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

　　【第三章】

　　1.

　　在某个偏远的无名村落，住着一位拥有旷世美颜的先生。他在村里开了家私塾，他每日都会定时在那处讲学，只要有学习的心，不论年龄都能进去听讲。重要的是，他从不收分文。

　　这日，他和平常一样在塾中授课。

　　“阿瑾老师，今天的课差不多了吧，你该给我们继续讲故事了。”

　　这位阿瑾先生的课每天都这么火爆，还有一个原因。每日讲课讲到尾声，他就会给大家说书，说到精彩之处，大家会随着剧情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抱头痛哭。虽然大家都不知道，阿瑾先生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

　　“哈哈，时间过得真快。那今天你们想听些什么？”阿瑾先生的眼神淡如薄雾，嘴角含着笑，俊美绝伦的容貌憾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小王爷那么冷漠，那位婉若姑娘难道就没对他生气过吗？”

　　台下的听众众说纷纭，“是啊…他也太无情了…”“一看就知道是被惯坏的！”“才不是，小王爷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阿瑾先生颧骨上升，笑意渐深，“那今天就给大家讲讲小王爷让婉若大发雷霆的那件事吧……”

　　阿瑾先生所说故事的主角是一位执拗冷傲的小王爷和一个突然闯进他平静生活的小婢女婉若，两人虽然身份悬殊，但在命运的安排下，他们还是巧妙地坠入了爱河，谱出甜蜜的恋曲。至于他说的那个‘大发雷霆’的事件大概是这样的：

　　小王爷虽然终日栖身于那小小怡雅苑，很少在宫中走动，但也有几位有幸目睹他容颜的官家姑娘对他十分中意。其中，最痴迷的当数内阁孙学士的闺女，孙离。这位孙小姐既秀外慧中，又是名门之后，颇得皇上青睐。皇上知道她对自己小弟的心意，也有意成人之美。可他那小弟的脾气也实在怪得很，直接赐婚恐怕会闹得鸡飞狗跳，所以也唯有一直打擦边球，给俩人制造机会。

　　有一次，皇上以编写棋艺典籍为由将精通棋道的孙离召进宫，并让她在后山的春茗苑暂住直至典籍完成。这春茗苑与怡雅苑之间隔的只有一片小桃林，而众所周知怡雅苑的主人十九王爷对棋道也颇有研究。终上所述，一切巧合都让人遐想连篇。

　　孙离搬入春茗苑的第一天，就派人给小王爷送了信。

　　“念君多时，终得以相见。孙离。”

　　婉若偷看了那封放在小王爷书桌上的小信。她不知道孙离是谁，但这字里行间渗出的暧昧她隔着纸都能感受到。她嘟着小嘴将信放回原处，有些不悦却也没有做声。她虽然有些傻，但心里也明白以小王爷的身份终不可能跟一个婢女厮混在一起。只是，她不曾想过如何与他优雅地道别。她怕自己舍不得。

　　离开了小王爷的书房，她独自一人在院里发愣。忽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引起了她的注意，扭头一看，是刚打点好物事回来的阿枝。

　　“王爷的书房都收拾好了吗？”阿枝瞥了她一眼。

　　婉若初来怡雅苑时觉得这个叫阿枝的女孩高冷得让人不可接近，但相处下来发现她不仅聪明还很善解人意。阿枝跟她搭话，估计是看出她有心事了吧。

　　“阿枝，孙离是谁呀？”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内阁孙学士的女儿。”阿枝平平地说。

　　婉若双目无神，喏喏地问道：“她人怎样？”

　　“据说十一二就看完了孙学士家中藏书，棋艺精湛，为人温和。”阿枝。

　　婉若感叹果然这宫中事无巨细都在阿枝的掌握之中，就跟传闻里的一样，她就是个百事通。怪不得小王爷从不使唤她做婢女的活，毕竟也太大材小用了。

　　“那就好。我出去走走，让永严今晚不用等我开饭了。”婉若无精打采地走了，阿枝也没有拦她。她心里所想，阿枝怎么会不清楚，这么多年来，阿枝揣着怎样的一颗心在小王爷身边，其实不能再明显了。也许在其他人看来，只是纯粹的主仆情深，可感情的事偏偏就这么邪乎，能欺人而不能自欺。

　　日落时分，小王爷从藏书阁回来。饭桌也已经准备好了。
　　但平日里最聒噪的那只小馋猫今天居然没有站在桌边流口水。

　　未等小王爷开口，永严就说：“婉若说不回来吃饭了。”

　　“她去哪了？”他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没说。”永严看出小王爷眉目有些不对，赶紧缩到角落。

　　半晌，他继续问道：“阿枝呢？”

