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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事
又下雪了,纷纷扬扬,从这一端枯枝败叶,到另一端江河冰封。左不过一个南方小山城的距离。
梣音用周宏的手机给刘莘一家报平安,这夜的惊险,阿舅和老王睡得昏昏沉沉。
阿妈忍住眼泪,直对电话筒里说“好好好”。向警局撤销了报案,梣音是找到了。可杨彦青呢?
幸好,汤恩不会放弃他。
刘莘强撑了一整夜,愣是没法卸下身上的重担,胡乱洗漱穿戴,早饭嚼了半碗粥,挎着个大包就出门上中心医院。
林礼多次欲言又止,医院他自是不便去了。在他实验室的门口,他目送梣音和周宏远去。
果不其然,男才女貌,登峰造极。
且将儿女情长统统放在一边?这可能吗?不是不可能,是极难极难。
周宏跑向街的对面,买了两杯现磨热豆浆,他知道梣音喜欢吃红糖馒头,干脆买了三个,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她什么也没吃。
通常只要是一个眼神的流转,一杯豆浆带着他的热度,传至她的手心,暖暖的,好不贴心。
周宏倒也不困,他依旧清爽如常,眉眼英俊,嘴唇寡淡,那根鼻,从侧面看,山根挺立,弧度自成,刚刚好。
“看什么呢?”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腾出正在开车的手,揉了揉梣音的发顶。
“不告诉你。”
梣音调皮躲过,等风平浪静的时候,她多想整日整日的望着他,不用含情脉脉,就是简单直白的守望。
“音音,我……”
突然,周宏手机铃声响了,舒张缓慢的韵律,微微透着一股世间难有的清澈,他戴上蓝牙,不出一言。
只见他眉头深深锁起,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可以看得清青筋。
梣音颇有些担忧的望着周宏,他都是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冷清模样,现下他如此心烦意乱,究竟是听见了什么?
梣音把吸管咬紧,豆浆吸不上来。
“我马上就回去。”
周宏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把蓝牙摘下,他看了眼梣音,什么也不说,加快车速,如同往日一般将她送至医院大门口。
梣音可谓是下了车便一步三回头,周宏上前,抱了抱她,不拥紧,只几秒便放开。
“没事。”
他捏捏她的手掌心,示意她别迟到了。
梣音想,周宏说没事就会没事的,要相信他!她不能胡思乱想,刚才周宏说马上就回去,那么只会是周宝仪打来的。
可梣音并不知道高书记和周宏的关系,所以要让梣音的猜想落空了。电话正是高书记打来的。
待周宏敲响军区大院左边第一栋的房门时,是珠姨开的门。
“阿宏,吃早饭了吗?”
周宏不言语,把拿在手心里的豆浆举高一点,珠姨看见略觉尴尬,面上没什么多余表情,还是含着笑给周宏拿了双棉拖。
高峰正坐在餐厅里用餐,他喝着牛奶,吃着土司,上面裹了一层鱼子酱,对于他独特的口味,珠姨多次想要让他改改,可高峰每次都不让。
“爸。”
周宏有礼,对于昨晚上三人间的纠纷,说白了其实是珠姨和高书记两人的吵闹。他一概都会放在内心最深处,不会在脸面上表达。
有其父必有其子,周宏是这样,高峰便心照不宣,他颔首,要周宏来他身边坐下。
“听局长说,杨梣音找到了。”
“嗯,昨晚上找到的。”
高峰慢慢的咬住那片土司,再喝上一口鲜奶,擦了擦嘴,继续询问。
“阿宏不会怨我吧?”
高峰指的是不允许周宏娶杨梣音的这件事。
“答案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来问我?”
