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初恋

　　[22]

　　陆时笙微微一怔，眨了下眼睛。
　　“怎么突然问这个？”

　　周围站着的PD与摄像，显然也从这问话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八卦地朝他们两人投来视线。

　　“没什么。”
　　许漾垂了垂眼睛，“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片刻过后，又很快挪开。

　　陆时笙轻轻“啊”了一声。

　　她低了低脑袋，忽地意识到什么，心跟着颤了下。末了，又因为摄像机与其他人在场，刻意垂下眼睫，收敛了些情绪。

　　再抬起头来时。
　　陆时笙弯着眉眼，唇角勾起，看着跟平时没什么差别。

　　她拉长语调，用那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孤独啊——现在不是有你在？”

　　陆时笙弯着眼睛，笑意盈盈。
　　一时间，纵然是他，也辨别不出这一句的答案，究竟是为了节目效果和本期设定剧本，还是对他这个问题真正的回应。

　　许漾“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下去。

　　两人沿着园区内的路径，随意走了一段。
　　路边有人在派发传单。

　　不知道是节目组安排的角色，还是游乐园内的真工作人员。
　　对方给陆时笙手里塞了一张传单，热情地介绍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园区内经典逃脱密室，给你非同一般的体验。”

　　她低头看了眼，海报上是个画质很粗糙地骷髅小人，张牙舞爪的，旁边写了密室馆的名字。

　　陆时笙一开始还没在意。
　　后来将传单页转过来，看了眼背面。

　　后面写着一句话。

　　[密室馆诚招兼职。工作任务：推销门票。]
　　[不包吃不包住，工资为零。]

　　陆时笙：“……”

　　陆时笙扫到第一行的时候，还在想这任务挺轻松。
　　扫到第二行。
　　她惊呆了，心想，现在黑心企业家黑得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别的招聘信息上还会标个工资区间实际给最低档，这直接工资为零？

　　她将这面的宣传页给许漾递过去，刚想跟他吐槽这个事儿，就看到最传单的最右下角，标了一行小字。

　　上面写的是——
　　[奖励时间一个小时。]

　　喔，节目组任务啊。那没事了。

　　陆时笙传单都递了，情绪渲染到这儿了，这会什么也不说的话，好像也挺尴尬的。
　　她舌尖打了个滚，临时更改了吐槽对象。

　　“……太黑心了。”
　　陆时笙愤愤不平地说，“工资居然一个小时就给我们打发了。我忍一忍也就算了，我们许影帝！如今的身价至少翻两倍——两个小时吧？”

　　许漾笑了声，“讲讲价？”

　　“讲。”陆时笙说，“必须得讲。”

　　小姑娘捏着传单页，和发传单的那人讲了一番道理。
　　没想到歪打正着，对方还真就是密室馆的老板。

　　老板笑呵呵地应付她，眼神忍不住瞥向一旁，求助节目组。后来几个导演给唐导打了电话，唐导妥协，双方各让一步，给这个任务加了半个小时。
　　共计时长一个半小时。

　　陆时笙捧着传单，美滋滋地走回许漾面前，“走吧。”

　　“谈妥了？”
　　“妥了。”

　　她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跟着老板来到密室馆前。

　　老板拿了一叠密室馆的真正传单给他们，“任务就是派发传单，推销密室馆的门票。这一叠发完，你们还可以获得一个隐藏任务。”

　　“隐藏任务？”
　　她好奇道：“是什么？”

　　老板直摇头：“这我现在不能说，你们发完了就知道了。喔对了，我们服装间里有一个玩偶熊的服装，你们可以商量下一个人穿玩偶服，另一个来派发传单。”

　　“好。”

　　陆时笙应了一声，暂且把传单放置柜台上，同许漾说：“走吧，那我们先去服装间里看看。”

　　密室馆的服装间东西摆得很杂乱，好有些黑不拉几的衣服，老板陪着过来，说了句“你们随意用啊”，之后人就先走了。
　　陆时笙随手扒拉了架子上挂着的几件，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倒是一不留神，踩到了一只假的橡胶断臂，不吓人，看材料就知道是劣质假的那种。

　　玩偶服是分开来摆的。
　　身子带棉花的那块挂在架子上，熊脑袋则是放在桌面，后脑勺对着他们。看着平平无奇，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爱。

　　她随口问了句：“许老师，这个玩偶服是你穿还是我穿啊？”

　　没等许漾回答。
　　陆时笙抱着熊脑袋，转过来看了一眼。

　　下一秒，小姑娘手一抖，跳着倒退出了一米远。

　　“许老师——”
　　陆时笙下意识地抓紧许漾手臂，整个人猫到他身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有长成这样的熊啊？”

　　陆时笙没做准备，被突然一下吓到了。
　　她没叫出声，这会抿着唇线，靠着许漾，又萌生出点勇气来，开始板起脸，假装凶巴巴地面向几个导演：“是不是你们故意布置的？人心险恶啊。”

　　几个导演憋着笑，双手合十地用口型说了句“抱歉”。

　　许漾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我去看一眼。”

　　陆时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触电般松开手：“……好。”

　　许漾上前走了几步，将那个熊脑袋完全转过来，面向这一面的镜头。

　　这只熊，说可怕，也不是特别可怕。
　　但在毫无防备看见它的情况下，是挺吓人的。

　　在大众的正常认知里，玩偶服该是可爱、圆圆滚滚的代名词，更别说像棕色熊熊这类的烂大街的经典款式了。
　　可这一只，却是纽扣的眼睛，嘴巴部分张开带着尖牙，附近棕色绒毛还被染了点红色颜料。
　　也难怪小姑娘刚刚吓成那样。

　　他抬了下眼睛：“我来穿？”

　　“啊？”