　　“阿枝咳嗽症犯了，已经歇息了。”永严。

　　“把饭菜给她送去吧。”他知道阿枝入怡雅苑前就落了这病根，天气稍凉就咳得厉害，严重时还会咳出血。他也曾找太医给她诊断过，太医说是心病，药石不灵。

　　“是，王爷。那婉若呢？需要奴才送些饭菜到她房中吗？”永严以为自己想得周到，不料，小王爷却扳起了脸。

　　“把大门关上。”他倒了杯清茶，动了动嘴唇。

　　永严楞了一下，马上哈着腰道：“是，奴才这就去。”

　　吃过晚饭，小王爷如同往常，在小花园里架起了书塌，借着月光读书。没过多久，和他预料的一样，旁边的花丛探出了一黑漆漆的脑袋，而且看起来特别不灵光。那鬼祟的小脑袋压得略低，似乎是不想别人发现。

　　“本王让你进去了吗？”

　　小王爷把书一放，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那颗扎着小辫的脑袋瓜上。婉若戚戚然地抬起头，灰溜溜地准备把身子缩回去。

　　“过来。”他又说了一句。

　　婉若娴熟地穿过花丛，走到书塌前，“小王爷，我就是去看我家小主了，忘了时间，下次不会了。”

　　他站了起来，从她头上捏来一小片桃花瓣，“郑婉婷的紫澜阁不在桃林那处吧。”

　　婉若小声哼道：“我瞧那桃林美，进去看看而已。”

　　“本王书桌上的信是你打开的吧？那信纸都被你捏皱了。”小王爷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许多，就像和煦的风在心头拂过，霎时春暖花开。

　　“我没有。”婉若没有底气地摇头。

　　“是吗？”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发现她竟红了眼。

　　她揉了揉眼睛，微微扭过头去，道：“有沙子。”

　　“宫中沙子又何止这一两粒，没想到你的眼比本王更容不下沙子。”小王爷。

　　婉若没想到这冷冰冰的小王爷也开始学会调侃自己了。可自己今天去春茗苑偷偷看了那孙离，她压根就不是沙子，是一位再出色不过的大家闺秀。虽然循规蹈矩了些，但不论外形还是内在都与小王爷相配。

　　“小王爷，我觉得孙小姐挺好的。”婉若扭扭捏捏地道，“我说的是认真的。”

　　“还说信不是你拆的？”小王爷敲了敲她那饱满泽亮的前额。

　　“我怕你生气。”婉若本来就似有若无的气场此刻已经消失殆尽。

　　小王爷嘴角一弯，那弧度小得无人能识，道：“所以你以为本王现在不生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原本一句起两句止的话语，逐渐多了起来。

　　“那你怎样才不生气？”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凄迷的小眼神还真让人说不出狠话。可惜，这招对小王爷明显不受用。

　　“把上次的诗书再抄一遍。”小王爷。

　　“啊！我上次抄得手都麻了！”婉若拉着小王爷的衣袖，哭天抢地。

　　他从容地在书塌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递给了她，“可惜没长记性。”

　　“你欺负人，要是孙离，你会罚她抄书吗？”

　　见他没有回答，婉若便气冲冲地拿着书进了屋。

　　然而这一切，一旁的阿枝都看得清清楚楚。

　　“王爷怎么不对她说，您的古籍帛书府上没有人可以随意翻阅。孙小姐恐怕连这书的面儿也见不着。”阿枝走近了几步，咳得愈发厉害。

　　“汤药准时喝。要是不舒服，这两天就别走动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阿枝抖了抖披在身上的白色风衣。这是你的，但你大概不记得了吧？

　　往后三日，婉若都没有离开花房半步。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她还是认认真真地完成了小王爷下达的‘任务’。

　　直到第三天下午，她才踉踉跄跄地抱着古籍和自己誊写的篇章来到偏厅。因为她知道小王爷每日午时过后如果空闲，总爱在偏厅调香。这也是他除了读书和下棋以外最大的爱好。

　　但当婉若来到门前，两位面生的宫女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王爷府上的侍女吗？为何穿着如此随意？”其中一位宫女上下打量着婉若。

　　婉若礼貌地福了福身子，道：“是，我是来找小王爷的。不知两位姑姑是？”

　　“王爷与我家小姐正在厅中谈话。你先退下吧。”宫女不屑地道。

　　我家小姐……孙离？
　　婉若听了，怀里的卷宗一下没搂住全落在地上了。她急得手心冒汗，连忙俯身去拣。她庆幸小王爷没看见这一幕，因为她知道自己从小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这时，厅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声线，“为何如此吵闹？”

