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

　　我在屋内的床榻上躺着。
　　赵璞，赵璞，赵璞。
　　我思索着，管事进来了........
　　“少爷，这是择选少奶奶的名册，夫人已经看过了，又为你挑了些，这是最终的名册。”我接过册子，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报我顾家名的又没有多少人。不，其实是没有人。
　　我缓缓打开册子，泛黄的纸上赫然只写了一个名字：程安辰。我一惊，“这就是娘为我选出来的少奶奶？”管事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夫人也很为难，总的来只有程家一家报了名，其他家的都像约好了一般都离我顾家远远儿的。说到底也是奇了怪........”
　　我嘴角抽了抽.........这程安辰不是一般人，她是当今丞相程渊之女。这个程安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坊间还流传她什么又知书又达礼。相貌好，家世好，性情好.......反正什么优点都让让她占光了。我虽一向喜欢通情达理的女子，但我有一大忌讳，就是不喜欢十全十美之人，是个人都会有些小缺点，若这程家之女程安辰真是这般人物，那我与她真不是一路人。
　　管事的又发话了“对了，少爷。夫人让小的带句话给你，夫人想问少爷是否在外面沾花惹草，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如有.........请到顾府亲自认错。”
　　我嘴角又抽了抽，我最近抽风的厉害。我？沾花惹草？去他娘个大头鬼.......连亲妈都这般看自己的儿子，那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啊？墙就在那儿，去吧！去吧！
　　我扶扶额，终还是淡淡道“劳烦管事回去传一声儿，就说我从未在外面沾花惹草，也从未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也从未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更未说过不该说的话。”我顿顿，又道“还有......劳烦管事加一句，就说我从未彻夜未归过，平时在府里都是循规蹈矩的，在朝中也未曾与哪位大人结仇。还请娘宽心，望珍重身体。”
　　管事连连道好.......出了门，我一个人又陷入了沉思.......
　　我真要娶程家小姐？一个苏怀瑾也够我受得了，好不容易走了，再来一个从小当公主养的程安辰，那我真可以去撞墙了，墙在那里，走好，不谢！
　　晚间我回了趟顾府，与爹娘商谈了婚嫁事宜，又与程府的人见了面。程府的人倒是很客气，在婚嫁上没有过多的为难顾家。倒也是，我们顾家啥都缺，就是不缺钱呐！我爹是做地契买卖的，娘在京城经营几家香料庄。而我在朝廷做官。稍微有眼睑力的人都不会得罪我们顾家人。
　　只是败就败在此时此刻坐在我身旁的顾云身上，我看她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正经事儿。但歪门儿邪道的事她做过不少。小的时候是爹在替她打圆场。这长大了，搬到我府上住之后就只剩下我这哥帮她擦屁股咯。
　　夜深露重，我乘着马车在回府的路上，路过一壶春酒楼，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我一时兴起走进酒楼，点了一壶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别听这一壶春像是茶的名字，但......事实上它是一种酒。这酒的酿法十分考究，具体我也不知是怎样的。但做工酿法十分复杂，没有两把刷子的酒师是酿不出来的。
　　一杯酒下肚，我缓缓听到不远方的楼阁里有一声熟悉的叫菜声“小二，上一壶一壶春！”我斗胆靠近，才发觉这赵璞早已进京........
　　我支开一点门，从门缝中看着今时今日的赵璞，唔.......到变了许多。正当我在打量赵璞时，他那双眼睛也向我望来，四目相对，唔.......有点尬场。“平......顾大人，是顾大人吗？”赵璞唤我名讳这一上面略有些变化。
　　“是，是我。原来赵将军已经回京了。居然在这里遇上赵将军，真是好巧！”我一股脑都说了些什么啊？我仍木然的站在门外。
　　“甚巧啊甚巧，顾大人快里面请。”赵璞起身，示意我进屋坐。我仍木然的站着........
