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一步之遥

　　AD2017·万圣节·十月三十一日。

　　车体绘喷有白底绿色双尾美人鱼标志的星巴克专用货运车停在店门口时，店长富兰克林正刚刚照例做完今天早上的员工思想动员工作。

　　菲奥娜戴着节日专用的女巫帽，手里握着一只系了彩带的小喇叭，看起来对于这个节日的到来相当兴奋。等到今天的太阳一落山，这个全镇的大型活动就将拉开序幕。

　　她的任务就是扮成小女巫，然后和店里的其他变装工作人员一起，去到福克斯的广场里作为接待收银人员。星巴克在那里有个位置很好的展销位，活动内容和折扣以及新品推出早在一个周前就开始陆陆续续张贴出来。

　　司机跳下货车，用钥匙敲了敲厚实的玻璃门：“各位，你们的新货到了，万圣节快乐！”

　　“万圣节快乐。”富兰克林打开门，朝里面挥手示意店员们出去卸货，然后转头朝司机说道，“要来一杯吗？听说这次的新品是总部的一位新晋咖啡大师调制的。”

　　“好，麻烦你了。”“稍等。”

　　凯瑟琳站在车厢里，将标志了福克斯字样的货物一件一件地递到下面的员工手里。她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在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时候，她却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褐色卷发也松松散散，和她整个人一样。

　　珍妮弗接过凯瑟琳递过来的货物后顿了一下，叫了她一声：“嘿，克拉克小姐！”

　　凯瑟琳茫然地转头：“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珍妮弗看着她说道，脸上带着一丝揶揄，“难道还在为了迈克尔的邀请而烦心？”

　　迈克尔的邀请？凯瑟琳皱了皱眉，伸出手指挑开垂落到眼前的褐色长发：“什么时候的事？”

　　珍妮弗惊讶地看着她：“天哪，你不记得了吗？昨晚他来店里找你结果没找到，后来留了一张便签给你，你大概二十分钟之前才看过。”说完她又摇摇头走开了，“看来我们可怜的迈克尔要失望了。”

　　二十分钟前？凯瑟琳依旧没印象，她才没那么多心思去管这些事。就连刚刚富兰克林的演讲对她来说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更别提什么便签。

　　她现在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控制不住地去想卡莱尔他们对自己说的话，还有吸血鬼那宛如被诅咒的命定爱情。你让一个觉得猜拳和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所有和不可知概率论扯上关系的东西都觉得是反人类操作的人，面对这种设定该摆出什么表情好？

　　尤其是埃美特那种怪异的兴奋点，凯瑟琳很好奇沃尔图里到底和卡伦家族有什么过节，为什么他知道了这件事后可以坏笑成这样？！还有卡莱尔那种试图让她觉得这也许是件好事的行为，凯瑟琳就觉得更惊悚了，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医生在发现病人没救了以后做的最后的安慰。

　　但是这都不是让凯瑟琳最心烦意乱的，最让她烦心的是，她发现自己自从被卡伦家族灌输了那些不可描述的思想了以后，她好像就一直在控制不住地去想凯厄斯。从六年前的那次短暂初见到最后落海的那一瞬间，整个都快成凯厄斯那个家伙的个人秀了。

　　吸血鬼那种让她又爱又恨的顶尖记忆力在这种时候实在太折磨人了，等她终于可以做到自认为的面无异色后，天都已经亮了。

　　这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太过可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骑着自行车带着菲奥娜来店里的路上，凯瑟琳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来安慰自己——一定是卡伦家族的结论太惊悚，自己的承受能力又没那么坚强，所以才让自己现在……

　　“凯茜！我们已经离星巴克越来越远了，你在往哪儿骑啊？”菲奥娜惊奇地晃动着她的小脑袋四处看着周围，抓着凯瑟琳的蓝色风衣下摆使劲拽，“咱们要去哪儿？”

　　“……”

　　抱起最后一箱原材料后，凯瑟琳似乎一点也不受手里重量的影响，跳下卡车的动作轻盈得像一只蝴蝶。本就松垮垮的头绳随着她这么一跳，一下子就沿着卷翘的发梢划出一个抛物线，然后掉落到了地上。凯瑟琳回头，单手抱住货物箱，弯腰将它捡了起来套在手腕上。