　　“启禀王爷，有位不识事的小婢女扰了殿下清净，实在抱歉。”守门的宫女对婉若翻了个比天还高的白眼。

　　“让她进来。”小王爷淡淡道。

　　婉若收拾好地上的卷宗，有些犹豫，还是进去了。她深呼吸了两下，脸上重新挂上无邪的微笑。在这一息间，她仿佛学会了伪装的本领。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难看。

　　“抄好了？”小王爷不动声息地接过她手中的书卷。

　　婉若轻轻抬起头，发现坐在小王爷旁边的孙离，正在对自己微笑。她像被寒冰冻住了一样，半晌，才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本王可有告诉过你，这誊抄典籍的作用？”小王爷似乎对她的‘作业’不太满意。

　　婉若不明白，她明明已经写得非常认真了，一笔一划都那么一丝不苟。为什么小王爷看上去还是那么不高兴，就因为她不是孙离？

　　“王爷说这誊抄典籍可以陶冶性情、凝练智慧，进行时必须心无旁骛，全身心投入方可领会其中精辟的道理。”婉若伈伈睍睍地道。

　　“既然知道，为何完成得如此马虎？”小王爷将书卷摊开，指着其中一句‘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此处有何不妥？”

　　婉若刚想说什么，就被孙离抢了先。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她怡然一笑，连说话的韵调里都漫着书香，“殿下息怒，这小婢女字迹端秀，只是一些小疏漏，无伤大雅。”

　　这是到怡雅苑这么久以来，婉若第一次感到如斯张皇失措。就像被别人掀开了发肤，任意呈堂，随意观赏，而这个主事人还是自己心深处最在乎的人。那种被背叛的疏离感油然而生。

　　彼时，她又想起她与他的初见，想起他在雨中救她的情形，想起她说过的那句话。她不自觉地捂住心口，‘小王爷，我痛。’，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痛，而且你已经治不好我了。

　　“奴婢知罪，还请殿下责罚。”

　　一句‘奴婢知罪’，含了多少心酸苦楚。他愣住了，没想到她会露出这种神情。不是泪眼汪汪的娇柔，而是痛心入骨的淡漠。

　　孙离见状，眼中的秋水明显减退，她是个明白人，也是个体贴的女子。事实上，小王爷与她同坐一处研读棋道经著的这一个时辰里，话还没这半盏茶的时间来得多。

　　“今日叨扰王爷了，孙离先退下了。”

　　他礼貌地起身恭送，但也没送多远。

　　待他回到偏厅，婉若已经不见了。桌上的书卷被风吹得凌乱，他取来纸镇压住四角，又仔细看了看她的摘抄。这字迹确实比以前要有些进步。阅到角落处，却发现有几滴明显的水渍模糊了几行字，那犹如星芒般绽开的放射形状只与一样东西吻合——泪滴。

　　小王爷感觉自己的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猝不及防。他漫无目的地翻看着这堆书卷，却一个字都没读进去。就在某个翻页的瞬间，他在大量繁杂晦涩的文字里瞥见了清流似的二字。继续翻下去，不止是那一页，而是几乎每一页都有。

　　“傻瓜，说了誊抄经典时不能有杂念。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聪明些。”小王爷合起书卷，走出了偏厅。

　　他鲜有地来到了东侧的花房。侍从宫女们见了都纷纷回避。

　　“出来吧。”

　　良久，都没听到回应。

　　“你不出来，那本王以后都不来这里了。”

　　他微笑地下了最后通牒。结果，如他所料，花房的门很快开出一条小缝。也不知道是不是内疚，小王爷主动推开了门，向她走近了一步。这历史性的一步，是他完全打开心扉的证据。

　　“我会重抄的。”婉若说话带些哭腔，应该是在偷偷啜泣。

　　小王爷坐到她身旁，道：“不必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抄漏了。”婉若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痛让她无法分心落泪。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唯独这次，即使她什么都比不过孙离，也想要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婉若，你觉得本王是不是一个无条件对人好的人？”

　　她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你过来。”

　　她和他已经够近的了，这句‘你过来’，她有些读不懂。小王爷皱了皱眉，轻轻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而她一下失去重心，坐在了他的腿上。这一幕，简直让她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记住了，我瑾苏十九，从来不是一个好人，起码对你，我有所图。”

　　他的吻覆在她的僵硬的唇瓣上，一阵清香顺着他的舌尖滑入她的口腔，悠转地制霸着她的唇齿。她闭上了眼睛，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尔后，她试探性的用舌头抵了抵他的薄唇。

　　“谁教你的？”他止住了动作。

　　“学你的啊。可是接吻为什么要伸舌头？我呼吸不了。”她的耿直有时还真让人无法适应。

　　小王爷这次倒是比平常耐心，“不然是怎样？”

