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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在艾利与冒险者……不对，是他与这个世界之间，存在着一个最大的误区。
他只看到了世界的表象，就天真地代入了自己的常识。
结果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有许多地方一早就透露出了怪异，但他并没能及时注意到。
直到此时，才得到当头棒喝。
首先，冰髓晶是怎么产生的？
世上绝大多数人只知道一个最浅层的答案。
人们知晓，他们的生命之所以能够延续，多亏了神的两份赐予：一份是无可或缺的光，另一份就是从寒冷刺骨的冰中诞生的能量。
冰髓晶中蕴含着无比充裕的冰之魔力，如今组成的绝大部分生命的本源也是冰之魔力。
若是没有修炼强大的资质，人类体内的魔力会不断流逝，必须随时补充，才能保持稳定。
所以，就拿拉菲尔城做例子。
圆形市场的正对面，当地的光明神殿修建在山腰间，宏伟的神像无时无刻不怜悯地俯视众生。
神像散发着驱散黑暗的光，而雕刻神像的原料就是偌大一块完整的冰髓晶。
当没有感情波动的白光笼罩视野时，融入城市各处的细小物件都在释放淡淡的光辉。
——放在房间里的魔导器工具。
——厨房必备的白色粉末状的调味品。
——自动开启的灯具。
——冒险者挂在腰间的武器……
实在是太多了！
而人们就算习以为常，却对自己为什么必须靠这些东西而活的问题，回答不出个所以然。
可又为什么要思考？有哪里不对吗？
众多冒险者聚集在拉菲尔城，确实是因为光明圣殿在固定时间向外发布的委托。
“冰髓晶，没法用寻常的手段开采，只有召集对神最虔诚的信徒，用他们的最纯粹的信仰之力，才能将冰层融化。”
“祭司大人都确认了，我们就是非常非常虔诚的信徒啊。虽然外面特别危险，去了就很大可能……不，应该是肯定回不来了，但是，能以这种方式做出贡献，我一点也不后悔！”
“好不容易抢到名额，去了就能得到神的认可，家人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对吧？没错吧？”
一个冒险者说出了实情，环绕四周，其他人都纷纷点头认同。
这些人平时度日都很勉强，他们已经习惯了现下世界的一切规则。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无法理解艾利此刻的愤怒。
“……”
“如果真像这么简单……才怪了，不用想也知道哪里不对劲啊！”
艾利很难说清自己现在想做什么，虽然他理智上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都知道，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是该死的必死无疑！为什么还能带着笑，这么宽慰地说出这些话？”
他觉得不可理喻。
说不通——就算他直接告诉他们，这番话里有一个明显极了的坑，他们彻头彻尾被骗了，对方也不会相信的。
“祭司真的是这么说的？”
“呃，是这样没错……不过艾利？你想——艾利！”
不知原因，但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显然发生了极其巨大的转变。
他吃东西，腮帮子鼓起的时候特别可爱。
他与一帮子自己跑过来的陌生人聊天时，帽子下隐隐显得很圆的大眼睛一闪一亮，一起大呼小叫笑嘻嘻的模样更加可爱，简直甜到人心头。
可少年现在换了一种风格，明明他只是十分平常地站了起来，周围众人的动作全都顿住，要说的话也都卡在了喉咙口。
宛若无形的震慑……
还是说，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面前是一位必须尊重、必须垂落眼睑、必须低下头颅的神明】的感觉。
而这位神明，正用悲伤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艾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
是发自内心的冷，更类似于一种毫无征兆爆发开来的情绪。
他是多么难过啊，全部涌上心头，压抑得喘不上气。
不用提示多说，艾利自己全懂了。
走路时他下意识放轻脚步，摸到冰髓晶做的东西时他觉得不自在，身在这座城市中，每一刻都感到细微的熟悉，还有怪异。
他熟悉的，原来是冰髓晶里的“力量”。
跟在冰原时感受到的无比类似，只是这边没有那般阴沉刺骨，对比起来，更像是死气沉沉的【安详】。
它们平日毫无波澜，如同一块普普通通的冰，被用在各种需要的地方。
构成它们的“原料”源源不绝，或许正因为怀着纯净的信仰，得到的晶体才会如此晶莹。
可也有例外。
艾利一出现，被封印在最里面的“力量”便不自禁地苏醒了。
空气里传荡着不知是喜是悲的嚎哭，也只有一个人能听见。
“——”
他猛地捂住了耳朵，许久之后，才缓缓放下手臂。
‘被坠落的太阳砸穿的洞底下，是什么？’
【冥界。】
‘那传说里，被封印在冰髓晶里的怪物……’
【人类的灵魂。】
“……”
“……我忽然有点事情。”
艾利仿若无事地直视前方，在手足无措的冒险者中，只有一个人显得最为平静。
他说：“劳拉小姐，能拜托你把这些东西交给我的同伴吗？他很好找的，往后面看，你觉得最不好相处的那个就是。”
少年利落地打包好收到的这一大堆礼物，在转交给劳拉时，还特别补了一句：“还请你转告他一声，我晚点才会回来，让他……嗯，在旅馆等着我吧！别在这里待着了，也不要乱跑。”
劳拉有些惊讶，但艾利看出来了，她意料之中地松了一口气：“当……当然没问题。”
根本无法拒绝，此时所有人低下了头。
仗着人有这么多，艾利钻入人群，没几秒就消失于其中，很难再看到他的身影。
艾利打算做一件疯狂的事。
【危险！】
“我知道。”
【太不理智了！后果完全无法估计。】
“嗯，真的很对不起。”
【你不是想逃跑吗？人类的遭遇虽然可以同情，可你——】
——你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你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烦透了，也许真的是被气到没有理智了吧，在十分钟前我也没想到我会这么积极地去找死。”
“但是，提拉a梦。我真的好生气，可又说不出来的难过。说得那么好听，什么叫做召集人去奉献力量，这分明是忽悠他们自觉去送死啊！”
“埃西里斯……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可能会连累他，所以他不能跟我一起行动，暂时只能这样了。”
“冰髓晶，是人命堆出来的对不对？我已经猜到这里了，再往下一定还有更恶心的事情。”
艾利说：“我没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必须弄明白。”
埋藏在灵魂深处的神性，再度复苏。
少年穿过了市场，这里的居民依然与冒险者保持距离，极少数投去的目光中，偶尔会出现一丝他们自己无法发现的怜悯和茫然。
“你看，刻意避开交流的他们其实是明白的，生命不应当如此消逝。”
“冒险者也是，他们其实也有察觉，并不想就这样死去，不然也不会把随身带着的东西送给我。”
轻飘飘地。
来到市场的尽头，神殿所在的雪山脚下的广场。
解开了斗篷，少年的红色长发飘荡在风里，就像跃入黑暗空间的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那什么神迹是不是得照搬之前的来？管他的，随便搞搞得了。”
“我要亲自去找祭司，去找光明圣殿里面的人，要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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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艾利，莽，艾利，超莽，属于打游戏没有外挂第一分钟就gg的选手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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