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养成记

作者:于道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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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碎片(二)


      但是再强的人,总有漏洞。只要能抓住这一点,并充分利用,施以百分之一百功力,还是有些胜算的。所以,丫丫一直在等,在等待着给杰克一击致命的良机。

      等待跟无所事事不一样,无所事事注定一事无成,听之任之。而等待是外表的无所事事,心中却早已有了谋划和策略,万事俱备,只差一阵东风袭来。

      果然没让自己好等,终于要行动了。

      “今晚?”

      “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大人。”

      收到消息的杰克,心里有些吃惊。好戏刚刚开始,怎么就要杀青了,真是浪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经营。“那就今晚吧。”神情难以捉摸,到嘴的肉没道理不吃一口。

      客厅窝在沙发正在吃冰激凌的丫丫突然一愣,很明显她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但是看到迎面向自己走来的杰克,突然一个大大的笑脸上线,舀了一大口冰激凌,要往杰克嘴里送。看着杰克微微皱着眉头吃着冰激凌,丫丫心中也念叨了一句,“今晚!”

      丫丫对自己拥有的超强视听能力,掌握的还不是很熟练,也觉得是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拥有这么霸道的技能,但是还挺好用不是。今晚有大事要发生了。

      杰克怎么可能不怀疑呢?昏睡多年的女朋友醒来声称自己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尚情有可原,但是竟然连性格喜好、饮食爱好,说话方式什么都一一对不上号,这就说不过去了。这不是记忆的问题吧,分明是另外一个人啊!

      但是这个“深情”的男朋友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无论丫丫说什么都全盘接受,什么都不问,只是一味地示好。虽然比预期情况好,但丫丫总也看不透杰克,所以按照丫丫的分析,这一切只有两种解释:

      一种解释是雅雅的男朋友杰克是个痴情汉,唯爱至尚,雅雅醒来让他忘乎所以,别的全不管。这一点,当想起那个跟自己纠缠不清,让自己痛不欲生,最后又害自己惨死的杰克,丫丫怎么都不觉得这个人和爱有着一丝一缕的联系。还有当杰克问丫丫还记不记得他时,看到丫丫茫然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似乎略微松了一口气。想必雅雅这个女朋友现实中的生活过得也并不像照片中那样开心幸福。

      第二种解释就是杰克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自己不是雅雅,知道自己是一个别样的存在,只是没拆穿自己,似乎还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个想法让丫丫觉得很泄气。

      其实,丫丫想太多了,两种解释也都有点意思,但是简单说就一句话,这个杰克没有那么爱雅雅,就是这么简单!

      杰克早就死了,在遇到丫丫之前。

      杰克跟雅雅确实是亲密的男女朋友关系,两人天生爱冒险,家里也有钱,一起去过很多地方,沙漠、雨林之类的,那里危险往哪去。危险让好感快速地升温,多次死里逃生也让两人倍感刺激,直觉是上帝的宠儿。重回人类文明的怀抱,两人就订了婚,前后不过三个月左右,却有种三年甚至三十年的默契。

      都觉得是冥冥中自有注定,杰克、雅雅又都非常感谢那些冒险旅行,认为那是两人结合的起点,是月老手中的红线,所以婚前便想要重走一下来时的路,带着感恩和爱出发,作为婚后的蜜月。

      就是这次提前的蜜月冒险之旅,出了事。两人上了飞机,欢声笑语地谈论着接下来的旅行,杰克还为雅雅要了一杯橙汁。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飞机飞行。”靠窗一个戴着高帽扎着领结的绅士开口跟旁边的女士攀谈着。

      “抱歉,我晕飞机,不想说话。不过,天气确实不错。”旁边女士说完,给座椅调了个舒服的角度,拿掉脖子上的围巾盖在身上,把头上的墨镜拉到眼睛上,就舒服地躺下去了。动作行云流水,又礼貌有加。

