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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地苟活
“我看着你的同时也在想着你。”
-------------------渡边
清早窗外传来的鸟叫把初美从沉睡中唤醒。昏昏沉沉的大脑停机了五分钟,看到啄木鸟闹钟上的时针指在7上,分针在34和35之间暧昧地挪动着。
厨房的定时蒸饭也滴滴叫着。
还来得及。她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从榻榻米上爬起来,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因为有过之前的教训,她先是眯了眯眼只留两道微不可见的缝儿,习惯了光线之后才睁开了双眼。阳光照射下她白玉般的肌肤像是在发光。窗外的一颗大概有七十多年树龄的大树上蹦蹦跳跳着好几只傻麻雀。说它们傻,是因为它们真的傻,有时候为了吃都会忘记周围人类的存在。
去卫生间刷完牙之后神志也清醒了,赤脚进了卧室旁边一个小更衣室,这时候才把深蓝色的拖鞋穿在脚上。
啪嗒啪嗒地走到厨房,左手从冰箱里拿出两颗鸡蛋和半个切剩的洋葱,用肩膀把门关上。右手把滴滴叫的小电饭煲的插头拔掉。按了下按钮,电饭煲的盖子啪的一声弹开,一大团热气蒸腾儿上,四下飘溢着米香。
磕到碗里放一小撮盐,用筷子搅拌得差不多之后,打开吸油烟机,刚才顺手已经热好了锅,把蛋液滑入平底锅,先不管它,把挂在墙上的菜板拿下来,抽出菜刀噔噔几下切好了洋葱,这时候橙黄色的蛋液也有了凝固的迹象,用筷子画圈圈炒碎鸡蛋。刺啦一声把切成丝的洋葱下锅,洋葱熟透的香气让初美深吸了一口气。
洋葱和鸡蛋果然赛高。
出锅之前撒了点盐又颠了几下,油澄澄金灿灿的鸡蛋和透明的洋葱丝混在一起,初美拿出昨晚上洗好的可以放进微波炉加热的饭盒,一半米饭一半鸡蛋洋葱,锅里剩下的拨在早餐盘子里当做早饭。初美到现在还是不习惯早餐吃面包牛奶中午吃冷便当的行为,热气腾腾的米饭和菜才是一顿饭的真谛。当然,她这也是因为学校的小卖部有微波炉,否则她也不会天天早上起来给自己做饭。
这个单人公寓是家里人付的租金,初美初中开始就一个人在外住了。家里的父母因为不放心,特意为她选择了这间离初中学校和高中学校都很近的公寓。早上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学校。
吃完饭擦了擦嘴,把碗筷收拾好之后差不多八点了。上课时间是八点五十。八点半最好就坐在教室里,否则最后进去很引人注目,初美也不想那么做。
去更衣室把校服换上,套上了白色的长袜,走到门口,在鞋柜那儿拿出一双黑色皮质的乐福鞋,弯腰穿上,起身把放在鞋柜上面的书包拎上,确认好钥匙和手机都在书包里之后,就对着空气说了一声:“我出门了。”
推开门走出去。屋子里又寂静了下来。
一路上晴来破空的好天气让初美心情好得不行,头发被柔柔的风抚摸着,这上学路也不是特别无聊。步履悠闲,到校门的时候看了看校卫挂在值班室外面房檐下的钟表,八点二十五。
等她坐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正正好好八点三十分。她的座位是靠窗户的第四桌。
班级里照例这个时候来的只有她和另一个女孩子,这个女生从来都不说话,只微微点头来道早安。两个人在教室里互不交谈,初美会从书包里昨天没看完的书继续读,这书套上了黑色的书皮,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而那个女孩子每次都会来教室一个人默默地擦黑板,扫地。
初美在学校表现出的性格和她的名字截然相反,如果有人主动和她交谈,她会很善意地回应,但是除此之外她一直都是很温柔地拒人千里之外。已经走过一遍高中生涯的初美并不想和女生有太多纠缠,她也不需要那种一起上厕所一起谈论男孩子的友谊。况且她所在的这所学校是一所有教会背景的女校,上课极其空洞乏味,社团活动也平平无奇,叽叽喳喳的女孩子更是让初美心烦不已。所幸一开始就摆出态度,班级里结帮成对的女孩子们不敢招惹她,但是也不会刻意排挤她,大家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生活在班级里。
直到现在初美也没有记住大家的名字,只是一次数学课上,那个每天都和她一样早早来的女孩子被点名上前做数学题,初美就记住了她的名字。
直子。
上野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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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渡边有点奇怪。总是发呆,不知道想到什么美事儿自己会偷偷笑出来。虽然在平常人看来,他的脸只不过稍稍软和了一下,但是观察他这么久的木月却知道,这家伙从来都是火烧眉毛都不会有什么剧烈的表情。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时候,木月觉得他的世界观都崩塌了,渡边竟然会笑!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想什么呢!”放学收拾书包的时候,渡边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色奇怪。木月实在是忍不住了,趁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声喊醒渡边。
“咳咳..恩..”右手空握着挡在嘴边假咳了两声,遮掩住不好意思的热意,回应说:“哪有。我怎么了?”
