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曰：此子不肖

　　“……”姬恒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古怪。
　　他很少情绪如此外露，但就是这么一瞬间他知道了自己内心波动的情绪。
　　【人的情感】在他的体内流动。
　　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的存在。

　　这种情绪虽然叫不出名字，但确实存在于此，来自于面前的山洞，也来自于这个空间。
　　有东西在呼唤他。

　　“怎么？”
　　“没事。”
　　一语带过，将目光重新放到了面前的山洞。
　　那股灵力波动还在渐渐加强。
　　这处偏僻异常，除了他二人，其他人感知不到此处。
　　姬恒伸手抓住了姬莱，不等姬莱反应就朝着山洞里走去——他内心膨胀的情绪告诉他他该这么做。
　　大概是姬恒的反应太过反常，姬莱甚至忘记了询问缘由，反而是少有的怔愣着就这么被姬恒拽进了山洞。

　　越往山洞的深处走去，不是二人所猜想的那般越来越黑，而是渐渐在石壁上出现了点点泛着蓝光的萤石，越往深处，萤石越密集，而光亮也就越大，两人顺着蜿蜒的道路往深处探去。
　　在这样大的山洞之中却只有一条路是很不可思议的，而且这条路看不出任何人工雕琢的气息，完全是天然形成。
　　此地方圆百里没有任何江河湖泊，不是水流冲刷，却也不像山体变动。
　　姬莱留意着四周，一个想法在脑内逐渐形成。
　　自古灵宝，都有伴生灵兽，二者相辅相成，而这整座山体便是为了保护灵宝而生，但是灵兽不能离灵宝太远，因此便有了唯一一条道路让其出入。
　　而这些萤石的形成多半是因为越靠近灵宝，灵气越充足，数量自然而然多了起来。
　　这个猜想与事实相差应该不远。

　　只是不知道这个灵宝该是什么样的，竟需要一座山来掩盖。
　　姬莱皱了皱眉，看了眼前方径直走着的姬恒。
　　姬恒的情况很不对劲。
　　……仿佛被蛊惑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而且能够影响姬恒的力量……这是什么？

　　不过是几息的时间，二人便走到了最深处。
　　一片巨大的空地，中央有一个平台。
　　平台的正中央放着一个金色的匣子。
　　而那只白色的小兽立于匣子之上，金绿色的眼眸看着他们二人，或者说看着姬恒一人。
　　姬恒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姬莱却能知道他的不对劲。
　　“阿恒！”
　　姬莱皱着眉喊他的名字，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看见姬恒转过头看着他。
　　就像是没听见一般，与那只小兽对视。
　　“阿恒！”
　　将姬恒转过来，双手抓在他的肩膀上，让他与自己对视，姬恒的眼中却没有他——里面什么都没有。
　　如果说曾经的姬恒只是像一具驱壳，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具驱壳。

　　“你不用在叫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空旷的洞穴中响起，还带有阵阵回音。
　　“他被老夫控制了，所以他听不见。”
　　姬莱将目光转到那只白色小兽的身上，此时整个空洞除了他二人便是这只看不出品种的灵兽了。
　　“你是谁。”
　　姬莱的声音冷了起来，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笑意，就连时时勾起的嘴角都垂了下来。
　　能控制姬恒的存在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存在。
　　“老夫是这个秘境的主人。”
　　丝毫没有遮掩，白色的灵兽这么回答。
　　“你身边这个人……不，除了人的驱壳之外，他不算个人，若是再这么下去，不出千年，他就会消散。”
　　灵兽眼睛看向姬莱旁边的姬恒。
　　“他只能活在天道之下，离开了天道到老夫这秘境之中，他便没了任何傍身的能力，不过是个真正的凡人，控制一个凡人老夫还是做得到的，而且接下来老夫要说的话可不能让他听见，他知道了等一出去，天道也就知道了，”灵兽跳到了两人的面前，“别这么看我，我已经死了有千万年了，如今留下的不过是一丝残念。”
　　“……”姬莱抿着唇没说话。
　　他听到这秘境主人所说乍一听想要反驳但是细思一番便觉得没说错……千年后，天道肃清者离开了修真界。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去了别处，但是如今一想，他本就是为了肃清违逆天道的修真者而存在，若是他离开，哪处还有修真者需要肃清？
　　但如果是消散……那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姬恒是天道的化身，也是天道的工具，他与他们这些修士不同，他无法修炼，自然不可能永远存在，使命完成，便会消散，等到违逆天道的修士再多起来，天道便再送一个下来就是。
　　只是那一个新的便再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
　　姬莱皱起了眉。
　　……这是他未曾想过也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姬恒，总有消失的一天。
　　“老夫能救他。”
　　大概是欣赏够了姬莱的表情，白色灵兽缓缓开口，跳到了姬莱的肩上，碧色的眼眸直直对上了姬莱。
　　“你是他的友人？”上下打量着姬莱，“身上还有宓妃的血脉……倒是不错。”
　　灵兽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透露出的消息却是不少，
　　“是，他是晚辈唯一的友人。”
　　姬莱神色一凛，终是变得恭敬起来。
　　洛神，名宓妃。
　　能叫洛神原名的人……即使他再狂妄，也不能不放在眼里。

