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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自从陆大屋回来后，处于混混沌沌中的少筠十足体会了把传说中腾云驾雾的感觉，在晕乎中直接给小六给扶上床头，然后就一睡不醒鸟。直到第二天，她心理挣扎了半响，实在是饿的抗不住，这才勉强撑开了眼皮子。
朦胧中，就恍惚看到小六，双眼乌亮亮的，略带忧虑地看着她，见其醒了，晶亮的眸子里更是透出几分欣喜。小心地将怀中的人儿视若瓷娃娃一般伺弄，见她唇上略显干涩，就递上了温在一边的茶水，给她润下喉。
少筠小口地抿了下送到嘴边的茶水，缓过神来，转头看了眼窗外头，擦黑擦黑的。用略有麻木感的舌头舔着起卷的嘴皮：“我……睡多……久了？”
开了口，她才发现自己说话的声也有气无力，就是不知道是体力还没恢复的缘故，还是单纯睡过头。
“整一天了。”小六利索地放好茶碗，为使她感觉稍事惬意，赶忙把枕头扶正了。
眼前忙活着的小六虽精神头不错，但难掩眼底两浓重的眼圈，下巴上胡渣也现出这段时间，他已没有心情对自己稍事打理。
此等情致让少筠见了，心下微涩，平时虽小六由于肤色的干系，脸上并不显白净，但肤质一点也不见被日头狠晒过的痕迹，反倒让正为青春痘冒芽而头痛的她羡慕不已。而今却这幅模样，让少筠心头一动，估摸着，他在自己贴床上这一整天也没咋休息。
小六一脸关切，见她似乎依旧身体稍欠，昏昏欲睡，就赶忙建议道：“小翠刚送饭来了，我用温水热着，你吃好了再歇下。”毕竟有些东西垫着，对身体比较好些。
“恩”平日略带小刺的少筠也难得乖觉地点了下头，心道：被人照顾的小日子，还真是那个爽。
见现在小六的样子，估计也没好好料理自己，饭食也耽搁了，就道：“你，也一道吧。”
小六闻言，略略一怔，随把一小食盒子打开，取出里头码得十分齐整的两小碟子酱菜，再将顶头放着的一大碗公米稠稠的小米粥匀出些，盛到日常用的小木碗里，虽然面色依旧淡淡，但不难翘出面上的喜色。
俩人你给我夹上一筷子，我给你舀上一勺子，甜蜜晚餐才刚开个头，门口就来了帮杀风景的。
看着平时大大咧咧的小翠一反常态，学上了小石头，在门槛那地探着个脑袋，一副扭扭捏捏相。若是两人跑看不见的地儿也便罢了，偏生来她们门前当灯泡，且屁股后头还牵上个小灯泡当尾巴——□□媳妇。
一早就发现的小六微微蹙起眉头，似对其扰了少筠的吃饭的时辰有所微言。
少筠见其故做视而无睹的小孩子态，初时有些微诧，遂轻笑出声。实是看不下去，她抬手招呼了下，再扭这饭就甭吃了。那四热切的眼光盯着她，活脱饿猫看到鲜鱼，整得人颇感消化不良。
两灯泡推推攘攘了刻把钟头，才站到他们跟前，那全身哆嗦的劲，和着前儿个神婆做法时有地拼。
“嫂子，真是多亏有您啊……”真个是未语泪先流。
好容易终于才止住了两水龙头，通过小翠和□□媳妇一句一抽泣的讲述，靠着自己超高的联想立，少筠才勉强拼出了个大概。
原来都是搓麻惹的祸事。
情景重现：
话说，那日几个闲暇的妇人一时寂寥，便相携搓麻。陆大媳妇依旧是坐东朝北，然后依次是正在唠嗑的□□媳妇和小翠，还有就是遛弯到屋前被拉住的陆三寡妇。
四人围坐那张有些年岁的八仙方桌，取出上好竹雕麻将一副并骰子一对。那副麻将还是小六的手艺，前阵小翠来上缴小脆瓜时顺走后，就有往无回了。
话说，当时四人大战正酣，已是第四圈末了。
此前，陆大媳妇被这一干人等围追堵截，已把作针线私下攒的底子都掏了个净。平日里诸人对麻事相当积极，虽然都只是粗通，却时常练手，而最大的输家兼散财童子就是陆大媳妇。虽然往来不多，甚而时而只是一些小彩头，但久长下来，陆大媳妇自己的私底也渐空了。今儿个一上来，陆大媳妇依旧是发挥了散财天性，几番下来将她准备翻本的豪情给打击得清洁溜溜。
已是临到盘终，一向牌品极佳，牌运极差的陆大媳妇突然峰回路转，直上九重云宵。眼见万年大咸鱼翻身在即，陆大媳妇更是连糊阵阵。最后一付，更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世佳牌。眼见自摸清一色一条龙已然成章，逮那只都是糊，陆大媳妇自认今日其必然是可以一振自己日渐羸弱的气势。
于是，随着陆三寡妇的三条刚落地，她两眼放光，立马作势欲抄过桌上的牌，一句“糊”已到了喉咙口。
然，说是迟，那是快，小翠响堂堂地一声：“碰。”
刷刷，倒下两“三条”，把河里的那张给勾了去。
