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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收容组织34
海鸟群仍然在豪华游轮的附近乘着海风滑翔，牠们惬意地发出了鸣叫的声音。
属于海洋的气味原本是带着潮湿的腥味，但是冬季的冰冷空气反而意外地有那种甘甜又冷冽的气息。在半露天餐厅的我们隐约可以听到海浪拍在船上的声音。
对面的窗边座位上是精致的黑色纱帽的年轻夫人，她的肩上是白色的貂皮披肩，一条沉重的绿宝石项链滑落到她白晢柔软的胸脯之中。她用戴着修长的丝质女士手套的左手抬起杯子，然后她的红唇优雅地轻抿了装着手磨咖啡的杯子一口。
冬季反而令这些有钱人有了更多的打扮机会，时尚的服饰和皮草仍成为主流。
因为偶遇而跟我们同坐一桌聊天的她喝完咖啡之后，她只是用自己的黑色羽毛扇子半掩住脸，然后她那双祖绿色的猫眼在眼波流转地在打量着我和莱恩的脸。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旁边的老头仍然笑呵呵地在喝茶，他只是介绍了我们两句就没有再多说话了。很明显这个老狐狸要透过他跟我们在同桌吃早餐这件事，亲自帮我们的虚假身份背书，然后他再在晚上的宴会再带我们打进圈子里。
我心不在焉地抬手推了一下金丝眼镜后，低头吃着早餐的蘑菇炒滑蛋和餐包。也许是因为那个老头的身份，在我们用餐时已经有专人被派过来服务。
背后是在等待提供服务的侍者，我们前面的桌布上中央被放了用来装饰的盛放鲜花。这一桌所用的杯碟都是顶级的奶白色骨瓷，渡金花纹的边缘显得典雅美观，茶杯更加是像花骨朵般又线条流蜴的造型，比起餐具更加像是艺术品。
散发着黄油香气的蛋汁渐渐渗入被烤得金黄香脆的新鲜面包。当我一咬下去时，薄脆的面包皮下是绵软温暖的白色内芯，甚至还蒸腾着水汽，绝对是刚出炉而不是翻烘出来。
坐在我旁边的莱恩他看上去仍然镇定自若地吃早餐，但他屁股下的椅子挪得离我越来越近，似乎想要随时跟着我逃跑。
我忽然感受到一道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它的存在感强烈得令我无法忽视。我直接抬起头来顺着方向望过去，正好看到她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们。
——是黛西，我昨天在图书馆遇见的那个心理医生。
也许是因为一直无法摆脱这位夫人游刃有余的视线，莱恩他终于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问道：「夫人，请问你知道这次的海上聚会是谁所发起的邀请？你见过他吗？」
「当然是邀请函的落笔者，不过我想你所说的应该是医生？」
「我当然曾经见过他，他是一个年轻有为的英俊小伙子，不但很有钱而且也有真才实学。可惜他太忙了，一直没有出现在别人的眼前，连这次聚会也只是用他的名义发起。」
她似乎想起了甚么般，忽然单手一拍合上了羽毛扇子。她成熟地用扇子轻点着红唇，吃吃地笑起来道：「而且他说话特别好听，他每次开口时就像神父念诵经文般令所有小姑娘下意识留神静听。」
「幸好他不是那种为主献身的人，不然也不知道有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会碎了心。不过哪怕是这样，我们这些小姐、夫人平时要见上他一面可是比较难。」
医生他竟然也有美色可言吗？她怎么把对方形容成一个小白脸般的男人。
我忍不住回忆了一下，之前那个1号病人不是说过他看到医生之后，他直接把对方当成梦境里的怪物攻击？可恶，我还以为医生他长得很非主流。
「抱歉，我遇到熟人，暂时失陪一会。」我站起来之后略微欠身对他们笑着致歉。
对方只是对我点了点头，她优雅地在用点缀着蕾丝的白色丝巾轻拭着她的嘴角。「请自便，西蒙先生，年轻人总是要多些跟别的小姑娘交流。」
莱恩他似乎想要跟着我起身离开，但是那个老头子使坏地用拐杖轻敲了地面两下，他立即像遇上天敌般又重新缩在他的座位上。
我有些怜悯地望了莱恩他一眼，那个富翁老头最后选择跟她搭讪吃早餐，应该不是他随便选的而是有原因的。既然你已经接下这份卧底调查的工作，你就认命地留在这里慢慢从对方口中套出情报吧，我亲爱的莱恩。
我朝着黛西她走过去忍不住这样想道
她又换了一套新衣服，有钱人的衣服真多，一些也不像我这样讲求效率和实用性。我的衣服只有一件莱恩他给的黑衬衫和长裤。
「嗨……」黛西她忍不住上下打量我这身打扮，她忍不住用戴着女士手套的手轻捂住她的嘴。我直接面不改色地对她笑着道：「是我朋友借给我的，莱恩他还要留在那边聊天。不如我们先一边吃早餐一边聊？」
赶紧告诉我情报，你们后天要搬东西上船是吧？你们还有叫收容物的玩意？
当我们在靠远一些的位置坐下来时，让对方先点完早餐之后，我再看着餐牌叫了两份套餐给自己。因为今天的天气不错，在冬季难得露出了温暖的阳光，风和日丽，所以有不少乘客选择在半露天餐厅一边在看着海景聊天一边在吃早餐。
「你的伤势怎样？」
我在思考着要怎样打开话题，她只是含笑道：「没甚么大碍，就是平时有些行动不便，不过一个优雅的女士平时是不太需要跑动。」
