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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立功
青灰色的高墙挡住了民间的纷扰。古老的王宫仿佛在沉睡，一呼一吸间就过了百年。
宫城禁道两旁屹立着穿戴甲胄的侍卫，此时被一串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惊动，紧握长矛的手掌沁出丝丝冷汗。
来者是公子煦。他身穿沉蓝色元端，腰系黑色皮蔽膝，头戴青玉冠，真个风姿俊逸，泰然挺拔。他要去见父王熊商。
公子煦由一名黑裳寺人引道。寺人弓腰碎步，搽粉似的脸透着娇羞，他每走一程就会放慢脚步，斜斜瞄向身后，眼含几分风情。
二人穿过层层殿阁迭迭廊房，来到一扇精致的拱门前。寺人侧身立在门边，对公子煦说：“大王已在梧桐殿中等候了。”声音内敛恭敬，却比眼神还要风情。
寺人低着头，看到公子煦的脚尖在身前停了停，同时头顶上传来一声“嗯”。寺人顿时浑身酥麻，待公子煦走入梧桐殿，抬头贪恋了他最后一抹背影。
这位公子虽是王夫人所生，但是第三子，生来与王位无缘。但他在朝中一直很有人望，内侍宫女自然因为他的容貌和温柔，高官显爵则因为他的才学和谦逊。
可是今年里公子煦的行事突然大胆起来，让一些本欣赏他的保守老臣有了微词。但公子煦屡因大胆建立奇功，又教人不得不佩服，更多的人比之前更加喜爱尊敬他。
这黑裳寺人就是如此，并和宫中兴盛起的一种情绪一同每天祈祷着——望公子煦能做太子，继任王位。
梧桐殿是楚王的议事书房之一，并不是最大的一间，也不是最小的一处，熊商选择这里只因隆冬了，这里的梅花开得最灿烂，比别处青灰惨白中的点缀要舒心得多。
“吾儿。”
熊商对跪俯在门外子煦招招手，指着身侧的一块蒲团让他坐。其实叶婉青发明的椅子和书桌在宫中已经盛行，但在正式的会客和宴席上还是用蒲团和几案。
熊商等子煦坐好后没立即说话，他喜欢在说正事前打量人，把人盯出一层冷汗，再开始“宰割”，就算是再熟悉不过的妻妾内侍也是如此。
“那个叶姑娘出什么事了？”
没想到父王一开口问的是叶婉青。子煦微微一怔，冷静回道：“归氏内斗，误伤了她。”
“寡人听说差点死了？”
“当时情况确实危急，不过最后及时救助过来。”
“归相怎么搞的，是不喜欢这个养女儿吗？”
“儿臣不知。”
“寡人看你和归家长子往来甚密，怎会不知？”
“家族内斗从来是不愿被外人知道的丑事，儿臣不知详情是情理之中啊。”
熊商捋着胡须，琢磨半晌，慢吞吞开口道：“说罢。”
子煦的脸色立刻从归顺变成凝重，急切道：“儿臣是为巴蜀暗中造反一事而来。”
两个半时辰后公子煦终于从梧桐殿出来。那个黑裳寺人一直候在拱门外，看到公子有些疲惫的清丽身姿，频频心动起来。
“煦大人。”
还隔了五六步远，寺人就忍不住招呼道。
子煦还沉浸在心绪里，一听有人唤他，抬眼就是微微一笑，随后才发现是个黑裳寺人。但他笑容未止，快步走去，这回没在寺人身前停，昂首阔步地走到前头。
寺人立刻跟上，小声问：“大人接下来去哪？”
“出宫。”
宫城外有一辆双骑马车，在空无一人的禁道上显得非常突兀，而且不怀好意。子煦径直走到车前钻进去，里面坐着叶婉青和静。
“煦大人，大王怎么说？”等马车开始走动，叶婉青急切问道。
“大王封右尹昭出为巴蜀郡尹，即日赴任。”子煦说。
叶婉青松了口气，高兴看向静。静心事重重，被叶婉青推了一下才跟着祝贺起来。
“我记得昭出是两朝元老，岁数已有七十。去巴蜀路途遥远曲折，不知能不能安然到达？”叶婉青又担心起来。
“昭老岁数大，但身体硬朗得很，前几日我还陪他喝酒来着，输的却是我。”子煦笑着说，温玉般的眼睛一直看着叶婉青。
叶婉青自上庸回来就一身娇弱气质，脸上从来都是不展的病容，说话也是字带着气一起喘。虽然没了以前活灵活现的可爱劲，但现在的她教人很想搂进怀里，宠她逗她让她撒娇，甚至欺负她。
“不过昭出会不会有想法，毕竟从王廷到郡尹，是贬谪。”叶婉青还是在担心。
“昭老对我忠诚无私，大王会告知他这是救国急策，等巴蜀平复就能招他回来。”
叶婉青见子煦说得很自信，终于安心了。
马车使出宫城外围的禁道，耳边逐渐能听到人声。风把厚重的皮帘吹动了，只钻进一丝凉就被叶婉青嗅到，顿时用袖口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你早上喝药了吗？”静问道，是关心，但伪装在不耐烦之下。
叶婉青点点头，“应该是偷跑出来太急了，又流了一身汗。”
“偷跑出来？叶姑娘怎么又受寒了？”子煦惊讶地说，不过从开始就听出叶婉青说话时浓重的鼻音。
“从上庸回来后她三天两头病一回。这次病得最重，被大归看得忒严，我们从屋里跑出来可下了不少功夫。”
“我要是知道叶姑娘身体有恙，可不会让你出来！”子煦很后悔，歉意地看着叶婉青，“是我的罪过。现在就送叶姑娘回去。”
“我吃过药了。而且这些天总被归赜隐关在家里待乏了，就想出来走走。机会难得，我们去哪里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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