“我。怎。么。了。”木月怪声怪气地在他身后重复着。“你肯定有事儿瞒着我,你最近很奇怪啊。”
“我都说了没有。”
他低头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心里却被木月的问题引得又想起了她。好像又闻到了那股湿漉漉的香气。
感觉到他并不想解释,木月有心放过他一马,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把书包甩到右肩,左手拍拍渡边,两个人一起向校门走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昨天我和木村那小子一起打游戏。我一晚上赢了好几局...”耳边是木月的声音,渡边一边听着,时不时回应个一两句。
“诶对了,我这里有两张陶艺馆的体验票,上次我姐没去成给我了,要不要...”
渡边定了定神,深思了一下,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没等木月说完就从他手中抽走票券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这家伙。。。刚想说要不要一起去的。。木月咬咬牙咽下了后半句话。
。
。
不知道怎么的,渡边总觉得最近的日子有点难捱。
好像自从星期二之后,钟表上的指针就无限地慢动作旋转着。
分别之前他跟木月要走那两张票,没说要干什么,假装没听见那小子的起哄和追问,手揣在兜里紧紧攥着那两张票,归心似箭。
家里空无一人,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汽水,回到自己的卧室。一点也没有打开汽水的意思,他把瓶子放到床边的柜子上,躺在床上盯着瓶子,看着它一点点在瓶身上凝结出一颗颗水珠,水球又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一路滑下来,和其他的水珠会和,留下一行行水痕。瓶底慢慢形成一片小水洼。水瓶后面是大开的窗户,暖风吹进来,一片粉霞涂在天上,和黄昏的阳光一起形成了暖暖的滤镜,金黄的橙子汽水好像变成了橙色。
到底应该怎么联系她呢?
渡边脑子里又开始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个世纪难题。对什么都感觉很淡的他很少有这种纠结的时候。
那天晚上的他很奇怪,像是雄性孔雀一样展示自己,现在一想,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她该怎么看自己啊,他翻了个身,侧卧着抱紧自己。世界静止了好久。
“好笨呀。”闷闷的声音从膝盖的缝隙飘出来,他轻声埋怨着自己。茶色的头发也蔫蔫的。
“早知道...”
早知道怎么样呢?会继续假装很冷漠地不去主动搭讪吗?会宁可错过也不想破坏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形象吗?
不,不会。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定。
即使重新来过,他也依然会这样,宁可舍弃掉无用的自尊心,也想留住她。就算再羞耻,也一样会鼓起勇气去和她说话。
他第一次有了非成功不可的愿望,他第一次有了很在乎的感觉。他不想错过,也不能放任自己错过。
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张票,看着体验时间那一栏好久。
抿了抿嘴。本来就淡的唇色更是接近透明。
所以,到底应该怎么联系她呢?又回到了最初的难题上。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开盖子,熟悉的点开信箱的草稿箱,这个编辑了四天的邮件依然空白着,没有发出去。
“初美桑,你好。”
不行,语气太僵硬了。删除整排字,又开始重新编辑。
“初美桑,我是渡边。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样,最近我收到了两张陶艺馆的体验券,因为之前聊天你说过很想去体验一下,所以很想问星期五的晚上有空吗?期待你的回信。”
这会不会有点太轻浮了?他皱着眉刚想按删除,结果手一抖按到了旁边的键,页面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插着翅膀的信封飞走的画面。
糟糕!发过去了!
向来处变不惊的少年惊慌失措,差点把手机砸到脸上。心一下子狂跳,提着水桶七上八下的忐忑席卷全身。他后悔不已地闭着眼不敢再看手机一眼。
脑子里全是各种被拒绝的话。
就这样过了快一个世纪。
手机响了一下。是新邮件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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