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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很久以前，艾利放养过一只野猫。
那是学校附近的街头一霸，小小一只黑猫能单挑一群恶犬，来去无影，要是有幸遇见了，它对谁都凶得要死。
艾利遇到它时才上小学，黑猫还没称霸一方，刚好在被野狗咬得遍体鳞伤时被他捡到，带去医院治好了伤。
黑猫不亲人，不喜欢被摸，更不肯跟他回家，他也没强求。
只是，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艾利所走过的路旁，经常会出现一团潜伏在暗处的矫捷黑影。
黑猫一直没怎么搭理过他，最常见的登场方式是无声地出现在墙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墙角的萝卜丁小鬼一眼，然后就消失了。
桀骜不驯的野猫养不熟，可惜了艾利随身携带的无数小鱼干。
“所以我才不喜欢猫啊！”
每每想到这件往事，艾利都会扼腕长叹。
按理来说，此时艾利没理由忽然追忆过去，奈何眼前偌大一个反派BOSS，老是让他想起那只黑猫。
确实。
毛色，性格，都挺像。
在寒霜中穿行的全身都是刺，摸不得碰不到，好似高傲得很，但实际上表里不一，心里很期待被温柔对待。
一定是因为总遇到糟糕的事，才会养成这样让人无从下手的脾气吧。
“唉，怎么老是这样。”
顽固狗派总是会被提醒，自己的本质还是个猫派——他最看不下去用利爪武装自己，借此掩饰住深深伤口的对象。
一撞见就忍不住伸爪，被挠也伸，越被挠越执着，谁都阻止不了他。
“这是要毁灭世界的最大反派势力”的刷屏警醒，大抵是起不了效果了。
艾利着实没将眼前的埃西里斯简单粗暴地与“阴冷”“邪恶”挂钩。
且不说他压根没仔细看原著，对遇到的人的评价，他向来都是凭自己的直觉。
因为不想看见他，就用外套把脑袋蒙起来的男人比小朋友还幼稚。
还可爱。
“哈哈！”
艾利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勉强有个人形的一团儿微微耸动，像是怒不可言。
埃西里斯在痛苦忍耐。
巨大发光体完全没有自己有多不受待见的自觉，非但没远离，反而发出轻快的声音，越靠越近了。
因他力量开始复苏而攒动的黑暗彻底没有冒头的机会，全都被压回了埃西里斯如今这具羸弱的身体内。
咽喉间积起充满腥味的液体，觉醒之路被强行截断，滋味有多难受可想而知。
‘我……必须……’
只有一个念头在脑中盘旋。
杀了他——是这个吗？
他一度以为是，结果居然并不是。
之前就是这样。
埃西里斯明明满心晦暗，可只要对上总是活力十足的红发少年，他的那些阴冷晦涩的想法，全都会在一瞬间变得没处可发。
又来了。
男人强行让自己置身黑暗，收缩的瞳仁不住颤动。
不止是力量复苏被打断，此时此刻，埃西里斯头痛欲裂。
偏偏促使他自我挣扎的来源还不停歇。
“我想了想……果然说太晚了！不过，嗯，还是得说清楚。”
少年的嗓音跟他的性格一般无二，如在风中飞扬的铃铛般轻快。
还好他只是靠近，没有直接凑到男人旁边坐下，中间有意识地留了一块距离。
“虽然这看起来很像绑架，因为没来得及征求你的意见，但是！讨厌我也没关系，就当为了你自己，有哪里不舒服的……告诉我一下？”
“我也不知道刚才做的那些有没有效果，要是反而把你弄得更严重了——不对，这模样看起来就是更严重了吧！”
艾利也靠着墙坐在地上，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不吭声的男人身上。
别的看不见，他就看见自己眼看着要挪到埃西里斯身边去，那颗惹眼的小绿苗前一秒还欢欣雀跃，下一秒就又瘪了。
大抵是火热来得太汹涌急切，它要被烤熟了！
他当即唰地刹车，蹲在原地小心观察，结果越观察越心虚。
完蛋。
好像真的搞砸了啊！
小绿苗现在不是绿苗了，仅有的三片叶子凄惨地发黄。
似乎还因为难受，左右两片叶子拼命摇摆，顺带对着中间刚冒出来的嫩叶一阵围殴。
良心大大不安的艾利：“别啊啊啊啊！”
由于不知内情，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干了啥，艾利只能将错全揽过来了，焦灼得把一头漂亮的红发都挠乱。