　　展销位是今晚的主要舞台，今天进的货挑选出一些后全部都要送到那里去。凯瑟琳走进店后，朝富兰克林点头示意：“和清单上都对过了，没有出入和误差。”

　　“好，辛苦你了。”富兰克林一边说着，一边剪开了手里货物箱上的胶带，“记住了，A套餐准备一百份，B套餐七十份，C套餐五十份。其他的经典款式则各带一个袋子去就好，不够再回来取。”

　　“明白。”

　　凯瑟琳刚挑开面前的货物箱胶带，一阵汽车慢慢减速靠近店门口的声音就闯入了她的耳朵。穿着拼色大衣带着红手套的爱丽丝正坐在副驾驶上，朝刚刚回头的凯瑟琳招手：“凯茜，亲爱的，有空吗？”

　　卡伦家族的人无论何时出现在镇上都是众人的焦点，凯瑟琳叹了口气，给富兰克林打了声招呼后，一边将头发随意地捆起来一边用膝盖顶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爱丽丝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和昨晚那种几乎要崩溃的样子判若两人，凯瑟琳打赌贾斯帕一定动用了他那可以操控情绪的能力才会有这么快。但是看到这个甜美的女孩终于复原了，凯瑟琳相当高兴，她很喜欢这样的爱丽丝，纯真活泼得像个孩子。

　　精灵优雅地跳出车子，发梢翘起的棕色短发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爱，而显然那双高跟的短靴一点也没有妨碍到她这样看似危险的动作。

　　她热情地拥抱了凯瑟琳，然后小狗一样凑近凯瑟琳的白皙脖颈闻了闻，冲她调皮地挤挤眼睛：“我喜欢你身上的咖啡味道，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只有圣诞节才会有这样的高级饮料。爱德华说你很喜欢咖啡色系，所以……”

　　贾斯帕捧着一个系着光滑巧克力色丝带的棕色丝绒盒子走了出来，握住爱丽丝的手，微笑着将盒子递给凯瑟琳：“埃斯梅和卡莱尔给你的，我们看了下也觉得没别的更好了，所以就算上我们一起吧。”

　　凯瑟琳难以置信地捧过盒子，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谢谢你们，也替我谢谢卡莱尔他们。今晚你们会来镇上吗？”

　　“爱德华他们会来，我们要去西雅图有些事，所以不能陪你了。”爱丽丝说完，立刻又欣喜地拍拍手，漂亮的金色眼睛无比期待地看着凯瑟琳，“快打开看看，我想看看你看到后的表情。”

　　“我打赌你一定已经看到了。”凯瑟琳忍不住笑着戳穿到，但是还是很小心地将这个精致的礼盒打开来。

　　那是一条由精加工和特殊处理过的手链，和凯瑟琳的发色一模一样，摸起来光滑冰凉仿佛玉石一样，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气。

　　“天哪！”凯瑟琳愣了一下，继而是控制不住地欣喜，很显然对于一个咖啡中毒爱好者来说，这个礼物简直是太棒了！

　　“今天到底是万圣节还是圣诞节啊？！我的天哪，这是……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凯瑟琳捂住嘴，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手链，生怕自己过大的力气会弄坏了它。淡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流星银河一样的光，显然是高兴到了极点。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爱丽丝拉住贾斯帕的手晃了晃身体，看到凯瑟琳开心的样子也很高兴，心里对她情绪的担忧也总算落了下去，“快戴上吧，今晚记得好好玩。”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凯瑟琳主动拥抱了爱丽丝，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深褐色的手链材质和凯瑟琳白皙得过分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淡淡的香气贴着她的肌肤散发出来，凯瑟琳简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这时，她忽然想起来爱丽丝他们来找自己的缘由，不由得好奇地问：“对了，你们今天要去西雅图？为什么呀？”

　　“因为一些琐事，证件什么的，出了点问题。”爱丽丝的眉头一瞬间微微皱起来，但是立刻又舒展开，“以前也有过，我们很快就能回来的，不用担心。倒是卡莱尔，看到你心情变好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也不枉费他和埃斯梅拉着爱德华选了一晚上的礼物。”

