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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信.
对于东阳女高的女高中生来说,打架是一件挺正常的事。
在网络上搜索东阳女子高中,前三页版面都是负面内容。
韩国是个很排外的民族,东阳女高也是个尤其排外的高中。
女生的恶意是很可怕的东西,因为它们总是来的莫名其妙。
校风出了名的差,如果不是转学过来之后就迅速跟年级上出了名的坏孩子们玩到了一块儿,褚如星应该也是被班上一部分人针对排斥的对象。
她是个对外界的感知很敏感的人。
第一天到班上报道的时候做了全英文的自我介绍,发现台下一部分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恶意。
嘴里嚼着已经没味道让她觉得有点恶心的口香糖,顺着目光寻过去的时候那些目光已经挪开,只是残留的恶意让她指尖发凉。
……
“阿西八!”
嘴角多了道口子稍微扯着就火辣辣的疼,提着冰袋捂上眼角的淤青忍不住嘶了一声,褚如星靠在床上刷朋友圈。
正好刷出她那个自从她到韩国后就没再联系过的爸在朋友圈里用幸福的口吻发她那个大学应届毕业生的后妈江燕芝的孕照。
底下和她妈认识了十多年的,她曾经一个个叫着叔叔的人都肆无忌惮刷着玫瑰和99。
褚如星冷笑一声,只恨自己当时没把花瓶往人中央里推,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伤口又疼得嘶声连连。
她被丢到韩国之前干了一件大事。
在十六岁生日宴上当众将二楼过道处的一人高的古董落地花瓶推下楼梯作为庆祝,真真切切的惊艳了四座。
生日宴成了一场闹剧,好面子的褚先生气得顺手抡起书房架子上的澄泥老砚台往她脸上砸。
眼睁睁看着老砚台飞过来,可惜身体跟不上反射神经没能完全避开,眉骨处刮了一条红痕。
不肯吃亏的褚如星立马手机拍照发朋友圈,配上标题【褚家大宅虐童事件】。
亲生父女闹到这个地步,近两年让外人看了不少笑话。
老的不学好,学别人养了小三多年的婚姻破裂。小的为自己妈抱不平,那以后不论大事小事上都跟老子对着干。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身小棉袄,褚如星这件大概是用黑心棉做的。
晚上下了班从咖啡店走出来的刘基贤又看见了那个女孩。
依然没好好穿的校服半垮在肩上,明明年纪不大总是画着成熟的妆。
褚如星坐在电线杆边上发呆,脚边堆满了捏扁的啤酒易拉罐。
韩国是禁止向未成年人贩卖香烟和啤酒的,但她这样的坏女孩总有自己的门路能够买到。
食指和中指熟练夹着的香烟远远的就能看见一点火光在指尖闪烁,她在看夜空稀稀疏疏的几颗星。
她觉得自己就挺像那些星星,拼了命的发亮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她转头看了一眼。
刘基贤背着总是装得鼓囊囊的包,他现在应该去上课,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停留是为什么。
他在电视里见过不少这样走上歧路的少女,最后的结局似乎都不大好。
每次看到最后的时候,她都会想如果在对方还能拉回来的时候,能有一个人伸手拉一把,那么故事的走向是不是会和女子监狱亦或是冰凉的墓碑背道而驰?
“喝酒吗?”褚如星用生涩的韩语问他。
刘基贤摇头,他平时都不喝酒,女孩嘶声笑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大口。
摇了摇易拉罐听里面晃荡的水声,嘴上的口红已经掉的差不多,只有沾在易拉罐杯口的颜色格外鲜艳。
“真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刘基贤知道她说的是自己。
地上的易拉罐是各个厂牌的啤酒,他伸手拿过易拉罐,“别喝了。”
又夺过那根已经燃了快一半的烟,“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碰的。”
褚如星愣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喝多了有点没反应过来,难得的没有生气。
“那还有什么是我能碰的?”