陆大媳妇只能咽下到口的“糊”字，把刚捞到的牌放回桌面，心里真真是个依依不舍。
终于，伴着那香粉盈袖，陆三寡妇比画了良久，终是将手头的牌放了下去，恹恹得报了声：“二条。”
陆大媳妇瞪大眼，以一招探龙手，正准备将最后的胜利收入囊中。
“啪”，依旧是一声脆响，将她的冲刺给生生打断：“好象我可以杠啊。”□□媳妇排了下手头的牌，抬头温柔小笑，将二条给收了过去。
……
就这样，不知是天局自成，还是几人合作默契。总之，陆大媳妇的在成章之后是片牌不进，连连被截，连个竹牌的屁股都没摸上。
终于，终于到了最后一张，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两眼赤红的陆大媳妇立起身来，撂上裙角，挽住袖口，一脚踏在小椅上，以万分豪迈的姿势抄起那张竹牌，吼道：“海底捞月，我糊了……”
然后，遂仰天大笑三声：“哦……哈……哈……哈……”
正当众人讶然身怀六甲的陆大媳妇竟然还能摆出此等阵势。小翠一句：“嫂，你悠着点！”才刚到喉咙口，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在一连串高难度动作下，伴随着“砰”声巨响，陆大媳妇连人带椅给摊在了地上……
众人回过神来，自是拥将上去，被围于中央的陆大媳妇小扑腾了下，就挣扎着甩出句：“小翠，我似乎要生了。”
然后自是一番折腾，最终还牵连到了正在揽镜自照的少筠同志。
剧小翠细细道来，当时的情致很是出人意料。但见，陆大媳妇大笑三声时，因其本就身子重，不慎后仰过度，扭到了大蛮腰；在其揉腰眼时，不想给歪上了脚脖子；而在捏脚踝当口，一时失查重心都传到了小椅上，好死不死，该椅年久失修，就发出一声巨响……
少筠闻之，只能额头微汗，心道：真是……环环相扣！
“早知道大嫂是地糊的牌，我们也就不掺和了。”□□媳妇一副万分后悔之状：“幸好有二嫂子你啊，要不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两人千恩万谢以难表其谢意，只差奉上三柱香朝少筠拜拜了。
好容易打发完两人，才重拾起碗筷，和着小六子两扒完了饭。
然后粗粗收撮了下，准备歇息的当口，少筠总是觉得似乎有啥东西拉下了，细细翻了下记忆，终作罢。算了，想不起就说明没啥要紧的。
诸事齐备，盖上前儿新弹的被子，蹭蹭，真是软和啊。
此时，被众人遗忘至厨房的萧萧两眼圈圈，连扯柴火撒气的劲都没了，心灰意冷道：你们把我扔在厨房一整晚也就算了，干吗还要落锁啊（小六为防野猫偷食）。我已经错过三顿的钟点了，55555555……
“过年时，最爽的事情是啥？你，就是你，知道不？”
年节前后，某日，少筠怀抱排骨萧萧，居坐院子中央，而四面则齐蹭蹭地树了一排子娃。
东头的陆铜发同志吸了下鼻涕，两小豆眼放光，颇有激情地吼道：“放炮仗！“
闻之，少筠颇为汗，连着手里的兔丁一齐抱以鄙视的眼神：就这点出息，出门别说认识我。
手指一转，对上小石头：“你来告诉大家。”心道：年龄大点的，应该更能体会我的一片深意吧。
果然，小石头不屑地瞄了下铜发同志：“放炮仗也算的上？实在是太没志气了。过年最爽的当然是——红包了。”
某人点头刚点一半，就汗了，果然，对姓陆的男人就不能有丁点指望。
看到小石头两眼显出异常清晰的“￥”字，连骨头都软和了的模样，整就和小翠提起小六的“鑫”时一个德行。不亏为一个锅里吃饭的。
真真是枉费自己的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诲啊，想作为他们先生的我是多么品性高洁、气质优雅的女子，怎会到头来教导出的不是暴力倾向，就是满身铜臭呢！
正当少筠长叹一声，准备对这些不长进的小屁孩来上次爱的教育时，突然听到一个糯糯的甜糕声。
“小团子，大点声儿，再说下。”转头，十分温柔地看着那水嫩的小娃，努力克制：不能扑上去，不能扑上去……
多么纯洁的目光，多么清脆的童声，再加上那水水的脸蛋，真的好想啃一下啊……
“我觉得过年最好的是有很多好吃的！”小团子含着手指，歪着个小脑袋。
实在是太对了！！
终于得到了标准答案，少筠立时一把捏起储备粮萧萧两耳朵，把它放大呈现在众娃们眼前：“记住，人生极乐之事乃——吃！”
在少筠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后，众人蒙其感召，纷纷表示：吃，真乃一要事也。