　　凯瑟琳基本可以想象得到爱德华崩溃的脸，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又实在觉得卡莱尔夫妇这样照顾自己的情绪让她很过意不去：“卡莱尔和埃斯梅今晚也会来的吧？”

　　“会的，不过卡莱尔可能晚点，他今晚医院值班。”爱丽丝回答。

　　“那我在活动现场等着他们。”
　　“先走了，万圣节快乐！”
　　“路上小心，万圣节快乐。”

　　……

　　南瓜，幽灵，面具和女巫。
　　糖果，蛋糕，彩带和歌声。

　　这是西方世界的万圣节前夜晚会，从古代的凯尔特人的新年节日演变而来的节日。今晚，整个福克斯的孩子都出来了。他们用各种化妆品将自己化成那些古老传说里的女巫和恶灵，拿着小扫帚披着白床单，乌泱泱地一片从福克斯的各个地方涌进小镇中心的广场。

　　惨白的皮肤，咧开到鬓角的口红笑脸，蓬乱的假发，在镁光灯下闪烁无比的锡纸披风等等，孩子们的乐趣在这些古怪玩意儿里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他们手上都挎着一个竹篮，以带着南瓜恶魔头罩的孩子为首，挨家挨户地敲开居民的大门，讨到一把七彩色的糖果。

　　“苏菲的烘焙屋”在晚会一开始前就给旁边的星巴克展销位的员工送去了糕点，因为是万圣节的缘故，糕点内容和装饰品都与南瓜有关。蔓越莓干成了南瓜恶魔的眼睛，草莓果酱则是它的笑脸。

　　凯瑟琳转手将自己的那份送给了菲奥娜，小家伙屯起来说是要给蕾妮斯梅一起分享。打点好一切后，凯瑟琳端着满满的两盘咖啡送去给烘焙屋回礼，被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店员拉住，悄悄问一会儿能不能再用一块抹茶戚风蛋糕换杯卡布奇诺。

　　晚八点，天色已经漆黑，属于福克斯的万圣节晚会正式开始。

　　也许是今天大家都做好了彻夜狂欢的准备，星巴克临时搭建的墨绿色帐篷门口简直人满为患。菲奥娜帮着珍妮弗写订单，记号笔在每一个雪白纸杯的杯身不停记着顾客的姓氏和性别以及产品编号和热冷甜苦程度，然后朝凯瑟琳所在的帐篷里递进去，再变魔术一样端出一盘盘新鲜出炉的咖啡。

　　烘焙店的奶香味和星巴克的醇香气息将这里变成了为热闹的地方。富兰克林正拿着小刀在一个橘红色的小南瓜上小心翼翼地雕刻出眼睛和锯齿状的笑容，然后他将几个晃一下就会发出彩色光芒的亮光球塞进去，贴上星巴克的图标贴纸，放在展销柜的柜台上。

　　广场中央的舞台是几天前就已经搭好的，充斥着各种稀有气体的灯泡在通电后呈现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一支来自福克斯中学的摇滚乐队穿着各种奇装异服在上面卖力表演，幕布支架顶端的探照灯将整个舞台照得如同白昼，刺目的灯光在福克斯上空的厚重云层上投下一团模糊的光斑。

　　蕾妮斯梅掀开帐篷门帘的时候，凯瑟琳正在将手里的枫糖浆和咖啡搅拌在一起。整个帐篷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味道，又因为冲泡过程使用了太多热水和隔热保温门帘的缘故，帐篷里的温度比外面要高一点。

　　“凯茜，节日快乐！”蕾妮斯梅走上前拥抱了她，触碰到凯瑟琳的手后，凯瑟琳清楚地感觉到她对这个节日和能来这里有多么高兴。

　　“谢谢！就你一个？”凯瑟琳一边将提前准备好的星冰乐递给她，一边让劳拉将刚做好的咖啡端出去，“其他人呢？”

