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之草

　　语文老师发现齐小夏这几天情绪很不对劲，其实，她状态不好已经很久了，后来都好起来了的啊，现在好像突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真让人担心，毕竟快要期末考试了。之前她也曾试图从她那里问出什么，可是小夏掩饰得很好，而且成绩也并没有很大的波动，她也只好不去多过问。这一次好像有点不同，小夏似乎并不大算掩饰她的情绪，像是愤怒，但又仿佛混合了很多其他的东西，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讥诮甚至鄙夷的神情更让她担心。于是这个漂亮的老师决定，一定要找齐小夏好好谈谈。
　　“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语文老师把小夏叫出来。
　　小夏最近真的心情不好，即使对自己喜欢的老师，也没办法一下子装出好脸色：“没事啊，老师。”
　　老师微笑着，拉着小夏的手：“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什么情绪都能自己调整得很好，一直对你很放心的。可是，”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你最近在跟谁赌气吗？”
　　小夏这些天心情一直都不好，老是想起去找那个小女孩的事情，那个女孩子和她家人怀疑甚至带着几分不屑的眼神让她一直觉得羞耻。她的生活一向是简单的，她虽称不上什么爱惜羽毛，却也非常珍惜自己的形象，这个事情，她总觉得是一个污点。
　　语文老师对小夏一向很关心，但是小夏自己的家事从没向老师提过，前一段时间老师也曾问过她，她只是以休息不好身体不太舒服为理由搪塞了过去。可眼前的事情，终究是学校里的，老师问起来，她也就不隐瞒，把事情的经过跟老师讲了一遍。
　　老师非常意外，脱口说了一句：“这样的事儿怎么也让你去呢？你不过是个学生罢了。”
　　小夏想起那天的经过，很是委屈：“老师您也说了，我不过就是个学生，他们凭什么以为让我去就能达到目的？再说，我在这里上学，并没有卖到这里，他们招生什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为学校说话不行，可为学校说话吧，平白惹得人家瞧不起，好像我和我家人拿了学校多少好处一样。”说着说着眼眶红了。
　　老师叹口气：“唉，这是学校领导们决定的事，你也是没有办法，不会有人怪你的。”
　　“可是老师，”反正也忍不住了，小夏索性就让眼泪掉下来，“说那么多违心的话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愿意去的。”
　　“你跟我来，咱们到校园里转转吧，同学们该看见了。”老师挽起小夏的胳膊下了楼，“我就觉得你最近状态不对，没想到憋着这么大的委屈。”
　　小夏擦擦脸颊上的泪水：“老师，我不想去说谎或者吹牛骗人，我做不到。他们拿我说事儿不是头一回了，我真的很生气，可我没有办法，也没处说去。”
　　“老压着这个火气也不是办法，心里不痛快就跟我说吧，可能我帮不上你，可是你情绪需要宣泄。”老师看着小夏，想了想又说：“这个事情，跟其他同学就不要提了，万一……反正话传话的，会惹麻烦。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重要，别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耽误了自己，你不就是还要在这里待两年吗，咱应付过去，等你考上大学，还去理会他们干什么！”
　　小夏点头，可还是忍不住发牢骚：“老师，我真的觉得这些手段很不高明，不是一个真正的好学校该用的。我只是个学生，利用我来达到他们的目的，对我不公平。”
　　“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是明白的，什么是公平？”老师笑了笑，虽然齐小夏很懂事很成熟，但是这些东西不是她该承担的。
　　“哼，我现在给他们当枪使，将来我若考得好，便是他们的宣传资料，如果我考不好，那就全是我自己的问题，跟学校没关系，还要让外面的人戳着后背笑我：就是她，当时也不知道拿了二中多少好处，到处给二中做广告，结果也不过那么回事儿。”对于后果，小夏早就一清二楚。
　　老师当然明白，事情其实就是这个样子，对于这个懂事的学生，她也觉得有些不忍，可自己实在是爱莫能助，所有能做的，只是开导安慰而已：“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你别想那么多了，你要是因为这些事影响了自己的心情，耽误了自己的学习，还不是你自己的损失吗？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不就行了？至于别人的看法，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了？”
　　“老师，其实，其实我是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可能，”小夏哭过了，声音有一点低哑，“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报复。”
　　老师笑了：“你可真有意思，你怎么报复？”
　　小夏也笑：“我哪有那个本事，不过是说说呗。”心中打了另一番主意，当时却不便说出来。
　　之后一段时间小夏没有再接到类似的任务，也就算是平静了下来，毕竟她们这个学期终了，也要准备考试的事情了——要为高考腾出考场，所以他们高一学生的全市统一考试必须要在7月7号高考之前结束。
　　考试前一天，好久不见的孟川又在路边等着小夏：“最近好吗？”
　　孟川老是一幅臭臭的表情，小夏都已经习惯了。他忽然这样和颜悦色，反倒让人很不适应。只是机械地点点头：“嗯。”
　　孟川当然发觉了这样的尴尬，只好假做不察，笑呵呵地接着问：“快考试了，准备得怎么样？”
　　小夏只是随便地回答：“咳，就那么回事儿，差不多就行，反正我也考不了第一，大家到时候看代峥就得。”
　　孟川点点头，也笑了：“我还想着你不管怎么说就是一个女孩子，想赶上你容易得很，没想到这高中都读了一年了，怎么也赶不上你不说，又出来个代峥那么厉害的，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呢。”
　　他的语气诚恳，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简单，小夏的狐疑渐渐散去，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一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真好。于是小夏也笑：“那个代峥，确实厉害得很，咱们可是很难跟人家比的。”
　　“你跟他熟吗？”孟川状若无意地问。
　　“熟？”小夏想起冬天的时候自己傻乎乎等了代峥半天，结果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的事儿，笑了笑，“不熟，都没说过几句话，只不过人家名气大，老师一天到晚说他。”
　　孟川似乎很高兴，又跟小夏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晚上路灯的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仿佛也在希望两个人的友情能够长长久久。
　　期末考试很快就来了。小夏很意外的是，成绩出来，她竟然再一次拿到了第一名，只不过，是并列的，还有一个人，是代峥。两个人虽然各有长短，但是总分竟然一样多。
　　不管怎么说，高中的第一年还是很圆满的嘛，小夏很满意。
　　林士轩这次成绩也算是不错，考试之后便回家去了，临走时一本正经地跟小夏说：“天热的时候多想想我，肯定会好的！”
　　小夏白眼，他却小声说：“暑假真的好长，我会很想你。不要背着那么多的烦恼，好不好？”
　　跟着分离的是长达半个月的暑假，虽然学校用补课吞掉了他们一多半的假期，这也算得上很长了。小夏想，时间真的很快啊，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呢。其实这一年里发生了好多事情，今天该挥手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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