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水色

　　此时的洛阳街上，双方已是打成了一锅粥，都是年少冲动的年龄，打起来已是不管不顾的了，周围不少的摊位被他们波及撞翻。

　　而街面上也是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

　　傅君清在一开始就悄悄后撤，心知此事已是难以阻止，便在拉着傅君长退到围观人群的外侧，观察双方形势。

　　常书贺则依仗自己比别人肥胖的体格，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虽然是毫无章法的双拳乱挥，但是对方都是文弱书生，一时也是难以近身。

　　王无择就比较稳当，任由常书贺在前面翻江倒海，自己只是原地不动，守住这条街道，不让漏网之鱼绕过他，去找傅君清与傅君长。

　　饶是常书贺身宽体胖，膘肥体厚耐得住打，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挨得黑拳偷踹太多，也渐渐的体力不支。

　　在后面的傅君清看的明白，拉过傅君长，附耳过去，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傅君长半大的小子，跟常书贺厮混久了，也是一副无理搅三分的性子，一听哥哥让自己浑水摸鱼，兴奋的连连点头。

　　傅君长依照傅君清的话仗着自己人小个子矮，从撞翻的小摊里找出一根粗长的竹竿来，猫着腰从侧面迂回过去，伸出竹竿，去绊围殴常书贺的那些人，趁着围着常书贺的人一时混乱，大步上前，一用力变将常书贺从人群中强行拉了出来，接着随手从旁边抽出一根棍子，横在身前。

　　王无择在前，常书贺以宽大的身躯在后，牢牢的护住了后面的傅君清。

　　贺兰敏之那群人见状，一时踌躇不敢上前，僵持在了那里。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场面混乱，直至双方僵持，都未有巡城的兵卒还有捕快出现。

　　这条街的一个酒楼的二楼上，宽敞明亮，却是只有一桌人，冷清的有些诡异。

　　清吏司的来俊臣坐在这一桌上，满满的佳肴，以他的身份却也只能坐在下手，而主位上坐着一个男子装扮的人，乍一看时，威严无限，让人心生敬畏。再仔细看却是有些妖艳。

　　周围还侍立着几个人，低眉顺目，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他们原本吃着饭，却被楼下的吵闹声吸引，坐在上手的妖艳男子，侧头往楼下看去，不禁笑道：“今晚有热闹看了。”

　　来俊臣闻言也向下看去，“陛下，那不是敏之么？”

　　这妖艳男子打扮的竟是当朝圣后。

　　圣后笑道：“别说话，看看热闹，你没见跟他对上的是王孝杰的儿子么？”

　　说起来贺兰敏之是圣后的亲外甥，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能与他相抗衡的也就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了。

　　圣后称帝之初，朝局不稳，各处皇族不甘，联合叛乱，朝中大臣名将卷入其中的不计其数，而导致人才凋敝。

　　正直吐蕃犯境，幸而有王孝杰此等安稳的大将，收复安西四镇，重新设立都护府，才使王朝免于内忧外患的局面，因而王无择的父亲王孝杰官拜兵部尚书。

　　圣后十分有兴致看着楼下两波人起了冲突，虽有外甥在内，却依旧如同看见两波陌生人打架一样。

　　圣后原以为贺兰敏之这方人多怎么也吃不了亏，但是看着看着才发现，另一方人数虽少，却极有章法。

　　起初那个胖子横冲直撞，打乱对方原有的抱团，而王无择则稳稳的守住了后方。

　　至于那个偷偷向后撤的年轻人，原以为是胆怯，直到他悄悄地跟身边的少年说了几句，少年拿着竹竿一通乱扫，直至转入僵局。

　　圣后哑然失笑，转头指着在后面的年轻人对来俊臣笑道：“这年轻人，竟然会些兵法，还懂得用奇兵。”

　　来俊臣低头微笑，算作是回应。圣后也不以为意，眼光盯着那个年轻人，漏出兴致浓厚的样子。

　　圣后越看越觉得这个年轻人仿佛自己认识一样，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俊臣，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没见过。”

　　来俊臣仔细观察了一会，也摇头。

　　“臣不知。”

　　“去查。”

　　“是。”

　　来俊臣应下，转头向一旁的黑衣吏员点了点头，黑衣吏员转身便离开，悄无声息。

　　楼下的两伙人僵持了一会。

　　贺兰敏之见讨不了好，而且还吃了亏，尤其是躲在后面的那个小白脸跟那个半大孩子。恼火之余眼光四下寻找趁手的棍棒，便要再动手。

　　此时巡城的兵卒以及捕快都来了，他们没敢进去，而是正在人群外围犹豫，这两伙人中的贺兰敏之与王无择他们都认识，一个是当今圣后的亲外甥，一个是当朝兵部尚书的公子，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领头的心里暗骂自己不走运，偏偏轮到自己当值的时候碰见这些二世祖打架，不过还是没有办法，来都来了，若是不进去劝阻，怕被有心人看了去，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硬着头皮，从人群里挤了过去，脸上堆满笑容，点头哈腰的朝两伙人做了一个团揖，对着贺兰敏之与王无择说道：“两位小爷，容小的说两句，这里人多嘴杂，两位在这里若是被宵小看了去，难免让两位府上难做，不如听小的劝，今日就此算了，小的万万不敢将众位拿了回去问罪，但既然看到了，职责所在也得勉为其难说两句，您二位看？”

　　这个兵卒捕快的领头人，虽是位卑言轻，但说的也不无道理，更重要的是这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啊。

　　贺兰敏之冷静下来，也心知今日怕是讨不了好了，既然有了台阶下，还不借坡下驴，冷哼道：“今日便不让你为难。”

　　说着招呼同伴就要离去，走了几步，转过头来，拱手冷笑道：“今日之赐，日后必有后报。”

　　贺兰敏之眼光冷峻，在傅君清四人脸上扫了一圈。

　　一向话不多的王无择道：“这句话你都说了好多遍了。”

　　“噗嗤，”常书贺揉着挨了两拳的肉脸，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

　　贺兰敏之冷哼一声，领着人破开人群离去了。

　　那些兵卒捕快见状，都松了一口气，接着脸色一变，凶神恶煞开始驱散围观的人。

　　被撞烂摊子的苦主们，没敢拦住先行离开贺兰敏之，一时间目光便都聚集在了傅君清四人身上，傅君清窘迫的问常书贺，“你有钱吗，砸烂的这些摊子怕是要咱们赔了，你知道的，之前先生留给我的银钱不多了。”

　　常书贺也愣了，气急败坏的骂道：“他大爷的，早知道就不该让他走，至少也要留下钱！”

　　王无择转过头来，嘴角扯了扯算是笑过了，“此事因我而起，怎么还能让二位赔钱？”于是对着摊位苦主说道：“诸位可去兵部尚书府支取银钱，算是赔偿大家的损失，让大家遭受损失，给大家赔礼了。”说完行了一礼，作为赔罪。

　　众人见是尚书府的公子，而且虽然让自己遭受无妄之灾，却也知情达理，也纷纷还礼，连称不敢。

　　眼见事情解决，三人也赶忙离开，却不知身后远远的吊着一个人，跟着他们穿过人群，悄悄地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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