　　跟着进来的雅各布伸手揉了揉耳朵，似乎是觉得这里的环境太过喧闹，有点难受：“他们在外面，菲奥娜快累死在柜台了，死活不让爱德华和贝拉走。”蕾妮斯梅闻了闻手里的星冰乐，眉开眼笑地用勺子舀起一勺榛果碎粒和奶油送到雅各布嘴边。

　　“今天的人确实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不过爱德华和贝拉站在门口，确定不会让我们更累？”凯瑟琳略带调侃地说道，眼角眉梢都是揶揄的笑意。看完两个人的互相喂食，她冲雅各布挑了挑眉毛，一本正经：“怎么样，我的手艺还可以吧？”

　　雅各布被榛果和她揶揄的表情呛到，赶紧把脸别过去，蕾妮斯梅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脸上笑容纯净无邪。

　　这时，埃美特一把掀开了门帘，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店长先生问摩卡的原料还有没有？”

　　凯瑟琳打开手边的白瓷罐盖子看了看，“不算太多。怎么，后续点摩卡的人还很多？”

　　“不，他只是怕摩卡被你们这里用完了而已。”他说完，狡黠地眨眨眼睛，重新放下了门帘。

　　凯瑟琳有点愣，为什么会怕摩卡会被他们用完？又不能当饭吃……等会儿，摩卡是咖啡里出了名的配糖和奶的甜腻咖啡狂魔，埃美特这是在说自己吃这对情侣的糖吗……就该烧死你们这群情侣狗！

　　“凯瑟琳，我来换你的班。”劳拉从外面走进来，头发和脸庞上还沾了点奶油和巧克力酱。她一边用餐巾纸擦着头发一边无奈地说：“刚刚被泰勒那个家伙弄了一脸的蛋糕，我再也不要出去了，宁愿累死在这里。”

　　凯瑟琳乐意之极的为她让出了位置，顺便将刚刚泡好的咖啡端了出去。

　　“两百五十七号的抹茶拿铁，两百五十八号的美式清咖啡，两百五十九号的芒果星冰乐……”凯瑟琳将盘子里的精美咖啡一杯一杯递出去，然后将已经兑换过产品的凭票单据一把抓起来扔进废纸篓。

　　“凯茜。”
　　“卡莱尔，埃斯梅！”

　　拥抱之后，埃斯梅牵起凯瑟琳带着手链的手，“还喜欢吗？”

　　“很喜欢。”凯瑟琳笑着回答，“爱丽丝告诉我卡莱尔在医院值班，我还以为你们会来得更晚一点。”“喜欢就好，能看到你高高兴兴的样子，我真的很开心。”埃斯梅冰冷的嘴唇轻轻擦过凯瑟琳同样温度的脸颊，倒映着各色亮光的眸子异常漂亮。

　　“正好我刚轮完班，时间很巧。”凯瑟琳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爱丽丝他们还没有回来吗？她跟我说不会太久的。”

　　埃斯梅摇摇头，但是又安慰着说道：“还没有，好像是这次的事情有点复杂，不过在来之前爱丽丝和我们通了电话，他们一忙完就会赶回来的。”

　　“这里的晚会这么热闹，他们不在真的可惜了。”凯瑟琳看了看周围，颇为惋惜地说到。虽然她知道西雅图的盛会只会比这里更加豪华喧闹，但是到底不是在家人身边，这样的虚空浮华也没什么意义。

　　这时一群打扮成幽灵和恶魔的小孩子们成群结队地来到了店铺门口，齐声讨要着糖果。富兰克林连忙招呼凯瑟琳去把之前就准备好的糖果拿出来，满满一篮子糖果很快就见了底。

　　凯瑟琳刮了刮站在自己身边眼巴巴看着的菲奥娜的鼻梁，哄劝到：“你不是还留着蛋糕要和蕾妮斯梅一起吃？糖果回去再给你买好不好？现在太忙了，大家也走不开。”

　　菲奥娜用力点头，喜笑颜开地从桌子底下拿出那几个精美的蛋糕盒子，宝贝一样地捧着钻进帐篷里去。

　　看着菲奥娜和蕾妮斯梅高高兴兴坐到一起后，凯瑟琳这才转过头来抽身去帮正在收银结账的贝拉：“本来是让你们来玩的，没想到倒让你们来当义工了。”