呵呵，真不愧是自己的弟子。虽根基欠佳，但悟性还是不错的。然，理论必然要联系实际。好的教育不能光靠纸上谈兵。
于是，少筠挽起袖子，轻描淡写道：“为了让大家好好体会此真理，今日我就特给你们一次机会，来好好欣赏下，什么才叫做饮食文化之大成。”
在萧萧同情的目光下，一帮小屁孩被拎来当尾巴，随她杀进了平时不咋沾门槛的厨房。
“金子和银子，你们去那头的棚子里捡两鸡蛋来。小石头，你去屋后地里采上些丝瓜啥的。”作为总指挥，就要带好一线的兵，凡事事必躬亲那是傻蛋。
在好一番折腾后，抹下根本不存在的汗，将手头的小拼盘给收整好，完工！
只见桌上，摆成梅型的佳肴，虽只是普通的五菜一汤，却各个独具匠心。那漂亮的色泽，那出众的造型，那勾人的香气，无一不证明此乃人间一佳品。
故做无视众人状，少筠一派大师风范，挥挥衣袖，谦虚道：“条件所限，只能将就。”
心下却泛起阵阵得意,遥想当初，为了拿住某小开，自己曾特地拜访星级大厨，修炼多时。不想最后阴差阳错，终是无缘啊……算了，不提鸟，往事不堪回首……
看着面前国手级的菜式，少筠不由眯上眼，颇为自得地小小陶醉下，来吧，夸奖我吧，崇拜我吧！
过了好一会，居然小棚子里一片寂静。
睁开眼睛，该不会他们都看呆了去吧，可以理解。
“谁先来尝下？”温柔一笑，露出最具亲和力的表情。
默，居然各个都离她三步开外，且都面露……再三辨认，那的确是‘怯意’没错。
瞪之，这么不识货！
只见小石头在被众娃推攘了好一会，才怯怯地向前靠了一小步：“那个，……婶，我刚记起我娘让我今儿早点回去，抱妹子。那个，我先去了……”
“去”字音儿还没散，就远远看到小石头一溜烟跑了。回到家时关门的那个速率啊，隔壁的屋子都整个给晃荡了下。
接着，一阵七嘴八舌，光尿急的都有仨，各个是争先恐后，跑地比猴子还利索。
唯一一个留下的小团子，眨巴着眼，在少筠期待鼓励的目光下，正欲接过我手上的筷子。她哥银子突然又一个打回，跑了回来，丢下句“我妹也尿急”，就拉起她跑得个影都没了。
抽搐，这是让你们品位佳肴，咋都象是被逼喝鹤顶红的样儿。
沉默，无限的沉默。少筠同志手握着筷子，眼里发出了凶光，你们有种就再别在我面前出现，不然……哼哼哼……
突然门口一阵动静，正欲指天立誓表明自己报复之心的少筠眼角瞄到刚从外头回来，准备进厨房整晚饭的人影。她立马以光速撤下龇着牙后略显狰狞的表情，一脸柔情蜜意，扭着小腰迎了上去：“小六啊，你回来了。”
看小六十分惊异地看着眼前的菜式，身为贤妻的立体贴地奉上筷子一双：“这可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好好尝下，呵呵……”
小尝一口后，小六脸上平时的自若表情出现了丝丝裂痕。然后在贤妻很有成就感的注视下，他表现分外神勇，在打消了贤妻欲共享佳肴的念头后，自己一人不多时解决的光溜溜的盘子。
看着眼前一番情景，少筠露出满意地一笑，心头开始筹划起三百六十五操练课程，做为来年对娃们学堂生活的丰富。
是夜，向来都一睡到天亮，睡品上佳的小六，连连起夜，折腾了足一晚。
据隔壁因照顾娃，没咋睡的陆大媳妇统计，小棚子里光大的动静就起码五次。
陆大夫妇边抱娃边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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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插花：
二十一世纪某五星际大酒店
新人看着主厨难得的示范，佩服万分：“师傅，你这菜品真是绝了！”
旁大师兄得意道：“那是！我跟随师父多年来就见了一个，可以学到他老人家五成功夫的。那菜做的，光讲色、香，堪称是绝对的完美啊。”
新人不解：“这样的水平咋才就师傅你的五成功夫？”
旁闻言的主厨脸色顿时大变，放下锅铲，直冲WC。
大师兄拍了下新人的肩膀：“没法子，几次试吃下来，师傅都有条件反射了。当初，那师妹坚持要考到高级厨师才走人，师傅平生第一次主动替人走了后门，才将大神送走！往事不堪回首！”
语毕，所有当年旧人都打了个抖，一脸痛苦万分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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