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魅

　　“本应喝酒赏菊的日子，偏生要跑到这冰天雪地里。”天若与苏舜临时躲避的是五里雾渡口边上无人居住的小破屋，苏舜正忙碌的收拾上山准备的用具，提醒天若将茱萸浸入酒中“你这两天吃太多重阳糕了，小心积食。”天若扁扁嘴，又往口中塞了个蜜饯，“我说你别忙活了，他们快来了”“谁？”碰的一声，有人闯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是个活泼明丽的少女，双环髻，雪肤明眸，手脚麻利的解下大红外袍，拍几下落雪后熟练的挂到门后木架上。天若猜想没准是这屋子的主人，果真听到“你们是谁，怎么在我爷爷的屋子里？”少女自来熟直接蹲在火炉前烘手，自问自答“看你们装束应该是雾外村的人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要上山吗，这时候上山可不是好时节，”“嗯，我们马上就离开”天若怕不主动打断她讲话，恐怕能说个三天三夜不带喘的。“你们要走？”少女的眼轱辘飞快转了几圈，转向苏舜央求道“大哥，能不能帮我把屋外的东西搬进来？我身子弱，气力小”苏舜瞧了一眼天若，对少女点了点头，“嗯，就在屋外不就，那辆棕红色的马车上，谢谢大哥”少女表情明媚，笑容仿佛是暖阳，能融化白雪驱散寒风。天若忍不住靠近些，像很久以前的婵娟，目光细细的临摹少女的脸庞，“我叫林书香，这屋子是我爷爷的。他去年就去世了，我偶尔来住两天。你们可以”“我们今晚就走”天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刚逢苏舜气喘吁吁进来，笑呵呵问“什么事？”林书香笑道“我想让姐姐跟哥哥在这住下，陪陪阿香，爷爷去世了，未婚夫也不喜欢我，呜呜”少女说哭就哭了，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落下来，梨花带雨惹人怜爱。苏舜呆呆望向天若，两人神情都很呆滞，发生了什么。只能胡乱的劝慰少女。
　　火炉的木炭不够了，苏舜添了几块。差不多午饭时间，就干脆起锅做饭。林书香的肚子应时咕噜噜叫唤，林书香羞赧没了言语，天若也没顾忌笑出声来，终于耳根子可以清净了。不过，林书香长得甚是好看，天若忍不住盯着她看。娉娉袅袅十三余，动若脱兔静若处子。饭香扑鼻，天若被这香气勾的有些饿，苏舜将一碗汤及时递到手上。林书香瞪圆了眼楚楚可怜的望着苏舜，“大哥哥，”苏舜前半生游戏花丛，从良后反而无法应付这样的眼神，只是将勺子递给了书香。书香撇撇嘴，用筷子给自己加了块肉。“大哥哥你厨艺真棒，是吧姐姐”天若正贪食蜜饯，胡乱应了声。苏舜就把蜜饯罐收了起来，“吃饭”“大哥哥你真的好喜欢姐姐呀，哪像我”弯弯柳叶眉郁结了愁绪，瞧的天若有些心疼，书香慢慢叙述故事，天若时而应和“自从爷爷去世后，我便去镇上林家老宅子去做女工，去年中秋节后，大少爷突然与我十分亲近。大少爷有才有貌待人温柔况且林家没有老学究的做派，一月前我便与大少爷订了亲”“好事”“可是，大少爷他，他，有时候的话，恩，常常说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整理好再说”“…..他老说一些我根本没说过的话也没做过的事，我觉得他喜欢的人根本不是我，他喜欢的是能与他赌书泼茶，赏月吟诗的人”林书香说着便委屈到不行，天若随手抓了一块帕子递过去，不过书香竟没有落泪，浓郁的悲伤紧锁眉头，天若像是看痴了。旁边苏舜尝试假扮悲伤脸，天若不理，觉得没趣，低头喝汤。
　　相顾无言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无人问津的小破屋今日格外热闹。扣门的力道轻重适宜，敲门的节奏严谨有度，不似一般人家。“属下弋阳求见阙主。”苏舜正惊讶时，天若竟与林书香交起手来。“弋阳进来，护住苏舜”林书香，不对，本是单纯可爱的少女完全换了个人，此刻的神情姿态，弋阳已经见过无数次，在神魅阙内各位神、魅主的身上。“菊花仙子真真是个良善之人，看来杭白菊的传说是真的。”天若看起来十分忌惮林书香，重提菊花仙子得道升仙的旧事来扰乱其敌意，心下暗暗催动贮藏神力之器。已经到了必须借用神力的地步，面前的菊花仙已经是完全恢复神识的状态，不知为何没有完全占据林书香的身体，天若只能胡乱猜测，也许真的因为不忍，去夺舍少女未来的人生。“婵娟也没有说错，人类都是伪善自大的。你觉得靠恶心的手段夺来的力量能够对抗我？”婵娟？那个婵娟？菊花仙的话令天若心惊。去年中秋，天若舍弃所有精血来困住玉蟾，如果菊花仙遇见的婵娟是再度苏醒的玉蟾，那后果不堪想象。不过天若此时无暇考虑这些，菊花仙脚下直径三米的圆内，混着神力的气流不住喧嚣，不断扩大，势必要将天若几人撕碎的趋势。张开几个屏障后，天若仍是被气流直击逼得吐血，这下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菊花仙说的很明白，人在怎么折腾也是对抗不了神的，人类渺小就不应该有非分之想。天若不甘，胡乱擦拭血迹，硬气的站直身子。然后，“噗通”跪下求饶。“神魅阙绝无冒犯之意，请菊花仙高抬贵手，绕过我们三人性命。
　　林书香仙姿绰约，暗藏吸风饮雪秋菊披霜的凛然之气。苏舜不可置信的望向两人，天若
　　跪地求饶已是大跌眼镜，但求饶也得看对象吧。对打时，其招招致命，范围广，无差别屠杀。天若手下的弋阳固执死心眼，护住就真是护住，都挣脱不开那双纤细的臂膀。可天若只能赌，赌菊花仙的善良。菊花仙因不忍毗邻的村子贫困潦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更不忍因子幼丧夫，只能日夜纺织为生而瞎眼的妇人，便牺牲本体，令妇人复明。还传授《种菊谣》，是天花荡得以脱贫。传说菊花仙就是凭借这一大功德飞渡升仙。但目前小破屋早在神力而破坏的支离破碎，天若几人只能无力等待菊花仙的反应，寒风夹着冰渣子刮过脸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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