　　“福克斯很少这么热闹的。”贝拉伸手将长发撩到肩膀后，掩饰性地眨眨眼，不想让凯瑟琳看出来自己因为她的感谢而不太自在。她更喜欢自己默默地忙，这样就可以不受过分地关注。

　　这时，原本一直照在舞台正中央的探照灯忽然朝星巴克的展销位扫过来，摇滚乐队的主唱迈克尔将外套脱下来朝下面尖叫的人群扔下去：“接下来的这首《closer》，我想要送给凯瑟琳·克拉克小姐，希望她会喜欢。”

　　……我一点也不喜欢！

　　凯瑟琳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听着周围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一瞬间整个福克斯的人几乎都在看着她，这让她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埃美特还在唯恐天下不乱地朝凯瑟琳吹着口哨，罗莎莉则拿着自带的糖果散给一些晚来的小孩子。贝拉似乎很想离那可怕的聚光灯远一点，但是又觉得这样抛下凯瑟琳一个人不太好，抓着爱德华的手有点不知所措。

　　“卡莱尔……”凯瑟琳一边慢慢后退，手里的咖啡几乎端不住，一边下意识地喊着医生的名字，心里翻滚着想让卡莱尔弄个什么瞎眼喷雾出来对着周围的人一顿猛喷。

　　该死的音乐已经响起了，那些个或隐晦或直白的歌词在空气里肆无忌惮地冲来撞去：
　　“嘿，遇到你之前我一切安好，虽然酩酊大醉，看上去一团糟，但我感觉很好。”
　　“嘿，告诉你的朋友，我很高兴和他们相遇，但是我再也不希望看到他们的身影。”
　　“我知道这会伤了你的心，我驾驶着一辆老车去往一个陌生城市，一去四年杳无音信。”
　　“现在你的美貌闪耀在酒吧的聚光灯下，我无法抵抗你的魅力，我无法控制，浮想联翩……”

　　“别再继续了……天哪，难道就没个人能去把他踹下来什么的吗……”凯瑟琳简直退无可退，紧紧拽着埃斯梅的手，她听过这首歌，还很喜欢。所以她知道接下来的歌词简直是——让我的舌/尖滑过你肩上的纹身，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里的挡板，放上舒适的床垫让你我共缠/绵？！

　　去你妈的！万圣节的恐怖片吗？！

　　凯瑟琳将咖啡朝桌上一丢，看着它旋转着将杯盖甩出去，浅褐色的液体和奶泡撒了一桌子，舌头打结地朝富兰克林表示摩卡的原料真的用完了，她马上就去店里取回来。爱德华默不作声地听完了凯瑟琳对这首歌后面的回忆，然后看着她即使落荒而逃也被探照灯追着跑的身影忍不住笑了出来。

　　“嘿，凯瑟琳！”富兰克林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原料剩余，“记得多拿点。”

　　“……哈，哈……我会的。”

　　显然这个突如其来的送歌行为让广场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星巴克这里，一瞬间人多到足以逼疯任何一个密集恐惧症。

　　凯瑟琳没走多久，爱德华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他一边将劳拉递过来的咖啡递给面前的“哈莉·奎恩”模仿者，一边将电话接了起来：“爱丽丝？”

　　“爱德华！！”爱丽丝的声音听来就像是被快要被剥夺生命那样的惊恐，尖利到几乎将爱德华的耳膜震碎，“爱德华！不要让凯茜一个人离开你们，我们上当了！沃尔图里来了！他们来了！”

　　……

　　直到离开了热闹无比的福克斯广场，凯瑟琳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出来的，没有带菲奥娜一起。她回头看了看那热闹无比的广场，那一阵阵声嘶力竭的“we ain’t never getting older”让她打消了回去找菲奥娜的念头。

　　反正就来回也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路，一个人也没关系的吧？意大利到西雅图还要十四个小时的飞机呢，更别说西雅图到这里就算是吸血鬼的速度也要两个小时。沃尔图里除非用洲际导弹当交通工具，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从意大利来到福克斯。