　　陆时笙语调上扬，对许漾这个决定有些质疑。
　　她没抑制得住视线，又看了眼玩偶熊，迟疑道：“……那一直看着的人，不就变成我了吗？”

　　许漾：“……”
　　也是。

　　他换了个思路：“那你穿？”

　　“……”

　　陆时笙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玩偶服，顶这个这么脑袋钻在里面，还有假装很和善地跟路人发传单……
　　是个人看见了就想跑好嘛！

　　她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第一种方案。

　　“你来吧。”
　　陆时笙做了个“请”的手势，慢吞吞地说：“我想好了，少看你就行。”

　　许漾：“……”

　　趁着许漾换衣服的间隙，陆时笙也被化妆师按在椅子上，补了个妆。

　　她坐着，手机录制前就上缴了，化妆这会也不能干点别的。
　　只好眼睛时不时地往许漾那边瞟去——

　　许漾慢条斯理地解下西装，拿给一旁的工作人员挂起来，同样卸下的，还有黑色领结。

　　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他没什么表情，淡淡挑起下颌看向镜中，周身洋溢出来的禁欲气质，让陆时笙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陆时笙很早就知道许漾长得好看。
　　几年过去，男人身上的少年感褪去几分，混合着那点漠然而又沉稳的劲儿，反倒比以前更为吸引人。

　　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了她的视线。

　　许漾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玩偶服，侧着脸朝她这个方向也看了一眼。

　　视线相对。
　　他眼角与眉梢扬了下。

　　陆时笙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她心虚地收回视线，瞥向其他方向，欲掩弥彰地抬手，指了指放在角落的那个长得很正常的小熊玩偶，“呃，那个还挺好看的，能给我别衣服上么？”

　　造型师姐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许漾正在套的服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

　　换完衣服，走出密室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打算找个人流量比较多的地方派发传单。

　　今天不是周末，就是个普通的工作日。
　　园区内客流量一般，来来往往能见到人，不少热门游玩设施前，也排了小长队，但还是以一家三口带着孩子来游玩的家长居多，剩余的，便是些情侣和三三两两走一块的闺蜜。

　　密室馆这种东西，受众有局限性。
　　不可能拉着小孩子进去。

　　陆时笙走了一阵子，捏了下旁边玩偶熊的手臂，对许漾说：“如果我们跟那些孩子家长说，他们进去玩，孩子我们照看——他们会同意么？”

　　许漾缓慢转过头。
　　用一双没有感情的纽扣眼和锐利的尖牙看着她，懒散散地说了句：“试试？”

　　“……”

　　陆时笙沉默了会，觉得自己再一次受到了心灵上的伤害。

　　两人选择了个路口站定，开始派发传单。
　　一开始，陆时笙还会逢人便热情介绍几句，后面碰上不想了解也没兴趣去接的，干脆直接闭嘴，做个无情的派发机器。

　　眼看厚厚一叠传单终于快见了底。
　　陆时笙隐隐松了口气。

　　她找了个栏杆处靠着，准备休息一会。

　　迎面走过来两个女孩。
　　陆时笙认出来，她们两人刚刚就从旁边经过，后来一直停在不远处频频朝这边看了几眼，像是在密谋商量着什么。

　　短发的女孩子率先开口了。
　　她看了眼旁边的摄像老师，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个，我想问下……你是陆时笙吗？”

　　陆时笙很迅速地切换到营业状态，冲她们笑了下：“我是。”

　　“我的天，居然是真的。”
　　“对吧，我就说让你过来！结果你还犹豫这么久。”
　　“呜呜呜我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

　　两个人当着他们的面，交头接耳激动了一会，后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那你们……现在是在录实验性出游吗？”

　　陆时笙放软了语气，笑眯眯地跟她们说：“对呀。你们知道这个节目？”

　　“我跟她都是第一季的忠实观众。本来听说这一季换了嘉宾，还有点失望，后来知道有许漾，觉得又有点期待了。”
　　长发女孩说着，连忙补充道，“我们也看了第一期的路透，特别喜欢你和许漾。”

　　“那你们今天真的来对了。”
　　陆时笙指了指身旁的玩偶熊，“我们今天是两人分组。这里面的就是我今天的搭档，许漾。”

　　玩偶熊伸起爪子，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好。”
　　短发女孩挥了挥手，小声地问：“我能问下，节目这期还是情侣特辑吗？！”

　　陆时笙眨了下眼：“……应该，算？”

　　她们交换了个眼神，表情看起来更激动了。

　　这种紧要关头，陆时笙也没忘了自己任务。
　　她拿了两张传单过来，一人手里塞了一张，简要介绍了下密室馆的内容：“感兴趣的话一会儿可以去玩下。”

　　“好！”
　　“我们肯定会去的。”

　　两个女孩子领着传单走了。
　　临走之时，两人挽着手臂，压低声音说了句：“情侣特辑哎！而且还是同一组，岂不是满期都是糖？”

　　“而且许漾一开始没出声，后来陆时笙介绍他，他才抬手跟我们打的招呼——实不相瞒，我又磕到了。”
　　“我也是！”
　　“而且你看到时笙裙子上的小熊了吗？他穿玩偶服，她还夹小熊来配合他。这不就是妥妥的情侣配饰？”
　　“上次那个动物园视频我看着就不对劲，啧啧，这两人之间真的有点什么吧？”
　　……

　　这番对话清晰传入身后两人的耳畔。

　　陆时笙茫然地捏了下裙摆上夹着的小熊。
　　感觉事情发展好像有点奇怪啊？

　　“情侣饰品？”
　　玩偶熊低着脑袋，看了眼她裙摆的小熊，露着尖牙看向她，笑了声，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行。”

　　陆时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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