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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徐杺盯着这团小小的布料，忍不住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她的耳根有些烫，最后她把一次性内裤放下，进淋浴区快速洗了个澡。
出来前徐杺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得八成干完全不会滴水了，才踩着鞋走到隔壁。
犹豫了一会儿，徐杺开口问道：“我身上这些……是谁买的？”
韩朔闻言从电脑前抬起头。
先是挑剔地从头到脚看了她一遍，然后露出了十分嫌弃这种品味的表情，说：“李璐之前买的。”
“哦。”
徐杺稍稍松了一口气。
“下午才被批评一通，晚上就去给你买换洗衣服，我看起来贱得慌？”
“……”
徐杺无奈地扯了扯睡衣下摆，重新坐回他对面，伸手把他的电脑挪了过来，这次韩朔没有阻止，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准备回房。
临走之前丢下一句：“困了就睡沙发。”
书房的沙发是大型双人座，不仅比一般的沙发要宽敞，皮质也柔软舒服，睡下她个一米六八的个儿绰绰有余。平时韩朔大概也有在上面休息，沙发靠背上还搭着一条褐色苏格兰风毛毯，看起来像是纯羊毛的，在灯下光泽自然柔和，有膘光感。
徐杺的目光从毛毯上收回，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心底却明白自己大概用不上。
自从学了这门专业以后，熬夜对于徐杺来说是常有的事，她早已习惯。
在这几年里，唯独在学习上付出的时间徐杺才不觉得是一种浪费，设计于她而言就像是一条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路，她在其中漫无目的地往前，不在乎前方有多少泥泞，因为她很清楚，只有当清风拂过烂泥的那一刻，才有可能造就真正的人。她正在寻找这一阵风，她是那么想要清醒地活着，为此她可以扛住所有压力与疲惫。
不知不觉，窗户外的天空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慢慢过渡成一片朦胧的藏蓝色，再如同被油画笔铺开，成了带着几分橘色的靛蓝。
徐杺原以为这一夜会很漫长，三点多的时候她觉得有些冷，犹豫了半晌还是把毛毯盖在身上，织物上残留着淡淡的香根草与烟草混杂的气味，她深吸一口气，困意消退不少。
当时针指向九点，所有视频都播放完毕，徐杺舒了一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用手揉了揉眉心。
虽然她精神尚可，但眼睛却清楚地向她表达疲惫，徐杺仔细听了听，发现别墅周围一片安静，知道今天大家肯定又是中午才起，一时之间也不想动弹，就着这个姿势靠着，看着天花板出神。
她想着所有视频里出现的韩朔，或精致、或性感、或冷酷……虽然所有风格都能驾驭，可他真正最擅长的风格，徐杺却看不出来。
她曾经听一门专业课老师说过——一个模特的气质在服装表演上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当一个人可以从神态和表演方式控制自身气质的细小转变，从外部看来，说明这个人有着极佳的专业水平，可对于服装设计师来说，反而是一个让设计师兴奋而痛苦的存在。
就像在一张铺开的白纸上作画一样——看着很简单，只要把线勾上颜色铺开就好，可大家都心知肚明，第一笔恰恰是最难的。
徐杺止不住地在脑海里想象，她把自己能想到的元素，颜色，风格一一在脑子里往韩朔身上套，却发现在自己有限的认知中，还无法选出其中一种能与他，与这次秀展的主题融合。
想着想着，徐杺不知不觉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从梦中鄹然惊醒，徐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角落那张白色沙发上，身上的毛毯还好好盖在身上，耳边有不间断的键盘敲击声，仿佛梦中也出现过，徐杺愣了愣，一时居然无法分辨眼前是梦还是现实。
她坐了起来，往办公桌方向看去，韩朔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他的座位上看着电脑。
他坐得笔直，表情淡淡，眼神却专心致志，手指落在桌面上总是无意识地轻搓，这是他工作时的习惯，仿佛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散漫和轻佻，专注力和投入度都十分惊人。
