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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127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我，在我的催促下走上前去，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但是原本排在最前面的一对人居然真的把位置给让了出来。
蹦跳着走上前去，没多久里面就有了空位，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前来帮我们清理干净桌子，我找到菜单看了看，抬头问旁边吃的正香的顾客：“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这里什么菜最好吃。”
那名顾客闻言抹了抹嘴，他似乎有些腼腆，但还是热情介绍道：“这家的菜都特别好吃，如果你们能吃辣的话那位推荐你们吃这个香辣藕片和麻婆豆腐，味道超级赞。”
“是吗？那我们也来一份好了，还有其他的吗？”
“不瞒你说，这家老板娘烧菜的技术绝了，我不是打广告啊，真的好吃的舌尖都要掉下来。”
“有那么厉害吗？”我看了眼老板娘，她的身材高高瘦瘦的，她正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脸：“老板娘年纪看起来不大啊。”
被我问到的这名食客看起来似乎是常客，他应了一声：“嗯，确实年纪不大，但是手艺超级好，干活也很麻利，短短几年间就从一个饭店的学徒到练出手艺自己出来开店，老板娘也很不容易呢，听说以前还是名孤儿呢。”
“是这样吗？”我看着老板娘飞快的炒菜装碟，又迅速的洗锅开始炒下一盘，即使是寒冷的冬日，她的衣服上也浸透了汗。
老板将菜端到隔壁桌上，见我们这一桌刚来，热情的招呼着：“两位是第一次来吧，要点些什么吗？”
“唔，”我想了下：“你们这边的特色菜都来一份吧。”
“哈？”老板有些惊讶，他解释道：“我们店的菜分量都很足的哦，看你们身材并不壮，吃不下可就浪费了。”
“没关系，”我笑眯眯的朝着身材并不壮的库洛洛看去，伸手掐了掐他的胳膊，啧啧，全都是硬邦邦的肌肉，靠在他身上的触感差极了：“我们这里有一个很能吃的。”
库洛洛叹着气摇了摇头：“你是真把我当饭桶了吗？”
“那当然了，不是说过要包养你的嘛，我呀可是说到就要做到的。”我笑嘻嘻道，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啊咧，我说过这句话吗？似乎我以前并没有说过吧。
库洛洛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家的生意确实很火，这时已经一点多了，外面排队的人还是不少，我们又等了好一会饭菜才上。
尝了一口，唔，味道的确很棒啊，品尝到美食，我的表情很幸福。之前虽然边逛边吃了一路，但是实际上我吃下的并不多，大部分都被我交给库洛洛吃了。
幸好我吃的不多，不然现在就品尝不到这么多美味的食物了。
大概库洛洛是真的已经很饱了，完全没有在饭桌上发挥出他以往的战斗力，这一桌菜他吃了一个多小时，店里的人都渐渐少了，老板娘也歇了下来，他才刚吃到最后一盘。
我笑着看着他，“吃不下就不吃了嘛。”
结果这货居然甩下一句：“我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
切，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嘴里还塞着食物，仍坚持说道：“更何况，我怎么能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你糟蹋了我那么多钱，我当然要吃回来。”
靠，你也不害臊。翻了他一个老大的白眼，我开始四下观察这里。老板娘这会终于闲下来了，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注意到我好奇的目光，她看了过来，亚麻色的长发为了方便做事，被盘在头顶，她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自信。
她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你是铃兰吗？”
啊咧？认识我？而且她喊的还是铃兰还不是菡萏。
我有些疑惑：“你是？”在记忆深处翻找了几圈，老板娘的身影渐渐和一个人重合，我犹豫道：“詹妮，你是詹妮吗？”
“啊，果然是你啊。”她的笑容舒展开来：“我就说这么漂亮的女孩我估计不会再见第二个了，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啊，一点都没变。”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居然一开始都没有认出你。”
“没关系，”她温和的笑了起来：“是我变化太大了。”
詹妮坐在我旁边：“看你现在过的挺不错的样子我就放心了，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吗？”
