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

　　“溟主，这山茶花是九心紫袍还是朱砂紫袍？”，道冲却是盯着阿鲲，眼神不善。

　　“九心紫袍。”，和光皱眉，两条秀美蹙成一字样，道冲看得不禁心神荡漾，他喜欢看和光皱眉的样子，因为他觉得那时候的和光最真实。

　　“又是九心紫袍？”，阿鲲越身，抄起那朵山茶花送到和光面前，“溟主小心。”，阿鲲制止住和光伸手接花的动作，“我怕这花有毒。”

　　道冲不解地看着囚牛，他不太喜欢囚牛的种种邀功行为，或者说是刻意讨好逞能的行为，只是从阿鲲的语气以及和光与其尘的漠然表情，他推测阿鲲可能百毒不侵，否则定然不敢莽撞拿起那朵蹊跷出现在河水里的山茶花。

　　谭五儿也在暗自猜测着阿鲲的身手和能力，他侧靠在一棵梧桐树上斜眼看着阿鲲。谭五儿一直觉得阿鲲是其锐安插在和光身边的人，明为保护，实则监督。这不光是谭五儿一个人的想法，在北溟，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只是，这么浅显的安排，难道和光看不穿？

　　“溟主，我看这山茶花与这睚眦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你的手帕，石蛙肚子里未消化的花，还有这朵顺流而下的花，怎么那么巧，都是山茶花。”，其尘凑近看着阿鲲手里的九心紫袍，“我估计，石蛙肚子里那些也应该是九心紫袍。”，其尘摸了摸下巴，“为什么都是九心紫袍呢？”

　　“我也觉得奇怪，那半块绣着九心紫袍的手帕，还有这朵九心紫袍，都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道冲有点忧虑，他觉得所有的事都在推着他们朝着一个危险的方向前进。

　　“溟主，你那半块绣着九心紫袍的手帕到底有何来历？”，谭五儿蹲在河边，观察着平静如镜的水流，“你说你的手帕九年前丢了，具体是怎么丢的？”

　　和光眺望着河流后面的树林，那些绿得发黑的颜色染得整片天空黯淡无光，她的眼里也起了一层黑色。

　　“那是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定情信物，后来母亲转送给我。”，和光的眼神淡淡的，像羽毛一样轻，“我父亲是一名绣师，手帕上的九心紫袍就是他亲手绣的。”，和光转向放在地上的包袱，“九年前，有一次，我一个人到家后面的山洞去玩，回来后，那块手帕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失的。”

　　“那这九心紫袍可有什么说法？”，谭五儿追问。

　　“没有。”，和光语气坚定，“九心紫袍是我家乡十分常见的一种花，当地人将之视为定情之花，并无什么特殊含义。”

　　“那就奇怪了。”，谭五儿学着李四指的样子捋了捋胡子，只是他的下巴上并无胡子可捋而已。

　　“你是谁？”

　　一个大家并不陌生的声音从众人身后的林子中传来，语气中略带疑惑。

　　众人转身，眼前赫然出现另一个和光。

　　众人惊，疑虑生。

　　“你又是谁？”，站在众人旁边的和光开口，语气如常，却能听出克制的成分。

　　其余人只是看看远处的和光，又瞅瞅眼前的和光，莫测真假，两个和光也相互打量着，可她二人无论是衣着、发型和神态，均无二致，孰真孰假，难以辨明。

　　“这到底怎么回事？”，谭五儿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两个黑溜溜的眼珠子打转着，他想思考，可思考不清楚，“两个溟主，有意思。”，只能摇头。

　　“你们两肯定只会说自己是真溟主对吧？”，其尘开口道了，“可是，你们中，肯定有一个是假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其尘转向道冲，“道冲兄，不知你可否辨别真假？”

　　道冲摇头，“一模一样，无法辨别，连右耳背后的小痣都一模一样。”，道冲原本想着有人假扮和光的话，那对方肯定不可能知道和光右耳背后的小痣，因为那颗小痣藏在发后，不留心观察，根本不可能发现。

　　阿鲲也狐疑地看着和光，他虽然一直跟着和光，但是连他也不知道和光右耳后有一个小痣。

　　“连道冲兄都分不清？”，其尘的脸色沉了，“那，还请溟主择一物做记号，便于我等区分。”，其尘转向身旁站着的和光。

　　“好。”，远处的和光弯腰，从地上的包袱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在左耳下的部位划了一刀。

　　“溟主……”

　　“阿鲲，你保管我和她的包袱。”，脸带标记的和光示意阿鲲，“我两谁也不准碰你们的东西。”，和光转向远处梧桐树下站着的和光，那个也和光点头同意。

　　阿鲲看了看其尘，默默把两个和光的包袱收集在一起。

　　现在的局面透露着几许不安的意味，不单单是两个和光的问题，目前最大的危险在于那个假冒的和光从何而来？

　　“四执事，道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谭五儿朝着其尘走近一步，只是他还没站稳，双眼就直勾勾地盯着其尘的后方，白皙的脸上透露出惊恐之色。