“你现在应该在学校,或者在家。”
而不是一个人在傍晚韩国的街头游魂一样飘荡。十九岁没有再上大学的刘基贤每天在外面为生活打拼,但这不是她这个花一样的年纪应该遭遇的。
褚如星反应了两秒才听懂学校和家这两个词,觉得这人真可笑。
学校里没人喜欢她,她也不需要那些人喜欢,她不给自己戴上铠甲就会像那些好孩子一样被坏孩子欺负。
家里现在也没有人在意她。
父母离婚后她就被丢给了她爸,她妈拖着行李箱离开家的时候抱着她哭了很久依然选择了哥哥。
哥哥是运动员一年见不到几次面,在游泳队进行全封闭训练到她几乎都要不记得家里还有这个人。
而在韩国的这个家,虽然是一个人的小天地,但她一点都不喜欢。
尤其是在听说了这个房子上一个租客一年前冠心病发猝死之后。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开门旁边几家住户看她的眼神都那么奇怪,虽然那人是在公司加班的时候病发的。
“可是我很难过。”她看着那双眼睛,那里面的光特别亮像是不会熄一样。
她的发音因为生疏而磕磕绊绊,但是刘基贤听得很认真。
“香烟和酒能让我开心一点。”
在这个国家,她做了很多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第一次抽烟被烟草的味道呛到,第一次喝酒觉得啤酒真的很难喝,第一次被人踹了一脚肚子又顺手扇了对方一巴掌。
褚如星每天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变坏,像是打开后一天天在变质的酒。
从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一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性情大变好像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吧,她想。
褚如星的眼角有块淤青,今天新鲜出炉还热乎着。
厚重的烟熏妆遮着不是很明显,是被人拿啤酒瓶子砸的。
因为那人被她用力推了一把才只是青紫,没有砸碎玻璃瓶划拉出一道血痕算运气好。
刘基贤发现她的眼睛真挺好看的。
浅浅的琥珀色,跟暂住证上的照片上一样好看,就是平时的妆太瘆人了点。
他继续说:“别抽烟了,也别喝酒了。”
少女一声冷笑,“凭什么,你谁啊?”
她妈都没这么管她,这人凭什么?
受过伤的刺猬露出自己的尖刺,扎伤想要靠近她的好心人。
刘基贤看着她眼角的青紫和嘴角的结痂,没有再说话。
褚如星的气焰稍稍浇熄了一些,“你会唱歌吗?”
刘基贤扭过头想了想,“我给你唱歌你就不抽烟吗?”
少女偏头考虑了一下,操着生疏的韩语说道:“唱得好,就考虑。”
他只迟疑了不过两秒,“好。”
刘基贤喜欢唱歌,从高中开始就特别想成为歌手。因为奔波于各种选秀之中连大学也一起放弃了,一边打工一边在音乐学院学习唱歌的技巧。
现在的技巧还比较生涩只能用情感去填满,开嗓就特别清亮的声线让褚如星这种完全听不懂歌词的文盲都从嗓音里感受到了赤诚。
是那种,已经很少能看到的,有着自己执着和追求的男孩子才会让人感受到的难得的赤诚。
侧脸真好看,从鼻尖到下颚,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弧度。
她曾经听说过有一种人,唱歌时的表情让人怎么都看不够,嗓音是上天馈赠的宝物。
她是那种天生五音不全的人,小时候参加合唱团被音乐老师夸过嗓音好听,就是没一句在调上。
大概缺什么的人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就格外崇拜。
褚如星幼稚的觉得唱歌好听的人,大概不会是个坏人。
他唱歌的时候看着远方,唱完了才偏过头看她。
她在他的眼里看见了不一样的光,那种向死而生的光亮,是自己对着镜子时看不见的。
刘基贤或许知道他对歌手这个任重道远的事业有多喜爱,但大概没有察觉到他潜意识里对自己的声音有多自信。
褚如星不去看他眼睛,“是什么歌?”
刘基贤转头看天空,“首尔的月亮。”
“可是今天没有月亮。”
她习惯性从包里摸出烟盒,皱了下眉又丢进了书包里,拿起易拉罐仰头把剩下的那一点澄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我只答应了不抽烟,没说不喝酒。”
少女站起身,拎起自己的校服外套搭在肩上,一脚踢开堆了一地的易拉罐,安静的晚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她歪头恶劣的对刘基贤笑。
“你谁啊你,超人漫画看多了学习怎么拯救地球吗?”
丢下这句伤人的话转身离开,她不知道坐在哪里的男孩儿是什么表情。
褚如星心里全是伤害到别人的快意。
她发现她心里真的住进了一个恶魔。
走出了老远,褚如星鬼使神差的停下来,转头看还坐在电线杆底下的刘基贤。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得见他低着头微弓着的肩背,有些瘦。
她看见刘基贤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站起来。
黑色外套的拉链一下子拉到最顶,滑下来不知道装了什么满当当的包往肩上一推,弯腰捡满地的易拉罐和烟头。
回去洗漱完毕,昏沉沉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褚如星翻了个身,拿着手机搜索起了《首尔的月亮》。
听刘基贤唱的时候她只觉得歌声很动听,现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歌词想起他当时的表情,突然有点难过。
三更半夜最容易胡思乱想。
脑海里一直循环着音乐和歌词还有那张认真的侧脸,越想越睡不着,心胡乱的跳个不停,最后干脆从床上爬起来。
首尔,万籁俱寂的深夜。
外放的韩文老歌在这一方天地单曲循环一遍又一遍。
睡不着的褚如星翻开从转学到现在干净如新的笔记本,把里面一句歌词工工整整的抄在了本子上——
你也如我般寂寞,抱着空心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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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什么新内容我就不求评论了_(:з」∠)_
老刘加入星船前是有段时间没读书在打工
虽然时间上我有点把握不准
什么都没有的老刘和误入歧途少女的相遇
感谢李天仙的排骨汤,鱼汤Tang,喵L.,闵玧其的发带_的投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