徐杺看了他一会儿，站起来后随手把毛毯叠好放在原位，走到他跟前才注意到此刻窗外阳光灿烂地让人目眩，韩朔坐在其中，背部完全暴露在太阳下，逆着光的身影周围晕染出一层柔和的边缘。他原本专心致志似乎丝毫没被光线打搅，直到余光见她走近，思维从电脑前收回，像是感觉到什么，他伸出手反向摸了摸被晒得滚烫的背部，当即低骂一声转身拉下窗帘。
“睡醒了？”他坐回椅子上，点了一根烟，也不抽，夹在指间，看着徐杺明知故问。
徐杺一时找不到自己的手机，在桌面上扫了几眼，随口问：“几点了？”
“两点，没给你留饭。”韩朔点了点鼠标，开始继续打字，边打还边嘲讽，“前一天才像个管家婆一样让人注意身体注意休息，转过头就熬大夜，女人的两面三刀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徐杺已经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因此没有搭理，只是有点诧异自己居然睡了几个小时不自知，连韩朔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没有察觉。
徐杺在打字声中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在书桌靠里面的位置，她绕过桌子走到他不远处，见韩朔没有保密的意思，拿起手机后看向他的屏幕。
韩朔正在和一个人打字聊天，聊天框是微信电脑版，对方手速也很快，几乎都是秒回，韩朔也同样，而且徐杺注意到他还不止在和对方聊，好几个头像框都接二连三弹出消息提示，韩朔熟练地切换着窗口，应付自如。
“……城家……装修公司？”
徐杺眯着眼睛，有些艰难地读出其中一人的备注。
韩朔闻言不耐烦地弹了弹指尖的烟，头也不抬地说：“饿了自己下楼做吃的，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你要装修别墅？”徐杺看到韩朔给对方发了一份电子文件，文件名是他们别墅门牌号外加平面图几个字。
再回想下刚才他切换之前的聊天框内容，徐杺又问：“是准备做摄影棚吗？”
对于徐杺每次都选择性听话这一点真得让韩朔牙痒痒，他拍了拍桌面，扭过头来的下一秒眼神变得十分危险：“我警告你，我可是很多天没开荤了，你再离我那么近，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对我别有用心？”
徐杺闻言把目光从电脑屏幕前收回来，随即才发现自己刚才为了看清对话框的内容，腰都要贴到韩朔背上去了。
她退开了些，见韩朔冷哼一声转回头去，她忽然说：“去KTV那晚，第二天早上李璐是从你房间下来的吧。”
很久没开荤？吓唬谁呢？
韩朔听她这么说“哧”了一声，他没着急说话，先用嘴咬住烟吸了一口，随即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无名指风骚地敲起了键盘。等按了发送，他才慢悠悠地转头看向她：“你这么懂？有经验？”
这么没有礼貌的问题，徐杺理所当然无视。
韩朔原本也只是打算恶心她一下，并没有想要听她回答。烟没抽两口就到底了，韩朔不耐烦地把烟头按熄在一旁的烟灰缸，说：“那晚醉成那样，我得是多么牛逼逮着个女的就能上？还是说在我在你心里原来精力那么旺盛，李璐跟了我这些天里我每天累得跟畜生一样，还能一周七天伺候她不带消停，鸭子都没我敬业。”
他说话简直没个把门，满嘴污言秽语还话里话外藏了不少坑，徐杺深吸一口气，不想中他的套，转身往外走，准备去把身上这套睡衣换了，然后下楼吃点东西。
“弄吃的话给我也来一份，发顿火把我都给气饿了。”
徐杺：“……”
最后看在他把自己搬到沙发上睡觉的份上，徐杺并没有介意他故意恶心自己的事，去厨房下了一锅鸡蛋面，简单加点葱花香油，最后把中午吃剩下的炒肉放进去滚了滚，分成了两份，还给他端了上去。
两人坐在书桌前面对面吃着，最后还是让徐杺问出来了韩朔打算弄摄影棚的事。
其实早在半年前韩朔已经看上了一个叫股邱泽的摄影师，当时他正在《蓝秀》杂志社工作，韩朔就是在一次合作中看上了他拍出来的一组样片。
事后韩朔立刻就向顾邱泽发出邀请，光明正大地要挖《蓝秀》的墙角，顾邱泽也是十分爽快就答应了，说与其在杂志社里一直被老摄影师压着不愠不火，不如换个环境一枝独秀，可当时因为工作合同还有大半年到期，所以韩朔答应他位置给他留着，而自己这半年里也对此事只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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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替换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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