　　“你先闭上眼睛。”

　　“不。”

　　“可是小王爷，你不会害羞吗？”

　　“不会。”

　　“那你别动，我看永严藏起来的小人书，他们都是从锁骨吻起的，然后是脖子，再到耳坠。”

　　“……”

　　“小王爷，你身上好烫，你没事吧？”

　　“够了。接吻就是吻嘴唇，以后不准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阿瑾先生的故事讲到这里，台下的听众已经听出耳油。这位小王爷和小婢女的故事未免也太引人入胜了些，大家都纷纷表示听不过瘾，还想继续。

　　“啊，这么快就讲完啦？他们的结局是怎样啊？”其中一位怀春少女失望之极。

　　“小王爷不会是和孙离在一起了吧？”前排的小男生意犹未尽。

　　“到底婉若在那些书卷里写了哪两个字啊？”隔壁的大妈也被剧情深深吸引。

　　阿瑾先生只是微笑不说话，他的书童替他下了逐客令。私塾里的人知道阿瑾先生的规矩。只要他一停下来，那必然是不会再讲下去了，所以只能等明天原文再续书接上一回。于是，他们没过一会儿便各自散了。

　　阿瑾先生让书童沏了一壶茶，他坐在窗前静静地听着大风吹过，树杈摩擦的声音、隔壁大院孩童们玩耍打闹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集市快要收摊，小贩们的吆喝声。这些声音，曾经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

　　“先生，我已经都打扫一遍了。”书童有礼地向他鞠躬。

　　“看这天快要下雨，你赶紧回家吧。”阿瑾先生给他递了一把油纸伞。

　　书童高兴地接过伞，跟他道别后便喜滋滋地跑走了。

　　这时，阿瑾先生的丫鬟也回来了，她手里拎着些菜，估计是赶在集市收摊前买的。虽说她自称是先生的丫鬟，但村里很多人都觉得她的形态更像位知书达理的富家小姐。

　　“先生又把雨伞借给人啦？这都第几把了。”丫鬟用袖子擦了擦额前的细汗，无奈地笑道。

　　“伞罢了，我再糊便是。下雨没有伞，那是一件会影响心情的大事。”阿瑾先生笑眯眯地说。

　　‘下雨没有伞，那是一件会影响心情的大事’

　　丫鬟听了这句话，面色稍异，那分明是想到了一些事的神情。可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阿枝，一直以来只有你最懂我。”阿瑾先生见她沉默许久，就知道她已经明了自己的心事。这些年来，大江南北，都是她陪着自己走，任由仓皇岁月卷去如玉的容颜而无一句怨言。他也曾问过自己，是不是应该许她点什么，可是最后却发现自己的那颗心早已无法再对任何人许诺了。

　　“先生，我真希望自己懂得少一些。”

　　阿瑾先生拍了拍她的肩，他们俩这一生的际遇其实极像，求而不得之苦不是谁都能忍受。有时，他觉得她就是他的影子，他的痛会投射在她身上，她的痛也正正源于他。两人的结就像前世种错了因，根本无法解。

　　“先生，四殿下已经从曦城出发了，路遇了好几次围剿，到义州便失去了音讯。”阿枝忽然话锋一转。

　　阿瑾先生思忖了半会儿，道：“看来这场腥风血雨还是免不了。”

　　“陛下已经暗中派人助四殿下，但是因为各大势力拦追堵截所以收效甚微。”阿枝的情报网还是像当年一样强大。

　　“奕儿一定会到晏城。”阿瑾先生推断。

　　村里的人都不知道所谓的阿瑾先生原来就是家喻户晓的北佑王，也是他故事里的主角瑾苏十九。

　　“王爷，你要去晏城吗？”阿枝虽然不想北佑王涉险，但元奕是他最疼爱的侄儿，即使不为天下苍生，他也一定会不惜代价出手相助。

　　“是，你先回都替我打点。”北佑王。

　　2.

　　那一夜，小王爷疾步从花房回到房里。他脸色潮红，一进房就灌了一大壶水。侍从们以为是婉若又把他激怒了，没有吩咐谁都不敢进房伺候。

　　小王爷在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十趟，背了不下五遍孙子兵法才终于冷静了下来。但脑海里还是会不经意地浮现出刚才两人亲吻的画面。现在想起来，到底刚刚是为什么会主动吻她呢？小王爷百思不得其解。

　　一向高傲的他觉得有些丢脸，静静叹了口气，尔后坐到书桌前，无意中又看到了今天下午婉若给他送来的摘抄。

　　‘瑾苏。’

　　每一页里字里行间都插入的两个字。看着看着，丝丝甜意又重新渗入心头。

　　“傻瓜，会不会又在想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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