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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消毒水加早上十点的阳光,刚入夏的温度柔和的充斥着整个病房,所有声音都在素色的建筑里被明文条约消减了大半。
静谧的氛围简直不能太棒。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坐在病床上眺望窗外的黑发少年如是想着,放下手中散着幽幽清香的水芹汁,叹了句‘这东西果然还是喝不下’然后拿起那本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高三数学教材全解》。
倒不是他多热爱学习,也不想返校。翻这么多遍无非是因为他情愿呆在病房看书也不想去楼下花园逛两圈而已。一下去肯定就会被花坛边那群爱好尬聊的奶奶们扯住促膝长谈一番。他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翻开,副页上连笔写着他的名字。
译月。
这本书是他十八岁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当然他发誓自己一点都不想收到这份生日礼物……
然后上天立即送了他第二份生日礼物——一场车祸。
译月伤到脑部,中度脑震荡。昏迷了一阵子就醒了。他醒了之后环视四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出五分钟,马上就被延长了住院观察期,并顺势在第二天办理了休学。
译月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还是有点头晕。
自那以来已经过了大概……一周了吧?
现在住在一间至少现在为止只有他一个人住的病房,有单独的卫生间,嗯,配置还是相当高的。每天那个资历很深但并不秃顶也不头发花白的院长叔叔会亲自来一趟,译月估摸着大概是自己作为这家医院第一个因脑部创伤导致失忆的病患,被盯上了。
译月之前有上网查过关于失忆症的资料,发现因脑部创伤而失忆的例子也不少,网上也有比较详细的介绍。这种病症治疗起来不只过程漫长,并且也容易对照顾者造成负面影响,导致其患上忧郁症。可以说是“要是成功那就皆大欢喜,要是失败就一赔赔俩”。
译月觉得自己要是按照资料上描写的症状来演的话,还真是蛮辛苦的……
“啧。”他习惯性的咂舌,将注意力集中到书上。
是,译月撒了个谎,自己并没有失忆。他也承认,自己厌世的情绪十分严重。
以前的译月在学校本来是个挺活泼上进、善解人意的孩子,但由于某些造成阴影的糟糕回忆,导致他原本纯粹的心变得有些麻木,心性渐渐发生了改变。
等译月察觉到的同时也发现,脑中已经没有任何自救的念头了。那时候他正蜷缩在房间里哭泣,双手发狠的绞着头发,瞳中尽是悲伤与无助,任由泪水肆无忌惮的涌出眼眶,却扬起自嘲一般疯狂的笑。
大口喘息着迫使自己平静之后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出了房间,只是敛了笑容。就此彻底发展成了无论人前人后脸上都清清楚楚写着“啊好无聊,我一点都不想应付你们,我想休假”的孩子,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平时交友也是那种“不讨厌你但也不会喜欢”的距离感,拒绝别人一切邀请和示好,厌烦着这个世界的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小心翼翼的将已经破碎的真心隐藏在自己的世界里。
成绩高,体育好,不打架也不穿奇装异服,就是没一个完全信任的朋友。也并不是他不想跟别人好好相处,只是觉得相处起来累,也怕了。
于是他拿那场车祸做幌子,编了“失忆”这么一个谎话骗得了休学的机会,以求清净。
“反正再怎么去努力的打破牢笼,也终是会被什么给囚禁住的”“如果我把自己的一切展露出来,却不被人理解,再一次受到伤害怎么办”……无数次这样想着,译月讨厌着怯懦的自己,仍旧没有对谁说出自己的经历,也没再对谁笑过。
当然也没有人主动帮助他。嘛,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译月天天顶着一张不耐烦的脸,一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样子,其他人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着他招来麻烦,平日里遇见也就打个招呼,那还敢往他跟前凑啊。
既然介入不进他的世界,自然就不可能了解到这个少年真正柔软善良的一面。也就……拯救不了溺于痛苦中的他。
译月边走神边把书往后翻了一页。
说实话,译月想过,如果能有这样一个人,能与自己完全互相信任,能在自己心情烦躁的时候以正确的方式哄自己,甚至不必示意就能知道自己是要纸巾还是水……最重要的是,能……让自己靠在怀里卸下防备休憩身心,那么……
他自嘲,这大概只能是梦吧?偶尔偷偷想想就行了。
像我性格这么糟糕又不坦诚,还不自信的人,是不会有人想接近的吧……既然讨厌这个世界和自己,那世界大概也不会喜欢我吧?能遇见这样对于我来说简直称得上是“希望”的人,根本是天方夜谭……
译月捻着书页的指尖有些泛白,轻抿着唇彻底把心思从书上脱离开了,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就这么走着走着神,忽觉眼前有什么在晃,等他将眼神重新聚焦起来看清那是只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病床边站着一个人。
“嘿,终于回神啦?”
译月顺着抬头看过去。那是个一看就知道不是纯亚洲血统的少年。
译月悄悄打量他几眼,确定眼前的少年与自己差不多大,也是高中生的样子。不过似乎比自己要小一两岁。
……还比自己高。
“哦哦,看样子你学习不错啊!”少年毫不见外的凑上去,将目光移到那本《高三数学教材全解》上,薄荷色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六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白蓝的病号服上,衬着他浅金的短发,映得译月的墨瞳里也亮了一亮。少年复看向译月,伸手指了指自己健气一笑,不经意露出略俏皮的虎牙:“其实我正高一,比你小两岁。以后就跟你同住一个病房了,我们一定合得来!”
好自来熟啊。译月这样吐槽着,一如既往皱了皱眉冷淡道:“如果你不是很吵的话。”说着将书翻到副页,点了点自己的名字递到少年眼前:“译月。”见他似乎是记下了便收了书,放回一旁床头柜上。
再看向病床边金发的少年时,他扬头一笑,直直看进译月眼睛里:“我叫黎熠!”
译月沉默了片刻:“……离异?”这名字听着稍微有点……不吉利啊……
“啊,怎么了?”少年还没反应过来。
“……不,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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