　　“顾大人，顾大人，快里面请吧！”赵璞又发话了。
　　我思来想去，赵璞这一身戎甲，想是还没进宫面圣。若是被人听到看到赵将军进京没先急着面圣反倒见我这个刑部侍郎，那可就真的是引火上身了，不不，是引火他身了。那到时候，上表弹劾我和赵璞的大臣还不各个拿什么结党营私啊，谋逆犯上的罪名往我头上盖。不行，我不能进去......
　　“赵将军客气了，顾某还有些许要事要与家中人商谈，就暂不陪将军了，望将军海涵。”我顿顿“若改日有时间，顾某一定会为赵将军在府中亲自摆上宴席，恭候赵将军。”我又顿顿，方才觉得这话说的妥当了，才略微松了口气。
　　赵璞眼角逐渐生出笑意“那好，那顾大人就先去商谈要事吧，赵某会择日前来府中拜访。”
　　“一定一定。那顾某先走一步了。”
　　“那好那好。那顾大人慢走。”
　　“好的好的，请留步请留步。”
　　我出了一壶春酒楼，额头微微有一阵疼痛。抬轿的小厮问道“少爷您是否有身体不适，小的顺便就抬您去隔壁街的济世堂看看。”
　　我微微有些惊讶，难得今儿小厮这么贴心“那好，去看看吧！”我回到轿子里小憩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
　　“少爷，济世堂到了，小的扶您下轿。”
　　我略微微睁开眼“没事我自己来。”天色略微有些晚了，夜也浓重了许多。我踏着青色的石板来到济世堂门前。巧了，今夜的济世堂像是在接待位贵客，竟然还没打烊。
　　我走近店铺，有一背影映入眼帘.........
　　那背影极其清淡，清淡到如水一般，在烛光中挥之不去，方才一眼相中，便难以抽开目光。
　　淳于良？他为何会在这儿？
　　“淳于兄，这么晚了为何在这药铺之中呢？”我淡淡问道。
　　“哦，顾兄。今晚身体有些不适，便才动身来药房的。”淳于良淡淡答道。
　　我抽了旁边的一板凳坐下“不知淳于兄有何不适？”我眉间略皱了皱，淳于良像是并未被我的问所烦恼住，还略微笑了笑“哦，老毛病了，不值一提。”我微颔首“嗯。”
　　“不知顾兄又为何这么晚了到药铺中来？”
　　“和你一样，老毛病，头疼。”
　　“顾大人年纪轻轻的，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多谢多谢。”
　　与淳于良寒暄了几句，抓了点药我便与淳于良一并出了药房。在济世堂外，淳于良拱手送我远去。我轻声说了句“回顾府吧！”小厮应了声，轿子向顾府缓缓驶去.......
　　今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委实委屈过头了。我顾生一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二没得罪过谁，为何皇上要派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赵璞是一个淳于良是一个。哎，这帝王心海底针，永远猜不透。何所谓忠，何所谓诚，大概就像我这样的吧。
　　我睡了一夜，一夜又未眠。
　　日子一天天在过，大婚一天天将近。但.......我听到个消息，淳于良因为报选夫人的人太多选不过来而上奏皇上，皇上准奏他就先不必娶妻了。
　　我一脸茫然.......
　　那我，我算什么，我真的不想娶妻啊！
　　日子又一天天从我手中滑走.......
　　终于，大婚，到了，是，是真的来了。
　　我昨夜睡得很晚，几乎可以说是没睡。天放亮，我便被外面张灯挂彩的声音给吵醒了。我缓缓踱步到窗前，府上一派火红的景象。下人们都忙忙碌碌的。唯有我.......咳咳。
　　“少爷，少爷，该起床了。老爷，夫人，小姐都到了。”管事在外面唤着我。
　　“好，你去吧，我随后就到。”我随便应付了一句，便又继续到床榻上躺着。这与程家小女的婚事我是没多大参与的，除了嘴上说两句，其余的都是娘在操心。也是，我本就没把这婚事当回事儿看，不起也罢。我就继续这么睡，睡到了日上三竿........