她又在跟我谈笑风生，我宁可她像第一次猝不及防地见到我时在害怕我的样子。
对方这种余裕态度，反而令我想撬开她的嘴套话的难度上升了。
难道她的底气就是昨天乌鸦所说「令整艘船的人都性命无碍」的收容物？
也许我在船上是杀不死她，又或者有甚么东西限制着，令她对我的恐惧感大幅下降。所以她甚至可以跟我谈笑风生，就像人类在野外遇到老虎会直接被吓得脚软，但他们对着被一只困在笼子里的老虎时，甚至可以兴奋地要求拍照一样。
应该不是自动恢复类的范围物品，因为我的精神力能观察到她的伤势没有消失。
这样迅速思考着的我轻推了一下金丝眼镜，笑着把身体放松向后靠在椅背上。我戴着啡色羊皮手套的双手在互相交迭起来，把它们放在胸前作思考状。
对方身为心理医生的视线，果然本能地被我做出来的肢体语言所吸引了。
「老实说，刚才我看到你们在跟****先生他们吃早餐时吓了一跳，没想到你们几个竟然在认识的。」黛西她喝了一口刚才侍者预先斟给我们的清水，这个是用来给她争取说话时间的动作，她似乎同样在急促地思考和分析。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吗？没想到我也会遇上传说中的大人物。」
「我只是沾了莱恩他的光而已，毕竟他是我的好朋友。」
我不动声色地撇清道，免得对方因为这种强大的人脉关系网而选择对我更加谨慎地对待，我反而希望她是觉得我只是通过超自然手段混上船来。
不过我一提起莱恩的话，我反而觉得有些玩味。
老实说，如果一个穷小子因为奇遇而被充满传奇人生的富豪亲自接见，哪怕他不死心塌地效忠以报对方的知遇之恩，至少他对于对方也是有好感。
莱恩他在这艘豪华游轮上就是一个富二代的身份，他可以跟各种绅士和名媛淑女交流，可以过上奢侈的有钱人生活。在船上是一个密封的空间，所有来自各地的陌生人短暂地聚在一起，他们真的相信他是有钱人，而且没有任何人会拆穿他。
也许莱恩跟他们在船上会有一段美好的经历，又或者他反而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这种情况就像灰姑娘终于在魔法变身之下，穿上玻璃鞋成功参加舞会。但是等到他们下船各散东西之后，他又会重新恢复以前小人物的身份。
我不知道莱恩他会不会在这种纸醉金迷的待遇之下失去本心。
他就像很多未见过世面的普通年轻人迫于渴望改变现状，希望有朝一日能功成名就。对于他这种年轻人来说，从一个穷小子在经过奋斗冒险和拼博之后，他日成为整个行业甚至影响着无数人的大佬，是他们心底里基本会有的梦想。
我甚至有些好奇，莱恩他究竟要甚么时候才会意识到残酷的现实，开始渴求权力和名声去改变他的人生。
当初我们从精神病院逃离没多久时，被上司驳回新闻稿的他回到家里后曾经问过我，如果这个世上只有你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但是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愿意相信你怎么办？
自从我上次忽略了莱恩的抱怨，最后我因此被许愿小镇的收容物成功算计当场爆头之后，我就一直以来都在暗地里注意莱恩他的抱怨或欲望。虽然我最后也是打爆了它，但经常聆听人们欲望的它用了这一课教会我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莱恩他不是傀儡而是一个有自我思想的人，如果我凭着强大的武力压制而继续忽视他的内心需求，那么我总有一天会跟他渐行渐远。
也许这个就是之前莱恩他不听我的劝告，最后选择把材料出版成书的原因。
他不想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才拼死调查采访回来的新闻材料轻松地被压下去。他不想自己一直永远在边缘的小岗位里，被出租屋赶出去，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莱恩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平平无奇又倒霉的上班族。
他的前半生乏人问津，他有暗恋的邻居女孩，有一份不如意的工作，有一个不赏识他的上司。他会怕鬼，他会怕死亡，他会偷懒、会抱怨、会想要放弃。
跟其他行动力强大又性格独断独行的精英比起来，莱恩他实在再普通不过。
我可以强制性使唤镇压他，迫他继续前进和让他去面对各种的困难挑战，但是他总会有承受的极限。我最后被他渐渐接纳依赖的原因是因为只有我才能拯救他，我是他面对超自然时唯一的同伴。
只有我跟他一样知道「真相」，并理所当然地相信他。
但是现在的莱恩他还没有觉醒的契机，他仍然是一个小记者。我只希望他能在这次的奇遇里，利用他得来不易的身份意识到更多的事情。
那些有钱人背后的黑幕、那些危险的超自然事件还有邪教背后的真相。
而我即将会亲自引领他进入这个地狱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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