　　决定好后，凯瑟琳就轻快地朝星巴克的店铺走回去了。一路上遇到几个没能从其他地方讨到糖的小孩，她摸出几张之前在烘焙店得到的优惠券送给了他们。小孩子们谢过凯瑟琳后，立刻互相推搡着拿着优惠券去买蛋糕了。

　　摸出钥匙开了门，凯瑟琳伸手将店里的灯打开了，然后直径走到原料间，将剩下的摩卡原料，以及其他被点得格外多的咖啡原料也一并拿了出来。想了想后，她又折回去撕开一封全新的专用纸杯一并放在口袋里，系上一个活结。做完这一切后，她将所有东西拎在手里试了试结实度，又多加了一个袋子保险。

　　“应该差不多了吧。”凯瑟琳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里想的却是那首可怕的歌到底有没有唱完。当着整个福克斯镇的面，凯瑟琳悲惨的觉得自己也许要成为镇上居民的经典下饭菜了，话题热度红得就像番茄酱。

　　电视剧里那种惊喜都是假的，那要对方是你喜欢的人才行，这种尬唱只会让人觉得无比想去死一死。惊喜把握得不好就是惊吓，凯瑟琳现在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金/句。

　　提起满满一袋子原料后，凯瑟琳一边哼着歌来放松自己的情绪，一边将店铺的大门重新锁好，然后以一种纠结的速度朝广场挪过去。

　　她发誓，如果一会儿那该死的探照灯还敢照着自己，她就跳上去把它捏爆！

　　“不给糖就捣蛋，给我好吃的东西，幽灵巫婆小精灵，正在黑暗里等着你。”凯瑟琳紧张兮兮地小声唱着万圣节的童谣，这是小时候温莎堡的嬷嬷教她的，“女巫骑在扫把上，她正热着黑色的炉子，她正煮着蟾蜍和蜘蛛，她正在喂所有的幽灵和小精灵。不给糖就捣蛋，不给糖就……”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过紧张的原因，凯瑟琳总觉得背后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正在用一种专注到近乎恐怖的眼神盯着自己。她几次回头，屏气凝神地观察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在附近。

　　“不给……不给糖就捣蛋……”凯瑟琳无意识地唱着这句歌词，淡红色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扫过周围，身体本能的紧绷让她觉得有点不寒而栗。渐渐地，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唱出来的童谣像个鬼故事了：“不给糖……就……”

　　一声极为细微的声音在背后出现，凯瑟琳几乎是跳着转身，可是面前依旧什么都没有。

　　她的视线往下，一个正在远处传来的灯光下闪着璀璨光芒的东西静静躺在地上。

　　那是一个糖果，包装得十分精致，闪闪发亮的正是那蒂芙尼蓝的包装纸。凯瑟琳认得这个糖果的商标，sugarfina，美国加州的世界知名糖果制造商，目标顾客是全球的情人们，价格也不是一般消费者能接受的。

　　这种高级货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被丢在这里？

　　凯瑟琳再次环视周围，明明看起来和刚刚没什么不同，可是那种黑暗却让她有些胆战心惊。那颗漂亮甜美的sugarfina正躺在地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在监视着她一样。

　　她咬住嘴唇，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恐惧逼迫着她开始在街道上飞奔。这里的人相对来说少得多，但是凯瑟琳依旧不敢放开自己的速度，只能提着袋子以人类的速度朝广场中央跑去。

　　也许是没有了菲奥娜在身边，凯瑟琳总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暴露在什么恐怖的环境里。她一路小心避开那些成群结队的人，从他们身边低头快速经过。

　　她闻到那对路灯下的情侣身上的香甜味道，女孩头发上的香气是施华蔻的经典老牌味道，自己以前也挺喜欢用。男孩手里的酒心巧克力在被咬开了一半后，酒气和玫瑰花的花香纠缠在一起，藏在巧克力下的红酒艳烈如血。

　　凯瑟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那种被极端的专注凝视的感觉，那种明明觉得周围有人但是就是找不到人的感觉，还有那颗莫名其妙的高级糖果，都让她觉得有些惊悚。