　　面前这个灵兽应该是一名上古陨落的大能。

　　“其实也不难，就看你愿不愿意，老夫的本命法器是一面镜子，”灵兽跳回了那个金匣子上，“这面镜子可以复制你的所有血脉和修为，放入他这具驱壳之中，你突破，他便突破，他陨落你也陨落，但你陨落这面镜子便会碎，他却只是回到现在的状态。”
　　“从此你二人的命便连在了一起，他能修炼，能真正存在于这个世间，而且不会消散，但从此你便要担负起两个人的修炼来。”
　　“如此你可愿意？”
　　白色灵兽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姬莱盯了他半晌，缓缓开口，
　　“……这对晚辈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吧。”
　　“他不是你友人吗？”灵兽沉吟，“为友人做这些还要回报？”
　　姬莱笑而不语，沉默的看着白色灵兽。
　　“倒是个直率的小辈。”
　　灵兽跳下金匣子。
　　“老夫最讨厌那些心口不一的人，这镜子其实有两面，皆是老夫先天所化，你二人命经由它们绑在一起，命数自然也绑在了一起。”
　　灵兽踱步到了姬莱面前。
　　“他的命数……不用老夫说你也明白吧？”
　　姬莱一怔。
　　姬恒的命数——
　　天道之下，无人可撼。
　　若真是如此……伤不了姬恒的人，自然也伤不了他，这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好处。

　　“这两面镜子其他的好处……等你们飞升之后，便能知道了。”灵兽绕着两人走了一圈，“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姬莱看向了脚下的灵兽。
　　“前辈请讲。”
　　“其实也简单，老夫的后人如今应该也是剩不了多少了，若是能寻到，便护持一番，将老夫的传承给出去，若是不能寻到，那便算了。”
　　灵兽吐出一团光球，光球悬浮在他面前。
　　“这传承对你们来说无用，都是老夫一族的东西，你能看看，没有老夫的血脉，是看不懂的。”
　　灵兽说的坦坦荡荡。
　　姬莱什么心思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也不需要你发誓什么，给我个口头应答就行了，这对你们来说本就是举手之劳，你身边这个人注定要走遍整个修真界的。”
　　姬莱沉默半晌，看了姬恒一眼，又看了一眼白色灵兽，终是答应下来。
　　他有他的考量。
　　若是能保住姬恒，他所得到的自然是不可限量，若是姬恒注定要被天道吞没……他这一身逆天的运道，天道怕也是容不下他。
　　结果都一样，那么为何不赌一把呢？
　　他前世就被叫疯子，不过就是因为他做很多事看似十分疯狂。
　　如今，他要从天道手中抢人。
　　就连他自己想想，都觉得疯狂至极。

　　“如此，那便开始吧。”
　　灵兽身体开始渐渐抽长，化作一条虚影，只有金绿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二人，金匣子打开，两面正圆的镜子慢慢被虚影包裹着悬浮起来。
　　金绿色的镜身反射着四面石壁上萤石的光，镜面更是一金一银的光闪烁着。
　　“这两面镜子为阴阳镜，你体内有宓妃的功法，灵根以阴之力为主，这面蜃阴镜为你所有，他体内寄宿着天雷，扬的是天罡正气，这面蜃阳镜为他所有。”
　　声音在整个洞穴中回荡，一股巨大的力量打入二人体内，姬莱一个闷哼，两个人的胸口都出现一道光。
　　两道光相接在一起。
　　“老夫控制他，你自己将精血撒到镜面上。”
　　姬莱闻言，将精血逼出，而与此，姬恒也是一口精血喷出，两人的血交融在一起融入了相连的光柱之中。
　　两面镜子彻底融入了两人体内。
　　“老夫力量不够了，这面镜子，你们飞升之后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其他的东西你们就自己去看吧……如此，老夫便去了。”
　　最后一句话本该是悲壮苍凉的，但姬莱愣是从中听出了狡黠。
　　……这人不会隐藏了什么吧。
　　姬莱看着周围所以灵力慢慢消散，金光也被全部收敛。
　　整个洞穴回到了他们进来的状态，除了平台上的金匣子已经被打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突然胸口处一震。
　　姬莱看向了身边的姬恒。
　　“阿莱？”

　　姬恒醒了。
　　他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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