特意去了一趟，逛了一天下来给工作室买了不少常用面料和一些琐碎物件儿，两只手都拎满了才回，累得他们也懒得摘掉沙发上的防尘罩了，坐下来歇息。
顾邱泽踢了踢地上被工人们踢飞的纸板，说：“随便铺了点，那位说懒得费那事儿，等搞完了直接请清洁公司大扫除，啧啧啧，有钱人。”
张檬同意：“咱们老大穷得只剩下钱和脸了你说气不气？”
顾邱泽：“也能理解，毕竟我也就剩脸和才华。”
众人：“……”
“你怎么了？一脸垂头丧气的？”张檬一眼就瞧见周近在一旁没精打采的，拍了拍他膝盖问道。
也不是好事儿，周近不想说，他翻了个白眼，躺在沙发上装死。
于是新来的这位摄影师十分“热情”地把自己套出来的话跟张檬陈华复述了一遍。
张檬听完后的反应和猴子一样，摆摆手，安慰周近：“没事儿，老大的气一会儿就消了，倒是徐杺你的手怎么样？不严重吧？”
徐杺来的路上已经买了烫伤膏，付完款拆开就涂上了，现在已经完全消红了。闻言她举起手给张檬看：“没事，都好了。”
等张檬和陈华歇够了，他们兴致勃勃地拿出今天的战果和徐杺分享。不得不说今天出去一趟也是很值当的，淘到了很多特色面料，小样什么的都有，张檬知道徐杺对扎染工艺感兴趣，还特意选了一些白族扎染面料回来让徐杺练手，他们三人凑在茶几前说着其他人完全听不懂的话。
到了饭点，韩朔下楼的时候已经没有最开始那股低气压了，周近怯怯地向他道歉并保证再没有下次，韩朔在周近几乎要痛哭流涕的悔过中冷冷回了一句“下不为例”，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这半个月过得很快，随着北京的秋天缓缓到来，摄影棚也改装完毕，正式投入使用。
自打10月初顾邱泽在微博转发了工作室的最新一季硬照后，工作室立刻受到了一轮高度曝光，人们注意到这组照片的摄影师署名后纷纷在微博询问关于顾邱泽换东家的事，并且还顺势关注了韩朔的工作室。
顾邱泽对此形容工作室是“如虎添翼”，得到了众人一轮嗤之以鼻。
顺着这波网上关注热度，最近工作室的八位模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韩朔前些日子一口气给工作室接下来的活儿几乎全部都在这时候开始——品牌的新品发布会、主题派对走秀、广告、写真、杂志平面……他自己更是早在六月就受一个国际服装大牌的邀请，要前去巴黎走秋冬季品牌发布秀，时间就在十月中，因此上半个月他几乎把自己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这么忙，作为服装助理只能比他们更忙，工作室未来三个月的宣传照都压在了月初三天内完成，之后他们还要分批陪同八人去不同的场地参加摄影工作。徐杺因为和韩朔要准备十十二月的校内时装秀，所以大家都默认她要跟韩朔去巴黎，不过在此之前她也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周近十月除了一家男士服装代言，还有国内24场服装发布秀要走，大致从北到南要去十七八个城市，前期准备最夸张的时候一天要换上将近一百套衣服。其中有一天是徐杺跟的行程，看着他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麻木地重复着换衣服、补妆、拍照的动作，一天下来他穿在新鞋里的脚跟都磨出了水泡，徐杺见状快速去了附近的药店一趟，回来后趁着休息的间隙给他擦药再贴上胶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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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替换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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