我瞄了眼库洛洛，迟疑了一会儿才咬着筷尖轻轻点了点头。
詹妮问道：“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呢？你知道吗，奥斯米亚城没有了，幸好我那时候已经被前来招工的师傅带走，来到了天空竞技场这附近一带工作。不然的话，很可能你就见不到我啦。”
奥斯米亚，我当然知道，我笑了笑回答道：“我……我运气很好，我也有了师傅，也被他带离了奥斯米亚。”
“我们的运气真不错呢，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大多都死了，我们却都幸存了下来。”她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窗外的天空：“你知道吗，奥斯米亚毁灭后，我回去过，去看过我的父母，我的家人。”
“诶？”我觉得有些意外：“你不是，你不是很……”
她替我回答道：“我不是很讨厌我的父母是吗？的确如此，但是奥斯米亚没有后我还是第一时间就回去了。我的父母都死了，嫁出去的姐姐临死前仍然抱着她的孩子。妹妹们也都不知道被卖去哪里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们了。全家唯一活下来的就是我的小弟弟，爆炸开始后，我的母亲将他藏在了水缸里，用身体挡住了压下来的屋檐。”
“你的弟弟……”我犹豫着开口。
“就是那边那个。”詹妮笑着指向一边正在洗碗的小男孩：“我收养了他，虽然我们也不富裕，但是努力些的话，养大他不是问题，幸好他还小，没有继承我家那些重儿轻女的坏习惯，我还可以慢慢将他引上正路，将他教育成一个优秀的人。”
“那样正好。”我喃喃说道。奥斯米亚的沦陷，我在一天之间拆散了多少无辜的家庭，杀死了多少条鲜活的生命？让多少孩子成为孤儿，多少人失去至亲。
“你知道吗？”詹妮突然说道：“我在小的时候，受委屈的时候，受到欺负与不公平的待遇的时候，无数次的诅咒过我的父母，嫉恨过我的兄弟，埋怨过我的姐妹。可是当他们真的死去了，我却一点也不开心。我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啊，我的家没了。或许人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生物，尽管口中说着不在意，心中却还是有芥蒂，不过也是，这世上，谁都有放不下的东西，谁又能真正的做到洒脱呢？”
她顿了顿，长长的吐了口气，慢慢诉说着自己心底藏了多年的秘密：“在孤儿院的这些年，我时常幻想着，我失踪了，我的父母会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善待我，无数次想象过他们会来找我，只要认真点去寻找，去警察局录入信息，找到我的位置并不是难事。可是并没有，他们就像忘记了我这个人一般，有也好，没有也罢，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可即使这样，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回头，尽管他们永远也不会回头。”
我沉默了，回头……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也想过库洛洛会回头，会和我道歉，告诉我过去的那些事都是他做错了，告诉我他还爱我。
尽管现在自己就在这个人的身边，可我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害怕在下一秒某个时刻，他就会突然消失，告诉我之前那些不过是我的幻想。
詹妮擦了擦微红的眼眶：“不说这些了，我们说些开心的。”她打趣道：“记得当初分别的时候，你和我说过，你会变成一个强大的人，那么你现在成为这样的人了吗？”
那些都是儿时的天真话语，感觉有些莫名羞耻，我慢慢开口：“我……我其实自己也并不清楚，强大这种事情要去怎么来定义。我的确成长了很多，当初那些欺负过我的人，我都可以轻易的报复回去，但是我觉得我依旧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比起娜……比起我的朋友，我还差的很多。”
詹妮轻笑了起来：“界定一个人是否优秀的标准并不是她的内心是否强大到无懈可击啊，这世界上不管是谁都会有无法做到的事，如果什么都可以做到，那么就不是人了啊。”
“对了，”詹妮的目光移向库洛洛：“这位先生，他是你的恋人吧。”
“哈？”我有些手足无措道：“诶，诶诶？”
“你们可真是般配呢。”詹妮称赞道。
“不，我……”我有些囧，库洛洛，他是我的恋人吗？关于这一点，我自己都并不能真正的确认呢。
“看到你也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就放心了，”詹妮指向男老板：“那位是我的恋人，皮修，我们都是孤儿，攒了很多年的钱才开了这家饭店，尽管他并不富裕，可我还是很爱他，他对我很好，这就足够了。”