      绅士窘迫地四处看了看,还好没人注意到,于是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自顾自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目睹一切的杰克和雅雅,互相对视了一眼,无声地憋笑着。这蹩脚的勾搭术!哈哈哈!又不能大笑出来,因为听说有些民族感情比较脆弱,自尊心又特别地高,如果让人发现自己出糗被嘲笑了,会觉得痛不欲生。

      不是就有一位大家这样表述过吗,那些嘲笑别人的人简直比杀人犯还要凶残,杀人犯也不过是杀死了人的□□,他们却从精神上杀死了人。

      经常出门“逃亡”的两人有这个觉悟,所以躲在一旁克制地笑着,他们可不想随随便便就把人杀死了,还是从精神上这么高端的地方。两人憋得肩膀都颤抖了,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

      发现刚才窘迫的绅士视线投了过来,雅雅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就去拿桌子上的橙汁掩饰一下自己的不自然,手还没碰到杯子,意外就发生了。

      “哇哦,妈妈,我们在云上呢!”第一次坐飞机的小朋友透过机舱玻璃看到飞机穿过白云,石静尔往下看,开心的手舞足蹈。

      也就在这个瞬间,雅雅那近在指尖的杯子陡然倾斜,飞了出去,飞机立马掉了一个头,橙汁在空中旋了一个圈落在乘客身上和他们头顶的舱门。

      事故发生的太快,都没听到乘务员紧急安抚的声音,乘客也没来得及惊慌,更来不及抱怨着突然四溅的橙汁儿,躺下休息的乘客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飞机就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了。

      飞机失事。机长应该有做过及时措施,紧急下降,万米高空落下,砸在一条大河旁边,飞机也没有四分五裂,勉强还能拼凑一个完整的模样,河岸附近有一条清晰地机身亲密摩擦的痕迹。

      雅雅脑子一片混沌,感觉到有人在拉扯着自己,很痛。

      “这里还有一名幸存者,快来抢救!”

      “现在还不能判断飞机为什么突然下落……”

      飞机残骸附近已经已经拉上一圈隔离带,这么偏僻的地方,除了知道消息的记者抢着赶了上来,和一些当地的农民,大部分都是警察、救援部队和一些刑勘方面的专家。但面对记者的长枪短炮,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当时的场景。

      谁再说话,在说什么呢?好吵,发生了什么事?雅雅一直想睁开眼睛看看,却只能零星地听到些只言片语。

      “这位女士还有生命气息,但是被抱住了,男士已经死亡,抱得太紧,拉不开。”

      “生命第一!”

      说什么呢?好吵,怎么醒不过来?又做噩梦了自己?没事儿,我有杰克,每次他都会紧紧抱住自己,很温暖,我不害怕。

      蜜月之旅,恰逢飞机失事。杰克拼命地把雅雅护在了自己身下,头上、身上多处剧烈撞击,当场死亡。雅雅也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

      都快要结婚了,杰克雅雅还非要外出找刺激,还真不像是两个出去度蜜月的小两口,倒像是厌世的孤独患者,处处以身犯险。

      两人曾携手走出雨林,躲过野兽的追击,曾一个星期没东西吃,荒岛求生,也曾在最后一丝清醒前走出沙漠,这么多困难都走过了,终于要走到幸福的殿堂,神奇的上帝之手不见了。现在突然在一架安全的飞机上出了变故,真的是之前把运气都用完了吗?

      杰克为了救雅雅而死,危险面前,敢于为爱人顶起一片天,这份爱意,一片赤诚,无人怀疑。前来救援的人们为了及时抢救雅雅,不得不割断了杰克紧紧环绕、总是及时给雅雅送来温暖的臂膀。这个爱雅雅比爱自己的杰克已经死了。

      而劫难余生,总是陪伴在雅雅身边的杰克,模拟杰克照片和视频影像3D打印出来机器人,也是人类。这是医院安排的,目的是借此刺激雅雅醒来。

      医院不知道这个杰克机器人竟然是机器人研发出来的第一代人类,他坚信自己是人类,有着和杰克同样的优雅与绅士风度,骨子里还流淌着对雅雅深深的爱意,每天都会定时来到雅雅的床前,呼唤爱人的醒来。

