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这样爱过你

　　车子驶进了上浦寸土寸金的中山南路附近的高档别墅区，真可谓是一个闹中取幽的静地。

　　顾黎将车停好，走在前面，卓静冉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头，一臂之距，不近不远。她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一时怔忡，明明该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却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他住的地方很大，整整四层楼，里面的家具摆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私家园林一般的院子里种了好几棵香樟，虽已近深秋，树木繁茂，一抹抹翠绿浓淡，影姿绰约得沐着朝阳的霞光。

　　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间隙投到了卓静冉微抬的面庞,落下一片好看的阴影。她转过头去看顾黎，不巧直直地撞上了他未及收回的灼灼目光，只短短一瞬，他已淡淡垂眸，眼里静如止水。

　　卓静冉进了屋子，往沙发上一坐，问道：“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真是浪费，打扫起来都费事，怎么不雇几个保姆洗衣做饭伺候你？”

　　“我不喜欢家里人太多，平时有请钟点阿姨。”

　　“那怎么办呢，我饿了。”

　　顾黎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白衬衣扔给她：“家里没什么吃的，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出去给你买吃的。”

　　“我不想吃外面的东西，家里有米就行，你给我煮粥喝，和那时候一样。”

　　大三寒假那一年，她因为着凉发了高烧，又逢卓爸爸出差，顾黎一个人忙前忙后地伺候她。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晚他为她煮的粥，滚烫糯香，齿颊留香。

　　顾黎的衬衣很大，穿在卓静冉身上如睡裙一般，她从浴室出来，顾黎已经将粥煮好，附带还给她煎了一个荷包蛋。

　　她确实饿了，一碗白粥也仿佛吃得津津有味，顾黎看了她一眼，道：“吃完就去睡会儿吧。”

　　她点点头，这么多年来，她连做梦都没想过顾黎还会给自己煮粥，不自觉地唇边弯起浅笑，顾黎低头看她，不由问了句：“怎么了？”

　　卓静冉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慢条斯理地问他：“你上次说我们两个不可能，那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是余情未了？”

　　她这话问得显然有些破坏气氛，顾黎清了一下嗓子，再开口时虽然依旧悠然低沉，但却少了先前的温和：“卓静冉，”他看着她，目光深深浅浅，似有微浪涌过，“就算我对你还顾念旧情，也绝不是爱情。”

　　“我不信。”卓静冉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是相信的，因为她清楚知道，顾黎此人，看似谦和有礼，实则冷血决绝，根本不懂什么叫爱。

　　曾经，他对她千依百顺，呵护备至，几乎将她宠上了天，让她迷失在他为她编织的情网之中，可到头来，却义正言辞地告诉她，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年轻时她所信仰的爱情，于他而言，不过是逢场作戏。

　　顾黎的卧室，干净得一尘不染。卓静冉知道顾黎向来偏爱绿色，果真不假，墨绿色窗帘，墨绿色床单，墨绿色被套，再配上清一色的白灰色家具，显得他房里没什么暖意。

　　卓静冉比较认床，躺在床上小眯了一会儿便睡不着了。她觉得有点渴，起身从旋转楼梯上下去，恰看到秦楦从门口进来，秦楦换好鞋，甫一抬头便望见了卓静冉，两个人这样直直地打上照面，不免有些尴尬。

　　卓静冉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秦楦先开了口，措辞很是官方：“顾总，赵秘书说你临时有事去不了日本，所以我过来看看。”

　　顾黎嗯了一声，将卓静冉介绍给秦楦：“她是市场部的卓静冉，你们见过。”

　　头一次被顾黎这样有名有姓的介绍，卓静冉倍感荣幸，她礼貌得向秦楦伸出手来：“你好，秦总，我们在网球场停车库见过。”

　　秦楦并没有伸出手来同她握手，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卓小姐，我想我们不止在网球场停车库见过，百盛大酒楼门口，才是我第一次见你。”

　　卓静冉垂下手，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回了一句：“秦总真是好记性。”