　　其尘回头，又是另一个谭五儿，那个谭五儿站在梧桐树下，看着这边的众人，嘴角裹笑，又似笑非笑。

　　又来一个，不过，其尘现在反倒镇定下来，他的担忧成真了，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所有人可能都被复制了，其尘心里暗想，却并不希望如此，如果那样，情况将变得更加复杂。

　　“谭兄弟……”，道冲顺着其尘的目光，当眼神接触到树下那张脸时，忧虑陡增。

　　“你，你……”，这边的谭五儿有点结巴，其实是无语。

　　此时，一阵轻风扫过树梢，枯黄的梧桐树叶唰唰洒落，仿佛在嘲笑众人，又似乎在笑对苍生。

　　“你到底是谁？”

　　其尘一把拖住旁边的谭五儿，“谭兄弟，稍安勿躁。”，又向道冲使了个眼色，“谭兄弟，现在你们打起来对我们大家都没什么好处，而且，我估计我们所有人都变成两个了。”

　　“谭兄弟，四执事说的对，稍安勿躁，方为上策。”，李四指的声音骤然升起，在这寂静的树林小河边，游荡着，飘散着，却又那么真实。

　　李四指严肃的面容逐渐放大，慢慢靠近，众人脸上，表情各色。

　　“四指先生，不对，你也可能不是真的四指先生。”，其尘想着到底要如何措辞。

　　“他是真的。”，李四指右肩上露出一个黄色小龙头。

　　“哦，是吗？”，其尘疑惑，“我怎么知道他是真的？如何证明他是真的？谁能证明？”

　　“不需要谁来证明，我说是就是。”，囚牛傲然。

　　“我连你都怀疑，你怎么证明？”，其尘狠笑，眼带凶意。

　　“我？”，囚牛冷笑，“我无可复制，你不用怀疑。”

　　其尘不语，笑看囚牛和李四指，只是，从囚牛的话里，其尘更加确信囚牛知道复制的事情。还有，其尘开始相信囚牛了，他觉得囚牛带走李四指或许根本就是为了避开复制，只是，他们到时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被复制呢？

　　不过，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事情都匪夷所思，见怪不怪了，当务之急应是如何想出应对之策。

　　“四执事，你放心，我们没被复制。”，李四指瞟了瞟两个和光，“你们是在三丈淤泥那里被复制的，我和囚牛没有经过那里，所以不可能被复制。”

　　“此话怎讲？”，道冲转向囚牛，他觉得李四指的信息应该源自囚牛，直接问囚牛反倒省事。

　　可囚牛却并未理会道冲，只安静地蹲在李四指右肩上，李四指抖了抖右肩，囚牛并未动弹。

　　“囚牛……“”，李四指猛地抬起右手，囚牛动了动前爪，锋利的脚趾甲紧抓着李四指右肩的衣物。

　　“道冲公子，囚牛之所以把我掳走，是不想我经过三丈淤泥，因为它早就知道经过那里会被复制，可我怎么到达这里，连自己我也说不清楚，因为我也刚醒来不久，知道也就这么多，其他的，只能问囚牛。”，李四指看着道冲，心里想着的却是何时会遇到另一个道冲、其尘和阿鲲。

　　“四指先生，照你的意思，那就是说道兄、我和阿鲲也都被复制了？”，其尘还是对李四指和囚牛的突然出现充满疑问。

　　李四指点头，“可以这么说。”，然后看向远处众人落入此处的地方，那里像极了一线天，只是那天却是黑色的，他庆幸自己没有跟着其他人从那里落入，否则所有人都是两个，情况更复杂。

　　“既然如此，为防万一，我提议，我们原来的几个人都效仿溟主的做法，在左耳之下划上一刀，后面出现的则不用。”，其尘边说边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划拉一刀，左耳下现出一红色液体，其余人也仿之行事。

　　“好，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的包袱都由四指先生和囚牛看管。”，其转向两个和光，见二人无异议，率先把自己的包袱放在之前两个和光放下的包袱旁边。

　　“等等，那，我们的兵器呢？”，谭五儿虽然不认同其尘的做法，但他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兵器就算了，还是随身带着，既可傍身，又可防人。”，其尘看向李四指和囚牛。

　　“我不同意，那溟主的安全怎么办？”，阿鲲开口，“按照四指先生的说法，我们都被复制了，那就是说肯定还会有另一个我，到时候，溟主的安危怎么办？”

　　“阿鲲，这个我想过了，溟主的安危就由囚牛负责，它不是说它肯定是真的吗，而且它知道的事情远比我们多，由它负责，再好不过。”，其尘看着和光征询意见，两个和光均未表态。

　　“北溟溟主，与我何干？”，囚牛不以为然。

　　“囚牛，你为何至此，你心里清楚，我们虽然目的不同，但要达成目的，我们只能联手，你似乎别无选择。”，其尘悠然一笑，“而且，我们也不放心你，我们其他人，无论是谁，都必须时刻有一个跟你和溟主在一起，这样便于大家相互监督。”

　　“同意。”，道冲表态。

　　“同意。”，阿鲲说道。

　　“我同意。”，李四指看向囚牛。

　　囚牛看了看李四指，没说话，众人都当囚牛默认无异。

　　“我也同意。”，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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