“以詹妮你的手艺，你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我发自内心道。
“借你吉言吧。”詹妮自信的笑了笑，似乎并不怀疑她有能力会在将来做到这一点。她的目光划过我的耳侧，说道：“对了，你那耳钉呢？怎么没带了。”
“耳钉？”
“对啊，你当初不是很宝贵它的吗？别人碰一下都不让，为了保护它你还被修女大人打了很多次，虐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呢。”
尴尬，超级尴尬。我心虚的用余光瞄了一眼库洛洛：“哈哈，哈哈……”
詹妮注意到我偷看库洛洛的小细节，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懊恼的拍了下头，赶紧岔开了话题：“我烧的菜味道不错吧，还有什么想吃的我一并烧给你，怎么这么久过去你还是这么瘦，一点没长肉。”
库洛洛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那是因为她挑食的不像话。”
“诶，我哪有。”我不服气的争辩。
“你从小就这样。”库洛洛凉凉道。
“从小？”詹妮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们：“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对。”库洛洛含笑道：“那耳钉还是我送给她的。”
詹妮的目光最终落在库洛洛深蓝色的耳环上，她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原来是你啊，你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啊。”
“怎么，她和你提过我？”库洛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她是不是和你说过我很多坏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确实有对詹妮说了八百箩筐，心虚的看向詹妮，詹妮领会到我求助的眼神，非常机智的道：“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是你想多了。”
库洛洛轻笑一声，没有再追问这个话题。
我又和詹妮叙了一会旧后，晚餐的客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了，詹妮也开始再度忙碌了起来。
见她忙的抽不出身，店里的座位也再一次的满了，我站起身准备离开，来到前台结账，詹妮却怎么也不肯收下我的餐费，她的表情坚决：“不行，你要还当我是个朋友，这一顿就让我来请。”
我苦口婆心的劝了一会后还是没用，库洛洛插话道：“让她付吧，她很有钱。”
我没好气的踩了库洛洛一脚，听见他的闷笑声：“真的，不信你问问她在垃圾堆里丢了多少戒尼。”
不就丢了你一把刀吗，小气鬼！你还间接害的我家破产呢，我家的钱比你的刀贵多了。
詹妮闻言也有些哭笑不得，店里实在忙的不像话，客人已经开始催促了，她便不再和我拉扯：“那好吧，这一顿的钱我就收下了，但是下次再见面，你一定要让我请你一次。”
“好的，没问题。”我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回去的路上我还止不住的回头看，她还活着，真好，这是在奥斯米亚，给过我温暖的人里唯一还活着的了。至于其他这座城里的人……人的感情总是有限的，给了别人多一点，在其他人身上的就更少了。
看到我身边的库洛洛，我忍不住又指责道：“你这个小气鬼！”
库洛洛却丝毫不在意道：“对啊，我确实是小气鬼，最为贪得无厌，所以……”他轻笑着盯紧我：“所以是我的东西，这辈子也别想逃离。”
他是在说我吗？我轻哼一声：“谁是你的东西了，你想得美！”
在他的笑声中大步离开，这个人真是坏毛病满满，可我却偏偏爱上了这样一个人。事实上我也想过，如果当初在克里斯小镇，救下我的人不是库洛洛，而是其他人，我是否还会爱上那个人。
想过很多次，我想，应该是不会的吧。在时光藏书店里看到他的第一眼，在雨夜里和那双黑夜一般幽深的瞳注视的那一秒，或许我早已沦陷。
沦陷在那无限的黑暗中。
如果当初救下我的是其他人，可能我只会给他一大笔钱打发走他吧，我希望有人能够透过我的外表，爱上我的灵魂，可我自己却是个喜欢看脸的人呢。
哀叹一声捂住自己微微发红的脸，却又忍不住莫名的轻笑出声。
无限欢喜，却又无限犹豫。
母亲给了我缘尽之剪，可我却并不想去使用它。如果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就算让我做玉皇大帝也不会开心啊。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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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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