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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惠珊是我姐姐,她大我两岁。
我和惠珊同在柏山路小学,我读三年级,惠珊读五年级。
班里的同学很是注意我们姊妹俩,一来呢,大家都是独生子女,只有我不同,竟然有个姐姐!他们感到很好奇。
大家对惠珊好奇的第二个原因,就是惠珊的出众。
惠珊是全校的名人。
名人加学姐——即使她不是我姐姐,也会赢得大量的好奇心哦!
傻乎乎的同桌夏良用几乎讨好的语气对我说:"唐惠美,好羡慕你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姐姐啊!"
我看他一眼,那家伙的眼睛里,射出贪婪又羡慕的光来,贼亮贼亮的。
喔,我挺受用的,于是故意做出含蓄的样子来,含笑着不语。心里却想:你这个大呆瓜!不如把惠珊送给你当姐姐!
想到"送",我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奇特的想法——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把惠珊送给姑姑呢?
正好姑姑也是那么喜欢惠珊!
姑姑是个身材高挑、衣着华丽的女人,很多人说她是美女,默默在背后却刻薄地对别人说,姑姑是个老姑娘。
经常有不熟悉的人把姑姑看做是惠山的大姐。
惠珊和姑姑长得很像,用外婆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很小的时候听到外婆说这样的话就好奇地问外婆,什么是"模子"?
外婆不仅不告诉我,反倒刮着我的鼻子训斥我说:"你看你,又乱挖鼻孔了吧?哎呀呀,你这个塌鼻子好丑啊,叫你多捏捏,你看惠珊的鼻子多漂亮,又坚又挺……"
我慌忙去捏自己的鼻子,使劲地捏。
我多么希望自己有一天从梦里醒来时,就像被仙女点了魔杖一样,忽然变成惠珊的俊俏模样!
可是,这只是我的白日梦罢了。
我长得像矮胖的妈妈,听外婆说,妈妈上学的时候,有个绰号叫做"冬瓜"。
我在班里也有个绰号,叫"美猪"。
他们只敢在背后叫,给我听见,逮谁就揍谁!
不仅是我的身材、我的鼻子跟惠珊完全是两样的;还有我的眼睛,那是一双令人沮丧的单眼皮小眼睛。不像惠珊,双眼皮的大眼睛,漆黑如水的瞳仁,当它们看着你时,里面像是积着一个幽幽的水潭……
惠珊是五(1)班班长,还是校大队部的队长,胳膊上戴着三道杠,再加上比周围人高出半头的个子,站在哪里都是一道耀眼的风景。
她时常出现在全校性的聚会上,比如做全校文艺汇演主持人啦,主持全校演讲比赛啦,等等等等。每当慧珊出现在礼堂的舞台上时,我们班的人就会一起看着我,用那种羡慕的眼光。
甚至周围别班的同学也转头看着我,然后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我很害怕别人把我和惠珊放在一起议论。
饶舌女生秦小小曾告诉过我,她去(3)班找幼儿园时的同学玩时,听到有个男生在大叫大嚷:
"什么什么?(1)班那个老是考不及格的矮胖子唐惠美,竟然竟然……是唐惠珊的亲妹妹?哦!上帝啊,叫我怎么敢相信啊!"
秦小小的话,让我胆战心惊!
而且,我的心里开始有了怨恨。
我上三年级之后,爸爸妈妈开始为我的成绩担心。
每次我把考卷拿回家给家长签字,爸爸总是要皱眉头,而妈妈,简直就是怒火万丈。
"又是不及格!你这个……"妈妈咬牙切齿地点着我的头。
我却在心里猜她想骂我什么——
你这个白痴?
大概是这样的吧!
可气的是,惠珊这时候也做出一副大人的样子,一脸沉重地站在爸爸妈妈身边,用那种忧虑的眼神看着我。
我恨不得一脚把惠珊踢出家门——我讨厌死了她那么装模作样!
晚上,惠珊奉爸爸之命,来帮我分析试卷。
我冷眼看着惠珊在草稿纸上一道一道地把数学题解给我看。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听她在说什么。
"懂了没有?"惠珊说完,问我。
"没听懂。"我很老实地摇头。
惠珊就再重复一遍。
"还是没太懂。"我说,心里却在暗笑。
惠山看我一眼,就又演算一遍。
"这下该懂了吧?"
"嗯……"我故意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于是惠珊会再来一遍。
她的耐心真是一流!
当惠珊被我折磨完后,她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我既满意,又有点不安。
"她活该!谁让她管我闲事的?"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我和惠珊合住一间。她那个家伙,非要把每一件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不可。我刚好相反,被子从来不叠,反正晚上还要铺开再睡嘛!做作业的时候,我会把所有的课本都摊放在桌上,取起来很方便。至于草稿纸嘛,随地扔掉算了!
惠珊在清扫地上的废纸团时,发现我在草稿纸上练习写妈妈的名字。
她于是拿着纸去找妈妈,然后她们俩一同来找我兴师问罪。
"你说,你学妈妈的字做什么?"惠珊严肃地问我。
有妈妈在她旁边撑腰,她好拽啊!
我就说,练字啊,难道不可以吗?
惠珊居然冷笑一声,然后问我,练字?为什么要练草字呢?
我很心虚,又很恼火,要不是怕妈妈,我才不要理这个阴险的家伙呢!于是我就不说话,我想起我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让我半懂不懂的话,叫做"无声是最大的蔑视"。
我表示我的蔑视!
惠珊又冷笑一声,然后尖刻地说:"你是想冒充家长在作业本和考试卷上签名吧?"
我刚要装出无辜和气愤的样子,妈妈走过来一把拎住我的耳朵,疼得我哇哇地乱叫一气。
"坏丫头!我警告你,你要是冒充我签名,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不然的话,我剥了你的皮!"
妈妈走了,我抚摸着还在疼的耳朵,使劲瞪着惠珊这可恶的家伙,嘴里不停地骂着:"无耻!小人!打小报告!狗屎!"
惠珊无动于衷地继续收拾着房间,还把我桌上的课本哗哗地摞成一摞。
"不许碰我的东西!"我带着哭腔冲过去,把惠珊往旁边使劲一推,拼命护着我的课本。
惠珊后退一步,然后点头说:
"好,你看你的桌子,哪里还有地方写作业呢?"
"不要你管!"
我扯着嗓子冲惠珊大声地吼叫起来。
同时,眼泪也刷刷地淌下来。
我想我好倒霉啊,摊上这样一个姐姐!
我一点也不喜欢她!我好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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