　　越靠近广场人就越多，凯瑟琳依旧很害怕，那种眼神似乎还在追随她，像锁链一样要将她困死。她冒冒失失地撞到了不少人，不得不飞快而不停地道歉，可是那种眼神却不肯放过她，依旧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有谁，有谁在跟着她！

　　凯瑟琳是如此确定自己的感觉，她没有莫名其妙神经质的毛病，一定有人在跟着她，还扔下了那个糖果。

　　糖果？为什么要扔糖果？自己又不是小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凯瑟琳觉得那个糖果之所以出现，也许……是因为自己刚刚一直在唱“不给糖就捣乱”？

　　这个想法有些滑稽，让凯瑟琳有点想笑，但是那种不知从哪里来的让人毛骨悚然的专注视线又让她根本笑不出来。

　　卡莱尔在哪儿？埃斯梅，爱丽丝，爱德华，贾斯帕，贝拉，埃美特和罗莎莉，还有菲奥娜……天哪，他们在哪儿？怎么这条路人这么多，这么长？！长到让人生气，多到让人厌烦！

　　淡淡的红色开始在凯瑟琳眼底里积蓄翻滚，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凯瑟琳咬住自己坚硬冰冷的嘴唇，尽量避免过多的吸入那不停撩拨着自己神经的人类香味，心里疯狂想着别的事——也许她可以一会儿去捕猎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焦躁。是不是因为没有进食所以才这么紧张？

　　噢，但愿雅各布可以不计较自己在狼人的地盘上捕猎，自己就是饿了而已，没别的意思，他知道的。或者看在菲奥娜和蕾妮斯梅的面子上，他肯定不会介意？

　　一只手突兀地抓上凯瑟琳的手臂，凯瑟琳几乎是尖叫着甩开那个人，却看到安吉拉正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安吉拉似乎被凯瑟琳的反应吓到了，连忙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大反应……你还好吗？”

　　凯瑟琳茫然地看着她，“我挺好的。”眼神，那个眼神还在看着自己……

　　“挺好的，我挺好的……”

　　“你确定吗？我看你的样子很不好。”安吉拉担忧的看着她。凯瑟琳僵硬地摇头，看着她的眼神有点空洞，极度敏锐的视力将她头上的装饰品看得过分清楚，连水钻和凹槽边缘的细微胶水多余都一目了然:“你的发夹很漂亮。”

　　红色的，生命的颜色，真好看……

　　“谢谢。”

　　凯瑟琳转头，试图找到自己之前来的地方，那个标志性的绿色帐篷。

　　然而就是在她转头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到骨血里的人，一个她每天每天都在祈祷着不要看到的人。

　　凯厄斯。

　　凯瑟琳绝对不会认错，就是他。

　　他站在那里，离凯瑟琳挺远的地方。他穿着一身古怪但是在今晚却再正常不过的中世纪法袍，外层漆黑如墨，内衬鲜红如血，就像浸润了鲜血的黑夜一样裹在他身上。

　　他戴着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只留光洁优美的下巴和血色凄艳的嘴唇暴/露在空气里。那是一个不属于万圣节主题的面具，凯瑟琳觉得有点眼熟，那个面具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有风，福克斯的夜里从来都不缺风。凯厄斯那头长到腰际的披散银发开始飘动，一丝一缕，完美得不可思议，那些光泽，比世界上任何一种已知的颜色都要美。

　　月光，他身后流淌着月光。

　　凯瑟琳突然想起六年前，自己也是在这样一个热闹非凡的节日遇见了他，隔着这么多人，幻想着摸着那月光的感受。

　　她忽然明白自己那种一直被人注视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再明显不过。

　　“凯瑟琳？”安吉拉好奇地看着凯厄斯，“你认识他？”

　　“不……不可能……”凯瑟琳瞪大眼睛，全身颤抖着后退，手里的口袋一下子掉了下来。她的样子好像恐惧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夺去生命，万劫不复。

　　“不是他，不可能，不可能……”

　　凯厄斯微微动了一下，唇角牵开一个迷人到近乎中毒的笑，唇瓣轻轻开合，无声地念着什么。

　　他在说，凯茜。

　　她的名字。

　　紧接着，凯厄斯开始轻快地朝凯瑟琳迈开步伐，那飞扬的银发随风招展如战旗。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讨论着这个比卡伦家族的人还要漂亮的人，他却似乎根本看不到周围的人一样，直径朝她走过来，仿佛整个世界他只看得到凯瑟琳一个人。