　　“生儿，生儿.......”我被娘的唤声唤醒，我睁开朦胧的双眼，见娘哭哭啼啼在我床边坐着。
　　我惊讶道“娘，你这是怎的？”我顺势坐了起来，靠在床柱上。
　　“生儿，娘知道你不大喜欢这门婚事，可你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啊，你早饭又没吃，午饭又没吃。这眼下宾客们都快进席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靠在床边愣愣，啥？
　　娘继续道“生儿，娘晓得你还惦记着小怀，可......哎哟，我苦命的儿啊......”
　　我靠在床边顿顿。苏怀瑾？我对她念念不忘，算咯，天下女的死光了也不会瞧上她。我还是先安慰安慰我娘再说。
　　“娘，瞧您说的。这婚是皇上赐的，况且这程家的小女又不是母老虎，难不成她真的会把我吃了啊。好了好了，娘，你先别哭了。今儿是你儿的大喜日子开心点。”我思索了一番又道
　　“请娘先去主厅等着，儿现在立马起床沐浴换衣。”
　　娘看着我，眼泪收了收。
　　得意的笑了笑。
　　这酒席吃的我有点闷......我其实酒量并不好，所以就没喝几杯。多的都是让管事拿白水冲的数。正当酒席开展的如火如荼时，我悄无声息的踱到了后院。
　　“今夜的月，甚是圆亮。”
　　我偏头，正看见有人影在桥对面的柳树下感叹。我步伐稳健地走过去。那人着一身青衫，头发半束上去，只留发尾一根发带束着。眉眼间生的及其好看，那一对眼睛及其清澈，仿似透过他的眼就能看透他的心。
　　我上前作揖道“淳于兄为何不在前吃酒，反倒跑到后院儿来了？”
　　那人一惊，转过身来，看到是我，像是平息了口气道“前殿太闷，不适合我这种人。所以才冒犯来顾府的后院透气。还请顾兄谅解。”那人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不像女子那般妩媚，但却横生了派清秀之气，叫人不得不多看几眼。
　　“无事，你喜欢，我顾府的园子随你转。”此时此景我竟说出这等话，着实有些让人倍感惊讶。我想想方才又道“淳于兄，我的意思是........”
　　没等话说完，那人接着我的话头道“嗯，我自知晓。谢谢顾兄海涵。”
　　我没再做声。
　　那样的月，那样的人。
　　忍不住多年后叹息，怎就错过如此之好的人。
　　淳于良。
　　“好了，在下就不打扰顾兄的大婚之夜了。在这里就祝顾大人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淳于良拱手道。我心里不禁暗暗想百年好合个屁，早生贵子个屁，我啊，这一生终是遇不上能衬我的心，如我的意的女子也算是一大憾事吧。
　　我看着此时的淳于良，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感情。一阵清风徐来，我才稍稍缓和过来，见淳于良仍拱手站在面前，连忙道
　　“那就借淳于兄吉言。只是.........淳于兄，你也要抓紧了，这自己的终身大事可不能再拖了。”我故作老陈的一番教导。
　　淳于良负手笑着道“是是是，顾兄教导的是。确实了。”仿似他见氛围有些尴尬便匆匆道
　　“好了好了，顾兄快去婚房吧，别让新娘等久了。”我见他神色泰然，眉宇间竟多了几分洒脱。
　　但当然，在某年后的某日某时，我才会察觉当时的淳于良该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换来在我面前的这几分洒脱。也是，这是后话了。
　　我笑而不语，送走了他。
　　我对男女之事并不感兴趣，毕竟经历过一次大婚。但当时还小，并不知道要干什么。虽有人教过，但自己亲自实践起来还是有些恼人。
　　此时坐在我对面床上的人有些平静。
　　唔........
　　我曾在戏本上看到过约似这样的洞房花烛夜的戏文，描写的都叫那个详细啊。但新娘子大约都是比较紧张的，害羞的。有些等新郎摘下红盖头后，还会低着头咬着红唇，轻轻唤声：郎君。
　　但.......
　　我看这新娘并非很紧张啊，好似还有些迫不及待。难到，这种事.......她已经经历过了？就不觉得紧张了？
　　唔........