【冥界之主转世现在非常痛苦，再不阻止的话，他……】
“——等等！”
艾利没仔细看神出鬼没的提示。
眼尖地瞅到重点关注对象有了异动，已经悄咪咪试探着向前挪的他想也不想，就伸手往前接。
埃西里斯难以忍受这颠倒来去的混乱，被不断压制的冥界之力横冲直撞，血已染红他的嘴角。
必须远离……他。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在浑噩间，无处不被陌生的“刺痛”包裹的身体开始轻得像是在空中飘浮。
然后——落下了。
变得更“痛”。
他在快滑倒在地的时候，被猛扑上来的少年一把接住了。
能感受到的双臂纤细得仿佛冰般易折，但他是火，身板纵使柔弱娇小，也没那么容易破碎。
比前几日更盛烈的光因此集中在他这里，一同而来的“痛苦”……真的是痛苦吗？
其实是对这个男人而言，无比陌生的“温暖”。
“……！”
被灼热所环绕的这一刻，埃西里斯体内本还在激烈抗争的力量消停了。
它们可能太震惊，忘记了抵抗，幽冥被初次照耀到暗间的阳光所驯服。
乖乖的，谁都不动。
比某虚假狗派顽固一百倍的外套滑下来，露出一张即使虚弱，仍美得让天昏地暗的脸。
埃西里斯压到了自己的黑发和少年的臂弯。
他幽黑的眸子半睁，眼尾和面颊边缘染着如明艳的红，周身萦绕的却还是冻结灵魂的冷。
好一个生病也能用眼神杀人的危险大反派——只是这眼神再有杀伤力，也被艾利免疫了。
“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咦？还有救！”
他条件反射接了人，以为这一扑要把可怜的小绿苗死，可低头一看，它反而活了！
犹如得到了不知道哪来的甘泉灌溉，小绿苗瞬间扭着小腰抖擞抖擞，沐浴着皮卡皮卡的光。
【快点快点，还要更多阳光才能长大！】
它仿佛还在这么说。
艾利：“……”
激……激萌！
艾利绷紧脸，严肃地叨叨“先躺下不要乱动哈”，可一本正经之下，他还能动的左手……
完全不受控制。
反正已经摸到一把手感极佳的、总觉得毛茸茸的黑发了。
黑发的主人眼睛完全睁开，没动，也没反抗，就是面无表情地皱起了眉。
艾利：“…………”
——谢邀，人在异世界，一不小心用撸猫的手法撸了病美人BOSS，现在就是很想剁了手。
不是不能撸。
是撸的时机……不对，撸的对象这个反应……还是有哪里不对？！
艾利：“哈哈。”
艾利：“傻龙怎么还没回来你的病情耽误不得所以还是我亲自去找那什么能治病的草吧。就这样，我走啦！”
他面色如常地把病人放平，用被子裹裹。
——然后原地起跳，一头撞上了墙，捂着脑门往外冲的期间，还撞翻了无数杂物。
最后是披着电闪雷鸣，无视挂上火苗的裤脚，急不可耐地扎进洞外的漫漫飞雪中。
“…………”
最风风火火的存在一走，狭窄的世界恢复了宁静。
感受到让他深受折磨的光的远去，躺下的男人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暴虐重新浮起，他同时非常不高兴。
“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但又觉得……”
刻骨铭心。
他连自己是叫什么都不知道，意志却如同被劈作两半。
一半还在叫嚣，不满于人类之身的羸弱，那毫无生机的森冷便在催促他快些坠入准备已久的黑暗。
而另一半执念更深，回归的本能都难以将其磨灭。
——想要光。
——想要留住求而不得的光。
——想要温暖。
——还有，真正最想要的……
【为什么……艾……你必须给我答案！】
是谁在混沌中撕裂心肺般地质问，将千万年前的痛苦与疯狂带到现在。
【你的光芒能平等地照耀世间万物，为什么从不看我，为什么，被遗弃的，唯独只有我！】
这声音是他，又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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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是前世的爱恨情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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