　　凯瑟琳一把推开安吉拉，发了疯一样朝相反的方向跑，不停地念着:“不可能，他不可能在这里！这里是福克斯，不可能！不可能！”

　　她几近粗暴地推搡开人群，失魂落魄地朝前跑，瞳孔因为极度的惊吓而开始有些涣散。那些抱怨和呵斥她似乎都听不到，她只能听到自己脑海里的尖叫——沃尔图里！！沃尔图里来这里了！沃尔图里！

　　他来了，他来了！

　　然而她还没跑出广场，却看到另一个旧识姿态优雅地朝她走过来。

　　简。

　　拥有足以打败最美的天使的容貌的她，带着莫名的笑意，很浅，冷到骨子里。她的步子轻快，身材娇小玲珑，微微的高跟鞋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步一步都踩在凯瑟琳心尖的刀锋上一般，泰然自若又步履稳健，胸前的沃尔图里家徽锋芒锐利。

　　“晚上好，凯瑟琳。我希望你看到给你的小小礼物了。”简朝她问候，向她走过来，猩红瞳孔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凯瑟琳僵了一瞬间，在那股崩溃的感觉即将把她摧毁前，想都没想就向侧面跑了出去，然而在前面不远处迎接她的人是简的弟弟，亚力克。

　　那个和简长得极为相似的美丽少年。

　　“糖果不喜欢？”亚力克朝她耸耸肩，一步一步地靠近，颈间的深红色丝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飘动。

　　不要……不要过来……

　　凯瑟琳掉头就跑，德米特里正笑着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将手里的糖扔给旁边的女孩，嬉皮笑脸地朝她说道:“别动凯瑟琳，安静一点，凯厄斯不喜欢你这样，他可是很生气了。sugarfina不喜欢的话，还可以换别的，费列罗怎么样？或者Godiva？”

　　我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他……

　　凯瑟琳惊惧地僵在原地，绝望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朝自己靠拢。周围的人群却似乎很好奇一样，自发退到一边去看着四个人的包围圈慢慢缩小，最后将凯瑟琳困死在了原地。

　　救命……救命……

　　耳边的嘈杂摇滚音乐还在继续，激昂而刺耳，一下一下敲击着凯瑟琳的耳膜，撕扯着她的神经和思维:
　　“I just wanna run' hide it away
　　我只想逃之夭夭，销声匿迹
　　Run because they're chasing me down
　　只因他们已经把我逼上绝路
　　I just wanna run' throw it away
　　我只想远走高飞，抛开一切念头
　　Run before they’re finding me out
　　在他们找到我之前逃逸而去
　　I just wanna run
　　我只想逃离
　　I just wanna run
　　我只想逃离……”

　　凯瑟琳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看着凯厄斯朝自己带着一种胜利者和掌控者的姿态走过来的时候，心里只剩下那一句歌词“I just wanna run”。

　　“Ca……”她只发出一个模糊的单音节，根本听不出是想要叫谁的名字。也许是Carlisle（卡莱尔），也许是Caius（凯厄斯），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名字Catherine。

　　卡莱尔，你们在哪儿？！你们到底在哪儿？！
　　不，卡莱尔你们不要来，他们不会找你们麻烦的，你们不要来，不要来！

　　凯厄斯几乎是飘到凯瑟琳的面前，那双绯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在面具后面闪烁着令人恐惧的光芒。那是一种接近病态的狂热和极度压抑，然后还有明显的怨恨，好像凯瑟琳做了什么非常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真难为他，这么复杂的情绪居然能杂糅在一双眼睛里。

　　凯厄斯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靠近她，两个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凯瑟琳瞪大眼睛，看着那华美月光顺着他的肩膀朝自己铺天盖地的滑落下来，冰冰凉凉地抚摸过自己的额头，脸颊和嘴唇，带着寒冷的香气，和六年前一模一样。

　　他说，我找到你了，凯瑟琳。

　　万圣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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