　　因是我还没揭盖头，还没看到脸吧。嗯，是我太草率了。怎可这般对待新娘。
　　我好像又对这洞房提起了兴趣。曾经有一次洞房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这次一定不能再让它溜走了。
　　我径自走向床边，正准备揭开盖头。谁知盖头下的那人发声了
　　“郎君，是你吗？”那声音很好听，很细腻。是我梦中的那般因有的。
　　我微微颔首“是我。”原来还真有这种操作。洞房前新娘真的要喊一声郎君。甚好，我又提起了一分兴趣。
　　谁知那盖头下的人微微把手搭在我的膝上道“从今往后，我程安辰便是顾家的人了。郎君请先听我把话说完.......”我顿顿，你说啊，没打断你。那人继续道“我希望我于郎君二人两心不移，共患难，共同甘。”
　　这话的意思是不准我纳小？我觉得这是新娘第一天入家门，应该顺着她一点儿，便就缓缓道“辰儿，我唤你辰儿可还行？”那人微微点头。我便继续道
　　“我承诺。此生此世，一心一意，白首不相离于你，就只于你一人。”往后想想我都说了些什么啊。终究那会儿还是年轻，但不过
　　还是羡慕年轻，年轻好啊。
　　我缓缓揭开红盖头，程安辰的颜在我眼里渐渐变的清晰起来。无可否认，坊间并未乱传，程安辰的确生的十分的好看。
　　她侧身在我耳边低语道“让妾身服侍郎君喝合欢酒。”
　　我听得这一句全身上下酥麻麻的，但我不愿占下风，便就一把搂住她的腰道“唤我声顾郎试试。”程安辰脸朝其他地方偏去，半晌，扯出两个字“夫君。”我笑笑与她喝下合欢酒。
　　喝完我把杯子扔在一边，把程安辰放倒在床上，在她耳尖轻轻咬一下，顿时，她耳朵就红了。她把双手搭在我颈肩，我那时似□□的笑笑“等不急了？”她又把头偏在一边去，我正好往她的颈肩一阵乱咬。我仿似听见她轻轻叫了一声，叫的我心中一阵骚乱，径自往她的唇的方向去。
　　程安辰伸手过来解我衣襟，我把她的手甩开，“我来就够了！”我笑道。我的手立马去解她的衣服，几下子她的衣裳就被我脱的精光。她转过头来问我为什么我还不脱，我笑笑，恍然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夫君这是在做什么？”程安辰顺势抓了旁边的被子来遮住自己已□□的身子。
　　我仍是笑着道“劳烦程姑娘下次下药时选个味道好点的春儿药，这种味道我怕是不能享咯。”
　　“你其实早看出来，为何？为何不揭穿我？”
　　“程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好奇你接下来究竟要对我做什么，只是男女欢爱这事这么简单？”我这次说的是大实话，我并非有意要吃她的豆腐。
　　“我忘了，你在刑部当侍郎。”程安辰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眼横横的盯着我。
　　我为了缓解尴尬忙忙道“既程姑娘来到鄙府，就是鄙府的贵客。请姑娘放心下人绝不敢在侍奉上有一丝的不周。”我顿顿，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嗯“还有，请姑娘放心，本人的寝殿隔姑娘的寝殿很远，额......这个......等一定时机到了，我定然会将姑娘完璧归赵。”
　　程安辰没说话，我就当默认了，慢慢踱出房，再轻轻将门合上。嗯，我觉得这番话说的甚妥当，毕竟是皇上派来的人，我这般点明，她应该晓得其中的道理。
　　唔........
　　此时此刻，我坐在桥下，不禁回想刚才的事。乃是必要的逢场作戏。但看到那种场面，是个男的都应该控制不住啊。为何我心中一点起伏都没有？况且，那时那景，我居然........哎，莫非我是个断袖？那断袖是天生的吗？莫非这断袖真的是只看得上男人？
　　这时，背后穿出来一声音
　　“顾兄，怎的这么早就结束完洞房了？”
　　我转头一看，傻了。
　　“淳于兄，其实，我根本没洞房。”此时此景配上此人，我不禁心中开始有些荡漾了，我想找个人倾诉下这段时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还有，所谓断袖的一切问题。我一把捞住淳于良像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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