      当然同时他还对机器人怀着深深的恶意,并把恶意化为实践,丫丫就是他碰到的第一个机器人。身为杰克,作为绅士,他对长相与雅雅一模一样的丫丫一见钟情,还这么年轻,这么青春有活力,他甚至忘记了病床上还未苏醒的雅雅,仿佛这是短暂的美好时光,家中是漫长无尽的噩梦。

      但作为一个坚信自己是人类的机器人,并接受“杀掉所有机器人”生产密令的杰克,会突发地产生抗体,两相对抗,其行为就像一个深度的分裂症患者一样,没有章法可循,同时目无法纪。

      沉睡的雅雅还能听到杰克的每天的问候,听他诉说着对自己思念。雅雅不是没有醒来过,但是现实让人绝望,倒不如就此沉沦。

      就在那天雅雅终于从噩梦中挣脱,想看看日思夜想的杰克,这个平日里总是跟自己说话的男人,自己的男友,亲密的恋人,即将结婚的对象,却看到现实中的噩梦。

      那天雅雅像往常一样醒来,并不觉得自己已经沉睡了好些光景,除了醒来之后有些虚弱,腿有点软,看着桌子上自己和爱人的照片,心中很是甜蜜。

      “亲爱的,你在吗?”奇怪,怎么觉得好久没有见到过杰克一样。雅雅屋里没看到杰克的身影,以为他出去有事了,感觉到有些口渴,便倒了杯水。

      “丫丫,我喜欢你”

      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把雅雅吓了一跳。认出是杰克的声音,以为是杰克回来了。

      雅雅也说,“我也爱你!你都跟我说过多少遍了,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抬头却并没有看到杰克。

      这时空旷的住宅里,突然又响起一个声音,“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别再打了……”哀求中掺杂着哭声。

      雅雅听到了声音的来源,好像是从杰克的书房里传出来的,慢慢走到书房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突然听到了女人隐忍的哭声和求饶声,雅雅顿时毛骨悚然。但还是壮了壮胆子,杰克是不是自己在书房看电影,太入神了,都没注意到自己,在看什么呢?好奇心驱使下,雅雅打开了房门。

      杰克竟然没在屋里,3D成像的电影投影仪上确实在放送着什么,不是电影。

      “丫丫,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这点苦都吃不了啊?”

      这是杰克的声音,没错,虽然身子背对着自己,挡住了大半的屏幕,但是雅雅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叫丫丫?丫丫是谁?名字跟自己挺像的。

      看着杰克的身子慢慢移开,那个叫丫丫的一下子暴露在镜头面前,手脚都被胶带缠绕着,身上和地上都有血迹。突然一把尖刀抵上她的下颚,丫丫整张脸被迫呈现在屏幕上,脸上有淤青,雅雅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么连长得都这么像?

      抵在丫丫下颚的刀,开始动作,丫丫的头被压在了靠椅上不敢动弹,鲜血已经冲破她淡红的皮肤,在刀上蜿蜒爬行。丫丫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疼痛地脸上肌肉都变了型。游走的刀突然停在她下巴颏靠里的地方,刀尖立马就没尽了,直抵唇舌,血顺着刀暴雨般地落下。

      寒光逼人的刀突然变成了一片血红,正握着这把生杀大权尖刀的正是自己的男朋友杰克。

      雅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是什么画面?挺诡异的,杰克在拍电影吗?尽可能的给眼前突发的状况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男朋友杰克长得太帅了,被星探发现,他背着我签约了,还不好意思告诉我,一定是这样的!口中念念有词。

      再然后的画面,雅雅不想再看了。

      “关上,不要播了,关上!”

      无奈全自动视频播放器语音识别错误,以为主人要看上一个视频,“好的,主人,上一个视频,请稍等!”

      这一次雅雅彻底崩溃了,再也不愿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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