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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队伍
老师傅忽然又闭上眼,神色未明。
周宏从大衣怀里拿出钱夹,在桌面上放下两张红票。
老师傅不睁眼,周宏又放上两张红票。
老师傅又不睁眼,周宏直接把一个钱夹覆在方才的红票上。
四周寂静,除却钟声,木鱼声,还有念经声,物与物相挤压的声音这样明显。
“你家中有件吉凶未明的……宝贝?”
这老师傅说的什么玩意儿?
周家宝贝多了去,他这指的是哪一件?
也不待周宏回答,他突然睁开眼,核仁般大的眼珠子,有些骇人。
“留不得!”
当下就把钱与钱夹推向周宏,继续闭上眼,谁也不理会。
他这样神神忽忽的做什么?搞玄学很了不起吗?确实很了不起,梣音承认。但是究竟是什么留不得,是周宏给他的钱和钱夹,还是说周宏家的那叫大宝贝?
梣音转头看向周宏,见他正沉思着。想必被一个老师傅这样说着,任何人心里都会感到玄乎吧,这又怎能不放在心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能逢凶化吉自然是好啊。
可往往人们搞错了一件事,凶和吉不会是鬼怪在作祟,而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因为是宝贝,所以一传十,十传百,人尽皆知,人人想要,分一杯羹倒成了人人有责的事。
争斗,必定有血光之灾。但鹿死谁手不一定。所以老师傅才会说凶吉未分明。
就算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但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这一趟,梣音没能稳下自己,反而对周宏更上心,时刻担心着老师傅的话。但周宏在那番沉思后,竟像不以为意一般,神色清淡,嘴角带笑。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梣音见老师傅双手往袖兜里放,一副闭嘴不再泄露天机的神秘样子。老师傅旁边有个显眼的八卦黄底招牌,上面字字清晰地写着“几米斗”。
到底何为“几米斗”?真真是像他的这个人,说话和招牌都要让人一番费劲猜想。
看天色不早,梣音替周宏将那钱和钱夹收起,投入旁边的功德圆满箱子里去。
满眼,寺庙里烟雾萦绕,互相纠缠的青绿色,从四方天空飘往无边无际之处。烟火味,清淡时闻着香,浓烈时闻着晕。
有些寺庙,烧香拜佛每年都要来,最好连续三年从不间断,若能赶上新年初期敲上那么一响钟声,是极其幸运的。
梣音也开始信这些。因为人的心一旦恐慌,就要从宗教上找明主,找寄托。
这一角,头顶是历史厚重的屋檐,挂上一颗大钟,风吹过,会响上那么一阵,带着禅意。
周宏执起梣音的右手,拢到自己口袋里头,将她的另一只手包进手心。
“老师傅,我们下次还会再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光锁定老师傅。周世誉狗场里头的那只巨型犬,还要等着他来解。
千万不可马虎!
出了庙门,梣音颇有些心事重重,倒是周宏无喜无悲,不露声色。
刚好大钟敲响十二下,正午了,冬日太阳温柔极了,从头顶上铺撒下,沿着发丝,在梣音身上从上而下的流动着。像是滞留了一小会,梣音有些说不清的危机感。
原来周宏不是带着梣音去周家老宅,他把车一路顺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下,那是山城的门口。
山城门口,林礼约她今晚见面之处。
莫非林礼也约了周宏,借用阿婆的另一信物?
