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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近
第二天谢长歌发烧了,这是落水的后遗症,虽然自己觉得没啥大不了的,贺氏却又急又心疼,勒令她好好在床上躺着,不许下地。谢长歌睁开眼睛望着帐顶,脑子昏沉沉的,可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不再是那个浑浑噩噩、软弱无能的谢长歌,她的目标,清晰、明确:保护她的家人。
文青和文喜的家人已经被贺氏的护卫救出来,顺带了个小道士——那是用来威胁玄明的。贺氏给了他们一些钱财干粮,让他们离去。春喜和文青离去时想找谢氏姐弟二人,谢长栩没有见,谢长歌知道这事不能怪他们,但想到前一世弟弟死在文青手上就发寒,也没有见。文青和文喜远远的,朝着谢长歌和谢长栩房间的方向跪下,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谢长歌听说以后,沉默很久。
至于二房,贺氏找了理由将曹氏心腹宋妈妈和香琴发卖,并将春熙院下人进行了清洗,留下来的绝大多数都是贺氏的人,可以说,曹氏有什么动静都瞒不过贺氏。
养病期间很多人来看她,二房曹氏只派了丫鬟送了东西过来,人并没有露面。想来知道自己阴谋暴露,不敢出现在长房面前,对于贺氏的手段也选择了隐忍。
刘姨娘倒是经常来看她,带着自己的儿子谢长松和谢长怜。谢长歌对他们不冷不热,不似以前,刘姨娘没有疑心,只道谢长歌落水受到了惊吓才恹恹的。
三房的也来看她,谢长歌与谢长卿的关系不知怎的亲密了起来,关系一日千里,至于对方是不是也是重生的,俩人都默契地没有提。
至于四房,按谢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两个混货”,指望他们懂得人情世故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自然是不会来。
老爷子来过几次,每次要走的时候谢长歌就拉着他袖子,也不说话,就眼巴巴地瞅着,看着怪可怜的。老爷子表面不耐烦,但还是留下来多陪她。谢长歌心里很愧疚,老爷子对她是恨铁不成钢,上辈子她却不知道,就离老爷子越来越远,谢长歌发誓这一世定会常伴老爷子,并做个真正的嫡女,承担起嫡女的责任。
在床上躺了三天谢长歌才被允许下床,清砚陪着她去流芳园逛逛。
昨晚一夜飘雪,今晨依旧有碎絮打着飘儿旋落,流芳园银装素裹,宛如琉璃世界。梅花经雪一压,反倒更显神采,亮眼得很。
谢长歌呵气,眼前泛起一片白蒙蒙的雾气。
这几天内,谢长歌想了很多,也怀疑过自己的重生是不是一场梦,醒了还会面对楚老王妃冷冰冰的嫌弃的脸,这一刻她看到,听到,问到,感受到,才真真切切的知道,自己还活着。
活着,真好。
谢长歌洗了澡出来,清砚拿着帕子给谢长歌擦湿漉漉的头发,谢长歌问:“潋墨呢?怎么没看见她?”
清砚答道:“夫人让她去买如意糕了。”
谢长歌最爱吃天香铺子出的如意糕,贺氏嫌那糕点太甜对牙齿不好就不准谢长歌多吃,这次估计是想着谢长歌痊愈才买点她爱吃的。
谢长歌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
待头发干了,谢长歌看了会书,潋墨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谢长歌放下书,一旁伺候着的清砚问道:“可出了什么事?瞧你气得脸通红的。”又看见她空空如也的手,“不是交代你去买如意糕吗?”
潋墨先是向谢长歌行了礼,再跟清砚说话,鼓起腮帮子:“就因为这事儿呢!你可知道今儿个齐王回京了?”