周宏不答反问,他接过珠姨给他倒的热开水,握了一会又松开,两手抱着方才买的豆浆,可豆浆已经冷了。
但就是不松手。周宏竟也会如此执拗。
“阿宏,你就要成年,我和珠姨给你准备了一份成年礼物。”
高峰话一落,珠姨就从卧房里拿出一个黑红缎带交错的木盒子,看着沉甸甸,实际上轻飘飘。
周宏眼睛好,隔着不太近的距离,他认出了那块木料。
金丝楠木,年份未知。
他周家的那块是新料,可闻着味,这块是老料。所以不是他周家的。
“阿珠,打开。”
高峰仔细擦了擦手指,抱过那个木盒子,珠姨青葱般的手指上,仍然有着少女的姿态。
周宏却不看珠姨的那双漂亮小手,他盯着那道繁重的锁扣,抿起唇。
开锁的声音贯穿了他多少陈年旧事……
盒子不小,里头的东西却不大。
几本大红本子,看那厚薄程度,大约五本。
房产证,俗不可耐。
“谢爸爸还有珠姨。”
周宏从里面把它们拿在手上,不着急翻看,他多想做一回买椟还珠的买卖,可往往会被人误以为是有眼无珠。
相比于这几本房产证,他更看重那个楠木盒子。
“阿宏啊,爸爸一辈子怕是做不了好官了,这里边全是这座南方小山城的房产,户名是你的。”
“爸。”
周宏不想听高峰这么多年来的宦海浮沉的旧事,其中不乏斗智斗勇,但平心而论,他周宏真心不屑于听。
一个贪官污吏拿着自己的狗屁心血,送给儿子做成年礼,是想着让子承父业呢,还是代代黑?
周宏突然厌恶起来。
“阿珠,收起来,放到阿宏的车上去。”
周宏把车钥匙给了珠姨,只见她扭着细腰,把步子走的摇曳生姿,却这样让周宏不堪入目。
户口名都是他周宏的名字了!他难道要义正言辞的拒绝吗?他周宏是不屑,但不至于人傻到不要吧?他留着这几处房产还有用……
突然计从心来,周宏颇有些感谢高峰。
等雪下的小了,日头也渐渐偏移,山城中心医院今日好不热闹。
梣音只不过是到妇幼部取个材料,却被走廊上那哭天喊地的叫骂惊住了脚步。
鬼哭狼嚎,披头散发,鱼店女人一贯的唱大戏标配。
“医生,护士,救救我外孙啊!他才七个月!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出世了啊!”
她身旁有三四个身穿粉色大褂的护士,她们动手想要拉她起来,本来是一不敌众,可偏偏这女人的臀部和地板黏连着,怎样都起不来。
“我女儿那个短命的!你们别保大人啊,给我保小孩!”
天,梣音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孙子大于一切的外婆的剽悍!
走廊的尽头,是闪着“手术中”的字眼,隔着洁白光滑的地面看鱼店女人,刺眼至极。
“女士,请您安静一点。”
护士长抱着病历本,示意其余小护士别管她。
“我还能怎么安静啊!我外孙在里面生死未明,你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懂我,还说什么白衣天使,真是可笑!”
护士长本就在办公室里头听的极不耐烦,到底谁才可笑?胡搅蛮缠的病人她一年到头见过不下百个,但像鱼店女人这样话说的不超过三句就开始对她们这些人民公仆进行人生攻击了?
梣音往走廊右边擦身而过,可她气质容貌皆是一等一的出众,护士长眼神厉害,一把叫住她。
“杨医生!”
不等梣音回头,却见脚上被一双手牢牢抓着。
“医生,你是医生!我女儿的死活就不用管了,一定要让我外孙活下去!”
梣音觉得两眼发黑,她一夜未睡,担惊受怕,现在被鱼店女人生生拉住脚步,险些跌倒,好在扶住了墙壁。
护士长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想让杨医生一同解决这场纠纷的,却不想把她给扯进来受到限制。
可要知道杨医生的后面不光有院长,还有□□啊!
接受到护士长抱歉万分的眼神,梣音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她稍微弯下身子,长发落在白大褂的下部。
“阿姨,您先别急,您的意见我们会开个会再决定的,您是患者家属,您本身就要受到优先考虑。”
梣音认真的向她解释,闭口不提她这样的意见完全就不人道的片面。
“可是医生啊,她们都欺负我,打我骂我!”
鱼店女人翻了嘴脸,她的手指伸向周围的护士们,还有护士长。
护士长人也冲动,当下就想和鱼店女人理论,被梣音制止了。
“我看大家都歇歇吧,医院是不可以大吵大闹的。阿姨您坐在椅子上等等,我现在要召集这些护士开个简短的会议,您没意见吧?”
梣音一副认真负责的模样,让鱼店女人看不出真假。
“你可别骗我!”
“骗你干啥子!”
“就是就是,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原来护士长是东北人,怪不得脾气不内敛。
鱼店女人信以为真,在外头等了好久,却不见杨医生她们出来,当下就火了,想冲到办公室里去,却被门口保安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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