　　那日她开车来接顾黎，卓静冉只不过就同路人甲一般和顾黎寥寥数语，没想秦楦竟还认得出她。

　　秦楦走到沙发前坐下，语气颇为不善：“卓小姐，你作为陆丰的前员工，处心积虑进顾氏，又想方设法接近顾总，有什么目的？”看来秦楦已经摸清了她的底。

　　卓静冉不答反问：“秦总是作为公司的公关总监来问我吗？那您大可放心，我就算真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对公司有什么影响，毕竟顾氏这么大的根基，不是我一个小职员能足以撼动的。秦总的公关危机意识是不是过于强了一些。”

　　秦楦有些恼：“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卓静冉心想，前女友这种生物的存在，果然是世界上最最讨厌的。自己现在竟扮演着这种惹人嫌的角色，好在秦楦还不知道，不然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她离开顾氏。

　　她笑眯眯道：“顾总英俊多金，我的目的显而易见，你知我知他知，秦总又何必多问。”秦楦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直白，一时无言以对，再看看顾黎，见他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只觉得窝火。

　　卓静冉也不再多说转向顾黎：“我要先回去了，你能借我电话用一下吗？”

　　常楚甚接到电话，不由分说就将她一顿臭骂，可见他是急疯了。卓静冉出事以后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后来又一直杳无音信，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于是她就像个犯了错挨训的孩子一般，不停地在电话里赔罪。

　　常楚甚说什么也要来接她，于是她只得乖乖地报上地址，挂了电话。顾黎接过手机，见她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便问了句：“你打算就这样走？”

　　卓静冉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顾黎的白衬衣，便去浴室拿自己的衣服，却没有找见，她在浴室里大喊：“顾黎，我的衣服呢。”她喊他顾黎，而不是顾总，还喊得那么自然，可见关系并不单单上下级那么简单，秦楦忽觉自己刚才贸贸然跑过来兴师问罪，反倒显得有些喧宾夺主了。

　　顾黎说：“太晦气，我扔了。”

　　“那我怎么出门？”她一边说着，一边出了浴室，可怜兮兮得盯着顾黎，完全忽视了一旁秦楦的存在。

　　顾黎从衣帽间拿了间大衣出来，扔给她：“这衣服比较长，你先披一下。”

　　秦楦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 CHANEL在这附近刚好有旗舰店，我打电话让他们送几件过来。”顾黎显然觉得秦楦的提议更为合理一些，便又将自己的大衣收了回去。

　　精品店的效率果然高，不到十五分钟，就有人把衣服送来了，卓静冉换好衣服出来，客气得说：“秦总，回头我把这些衣服的钱结给你。”

　　秦楦刚想拒绝，又听卓静冉加了句：“不对，还是让顾总帮你结吧，是他把我的衣服丢了的。”

　　她走到独墅苑门口，常楚甚的车已经等在了那里。卓静冉上了车，常楚甚递给她一袋文件：“你的两证都在车上，我帮你去派出所取了，里面还有事故认定书，改天可能还会找你去做笔录。我还帮你给保险公司报了案，定损员看了看照片，决定接受我的建议，推定全损，理赔金过几天应该会打到你卡上。到时我陪你再去买辆好点的车，我听说沃尔沃耐撞一些，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二哥，您老不会还希望我被撞吧。不过你这办事效率，真是高得惊人，难怪每天能为你们公司盈利这么多。”

　　常楚甚冷哼一声，显然还在气头上：“我效率再高，不还是找不着你人,顶个鬼用。”

　　卓静冉赶紧卖萌装可怜：“二哥，你就别生气了，下次一定先给你打电话报平安。”

　　“呸呸呸，还下次呢，乌鸦嘴。”

　　卓静冉轻轻给自己掌了掌嘴，点头道“嗯嗯，绝对没下次了。”

　　“你的身体检查报告呢？拿来给我看看。”

　　“呀，忘在里面忘拿了。报告上没写什么，反正一切正常。”

　　常楚甚一边发动了车子，一边问她：“这里难道是顾黎家？”

　　“咦，你可神了，这都知道。”她拿起车门置物架上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刚才因为秦楦的意外到来，害她连个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不是只有女人有第六感，男人也有。你和顾黎，一早就认识？”

　　“为什么这么问？”

　　常楚甚睨了她一眼：“顾黎这种人，你别看他平时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实则他戒心很重，难以捉摸，能把你带到他家，显然是关系匪浅。”

　　“你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

　　“我不了解他，但是我了解你，你会乐意去他家，可见你们的过去一定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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