谢长歌想了想,齐王是皇后次子,骁勇善战,自幼在边境长大,三次击退西戎,令西戎人闻风丧胆。今年秋,他率领军队大败西戎,终于使得西戎王俯首称臣,与东晋朝廷签订了休战条约。
谢长歌明了,守护国土的英雄凯旋,齐王又据说是美男子,今日外头大道上一定很热闹。
果然便听得潋墨继续说道:“街上人太多了,人山人海的,我刚买的如意糕便再人群中被挤掉地上了。再回天香铺子时老板告诉我已经卖完了。气死我了!”
想象中的安慰并没有出现,清砚反而白了她一眼:“谁让你往人群里挤了?你不知道走小道回来么?”
潋墨撇撇嘴:“我不是就想看看齐王长啥样吗,谁知道糕点会掉啊。”
“那你看清齐王长什么样子了吗?”其实清砚也有点好奇。
说到这个潋墨更生气了,跺跺脚:“没看到!人又多又挤,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挤到前面。人没有看到,糕点也没有了,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清砚又好气又好笑。
谢长歌有些失望:“我还等着你拿如意糕回来呢。”
潋墨可怜巴巴地眨眼睛:“小姐。”
谢长歌叹气:“罢了。”想了想道:“我去祖父那里蹭点吃的吧。”说完就出门去了。
清砚觉得奇怪:“咦,小姐不是一向最怕老国公的吗?往日里远远见着都要绕道,今天却主动去承恩堂!”
潋墨满不在乎:“你管那些作甚?小姐肯亲近国公爷那是好事,我还巴不得呢。”
清砚想想也是,遂不再多想。
承德堂守门的是管事谈桂,见到谢长歌很是惊讶:“大小姐稍等。”便进屋禀告老爷子,很快就出来请谢长歌进去。
老爷子在练字,看见她,搁下笔道:“怎么想起来我这里?”
谢长歌道:“我那里糕点吃完了,来祖父这里蹭蹭。”
老爷子脸一沉:“合着就是为了吃?”
若是以往看见老爷子脸色不善,谢长歌恐怕会被吓住慌忙告辞,但这次谢长歌没有惊惶,反而上前一步,抓住老爷子的袖子笑眯眯说道:“哪能呢,我不就是找个借口来看看祖父么。玉娘脸皮薄,祖父别怪罪。”
老爷子眉头高高挑起,这丫头胆子倒是大了起来,这样也好,国公府嫡女可不能柔柔弱弱动不动就被吓着。
老爷子吩咐婢女去拿点心,金丝卷、玫瑰酥、八宝油糕、单笼金乳酥,都是谢长歌爱吃的。谢长歌心里暖暖的,吃到嘴里都觉得比平时更甜了几分。
谢长歌拿着一块玫瑰酥递到老爷子嘴边:“祖父,这个好吃,来,吃这个。”
老爷子有些动容,孙女儿多久没有这么和他亲近过了?老爷子张口吃下,道:“确实不错。”
谢长歌想去看看老爷子写的字,老爷子嫌她手上拿着糕点,怕粉末掉到宣纸上毁了字,让她吃完了再去看。谢长歌撇撇嘴,将手中的糕点吃了,拍拍手,才到书桌旁看。
老爷子在写苏东坡的《念奴娇》,“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老爷子的字龙飞凤舞,鸾翔凤翥。
老爷子半生从戎沙场搏命,待到卸甲后嫌弃自己没读过几天书,专门请了先生来教自己读书以及练字,这么多年老爷子每天都会练上几篇,久而久之,老爷子的字在京城也能算上号了,还有很多人来求老爷子的墨宝,称是“大家之作”。
老爷子算不算大家谢长歌不知道,但她看得出来,老爷子的字确实是好,大气恢宏,勾画间尽显凛然之势。谢长歌想想自己的字,不由得赧然。谢长歌突然想到,自己不是想要多陪陪祖父吗,这倒是个好机会,遂道:“祖父,以后我每天都来这儿和您一起练字好不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爷子眯眼,满是怀疑:“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求我?”
“……”谢长歌有些挫败,她看起来很谄媚、很不安好心么?
她在心里说,祖父,您且等着看吧,时间久了您必会知晓我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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