不可能。
这是巧合。
南方小山城的城门口,有片人工湖泊,栽种着一片白莲花,冬天里绿意全失,入眼处,皆是被寒冷残败的生机。
物要生长在时令之节才是真物。
假山假水假天下,是苏州。真山真水真天下,是杭州。毕竟,“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等周宏在湖边停好车,两人就在城门口转悠。
并非漫无目的,像是走着什么阵法,稍不在意,便一步错,步步皆错。故而,真是错不得。
像这样专注的模样,梣音不止一次发觉林礼和周宏的相似,他们举止清淡,棱角藏在礼节之下。
他们都有着薄唇薄耳翼,阳光轻易穿透,给人一种通透无暇之感。怕是周宏从来皆是如此,而林礼善于用假面啊。
但都像是豪门大家教养出来的世家公子。山城人都知道,周宏自小家道中落,祖上规矩却严谨,贵族气质不会被任何一样生活习惯败了风。然而,林礼的身世,她从不知道。
林礼的成就宛若剧本上安排好的,突如其来,角色需要,他必须跟着导演走。因为他每一步都这样完美,在那场手术之前,他就是心脑血管这个疑难杂症的克星。
星星都会陨落,成为堕星。
但愿林礼不会。
这上午一下来,梣音滴米未进,此刻却也不觉得饿,跟在周宏身后,走着奇怪的步法。
一会儿打转,一会儿直直往后退,坐一圈,右两圈,反之亦是如此。
“音音,要跟紧,还有一道弯。”
周宏轻轻松开她的手,摸上自己右手腕上的图腾。
千年金丝楠木的模样,写实逼真。
“嗯,要小心。”
她不放心他,若不是老师傅口出玄言,她也不至于对事实都提心吊胆。
他淡淡颔首,拐进一座小山包,里头是今日刚挖好的隧道,窄而长,弯弯曲曲,手电筒找不来路。
“快到了。”
他将衣袖拉下,重新包住梣音的手,给她温暖与呵护。
“这里头是?大宝贝?”
梣音很难不联想到啊。
“聪明。”
他走在前,宽阔的背脊把她的视线一并挡住,而他却正好阻止她要跳起来观望的动作。
“别动,这样安全。”
就只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嘛,会有什么危险?梣音见四壁皆是湿润的土壤,还有松动的石块,她隐隐中预测到这儿会塌!
但周宏脸上着实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笑和不笑。
或者说是,外人眼里一直不笑,梣音眼里的一直带笑。
想必是他的所有快乐都来源她啊,包括所有痛苦。
梣音牵着他的手,紧步其后。突然他停住,她的额头撞上他的背,不大不小的声响被回音带到很远之外。
他蹲下身,稍微抬起鞋底,轻轻用手拿出一个不明物体。
隧道本就光线暗淡,梣音更是看不太清。
只觉这虫子是极为令人闻风丧胆的祸害。
方才的那回声被彦青一伙人听到,仿佛是从隔壁传来的声响,却不知梣音和周宏离他们远的十万八千里。
无可否认,这是一条贯穿整座南方小山城的地下隧道。纵横开外的数只条道路,一圈和另一圈缠绕着,路与路从来都没有分界线。
“郭大哥,这里不对啊!”
徐先生用袖子往自己脸和脖子擦着汗,腿脚有些颤抖,像是吓尿了的怂样。
他就这点出息。不能怪他。
“想放弃就自己出去,没人有空送你。”
李明觉正给彦青看脚底的伤势,甩下一句冷话直往徐先生脸上啪。
这话啪的徐先生闭上了嘴,却也不怎么兢兢业业的做事,他拿起铲子,放下手电筒,走马观花说的就是他。
“徐先生!”
郭大哥在最前头发话,叫着他的名字时,有着百般意味,像徐先生这样喜欢猜忌人心的人,怕是要费神了。
“郭大哥!不是我不仗义,不是我不信守承诺,不是我忘恩负义,而是这里面太玄啊,先前走我们前面的掘墓团伙,刚刚还在我们十几米之前,可是一晃神的功夫,人影都见不到。倒是有那种皮和肉相撞的声音,越听越想人体爆炸啊!”
徐先生说话有个特点,那就是一段话下来,丝毫不用换气,他的鼻孔始终崩得紧致而红肿,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另有奇病。
其实他有句最想说的话没说,杨彦青都身患危险了,还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那只小虫子也不见了,在场谁也没有工具,不能瞎找啊!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徐先生就是深谙此道啊!
“徐先生,请你多担待。”
彦青虽然神经大条,但对于这样直面的埋怨,他还是不落一句的听进心里。他觉得是自己不谨慎,让大伙儿跟着他放慢脚步,拖了行程。
“杨先生,你没事吧?”
郭大哥转过身,想要察看彦青的脚底红肿程度,听李明觉说,他的皮肉已经被剔除,新肉正慢慢长出。
虽然不见小虫子的踪迹,但是杨彦青还健康活着,这是第一重要的。
“好了,郭大哥不用担心。”
彦青的后面跟着李明觉,一向轻浮爱张扬的李明觉此刻亦步亦趋的走在最后头。
四人之间的气氛略微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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