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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失(三)
梁斯若瞳孔一震,夏知便知道自己赢了。
据刘博奕告诉她的消息,在医院那事之后没多久,程渊便同梁斯若分开了。她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心里还是暗暗有些窃喜。
毕竟她离程渊又近了一步。
那段时间,程渊也似乎与她格外亲近,两人经常约着去看个电影或者吃个饭之类的,但夏知顾及到程渊刚分手,心情可能不好,便也没过多表露过自己的心意。她只是与他站在一起,便很开心了。
就这样没心没肺地与程渊厮混了三个月,便到了他们毕业的时间。夏知比他们低一级,便申请了本校保研,想继续留在S市,这样就可以同程渊待在一个城市。那天夏知在图书馆填写申请材料的时候碰到梁斯若,她原本想无视她,但她却仿佛很熟稔地靠近过来。
夏知敷衍地冲她笑笑,梁斯若问她在干嘛,夏知实话实说是想申请保研名额。
“你家不是Z市的吗?留这里干嘛?”梁斯若眼珠一转,问。
夏知也不会告诉她是因为程渊,便没说话。
“不会是因为程渊吧?”她故作惊讶的样子,还没等夏知作出反应,她又吃惊地说,“可是你难道没听说他要出国吗?”
出国?夏知心里一震,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我劝你什么来着,程渊是看不上你的……”她拍了拍夏知的肩膀,巧笑着便离开了。
夏知是不信的,为何她从没听他说过要出国?
于是她便跑去找程渊,夏知以为是程渊忙于毕业,他们确实已经有好几天没见了,但她却哪里也找不到他。
夏知给程渊打电话,却没人接听,反复几次,她便打给刘博弈。
电话接起来,刘博奕声音沉沉的,略带失落地对她说:“你去他爷爷的医院看看。”
对,她竟忘记了医院。
她没打上车,便一路跑到医院,6月下旬中午的太阳已经很晒了,她却愣是一步一步跑过去,因为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终于在医院的出口找到程渊。
程渊看着满头大汗的夏知,眼里不知闪了什么光,也没问她怎么来这儿了,拉着她坐下,又从自动贩卖机里给她买了罐饮料。
一听百事可乐,夏知至今还记得那冰冰凉凉的触感,不知是化解了她内心的焦躁,还是将她的心推向新的冻结。
“你要出国了?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夏知眼里闪着期冀,希望程渊告诉她,只是临时要出国一趟。
但程渊很久没说话,也没有看她的眼睛。夏知看见程渊手里的转院证明,问:“程爷爷出国了?”
程渊点点头,又过了一会儿,沉沉地说:“我……可能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夏知仿佛遭了一记重拳,胸口突突疼起来,眼泪仿佛感知到这疼痛,瞬间聚积在眼眶里。她听到自己卑微的声音,像是在乞求。
“能不能不要走……我喜欢你。”
程渊瞳孔一震,这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将他的心口剜出一道口子来,他看见他自己心里的想法了,但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想起博弈对他的请求,想起爷爷在国外的病情,想到家里的企业在国外不容乐观的局势……他的脑袋突然像爆炸般疼痛起来,沉默许久不过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夏知在后面的几年里时常想起这句话来。不喜欢,本就没有什么错,不过是她自作多情地以为程渊对她也产生了一点好感,不自量力地试图去阻拦他的脚步,果然像个小丑一样跌得难看又可笑。
四年前不知情的震惊和被抛弃的苦楚从心底被剥开,往日的痛楚竟与如今丝毫不差。只是幸好幸好,你还没完全对他敞开心扉,你可以做到一笑置之的,夏知,你必须一笑置之!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脚步却虚浮得几乎走不稳。
一楼已经哄闹起来,看来是那对璧人快要进场了,听到动静,原本在二楼的女眷们也都停了谈话,纷纷跑下楼去。夏知从二楼的楼梯处往下望去,果然大家都站着,翘首望着门口。
她一眼在楼梯口不远处看见程渊,程渊端着一杯酒站在人群中,即使是如此纷扰的环境,他也能站得如此出尘。他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般,微微抬头,一下就捕捉到了她,夏知对上他的眼神,一时慌乱,急急地便撇开了眼。
夏知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程渊,不知要怎么才能装得一无所知的样子,以一副温文无害地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像从前那样对他笑,与从前那样对他说话。
夏知闭了闭眼,看到程渊的位置几步开外站着的刘博奕,不知为什么,她就萌生了那样的想法,她要去他身边。夏知与其他女生相比,算是比较独立的,但是在这四年里,刘博奕虽称不上无微不至,但确实对她施与过太多援手,以至于现如今的每一次慌乱与无助,她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他。
刘博奕也看到了她,眼神一亮,立刻笑起来。这几年的陪伴,刘博奕的心思,夏知心里不是不明白。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也真是很过分,既然对他没有除了朋友之外的感情,是否就应该对他疏离一些,好让他去找寻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个她。
但她这时候没办法考虑这些,她一想到程渊,心里就好像生出许多冰棱子来,冰棱子镜面里的她痴痴傻傻地感受着程渊的点滴,看着前一段时间他对她的举动都亲昵而暧昧,她甚至以为他其实也是有一点喜欢她的。他会带她去吃早餐,每天上下班都亲自接送,他带她去他的办公室,他和她一起加班……
但点点滴滴与回忆重合,彼时的他出国了,现在的他结婚了,现实总是在狠狠扇她耳光。
自始至终,不过是她的黄粱一梦罢了。
眼中的泪突然不可抑制地掉出眼眶,她赶紧低了头,扶着栏杆快步走下楼梯。刘博奕离楼梯口近些,察觉出夏知的异样,赶在最后几级台阶的地方扶住了她。夏知不敢去看程渊,扶着她的那双手仿佛救命稻草,她紧紧抓着,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摇晃。
大厅里金碧辉煌、鼓乐齐鸣,但她的眼里却只剩模模糊糊的一片。璧人入场,周围的人都都鼓起掌来,夏知却觉得那声音震耳欲聋,震得她整个脑子都嗡嗡的。
刘博奕轻轻护了夏知到墙角,他不明所以,只是看她这么难受的样子,心下一痛。
“怎么了?”刘博奕拿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笨手笨脚地给夏知擦眼泪。
夏知不回答他,代替言语的是大颗大颗眼泪止不住地滚落。
“哪里不舒服吗?”刘博奕上下打量她,担心是她哪里受伤了。
夏知拿过手帕,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眼角余光瞥见程渊正往这边走来,心里本能地不想再靠近他,便紧紧抓住了刘博奕的西装,倾身靠在他身上。
然后她听见舞台上司仪的助词和台下兴奋的观众的欢呼声,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但她却是始终没有再看到程渊走近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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