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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山神庙
黄龙十八年是个少见的多雨年份,自从入了这年的盛夏之后更是如此。匆匆走在官道上的行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隔几日便突然而至的大雨,当稀稀拉拉的雨滴落在头上的时候,行人纷纷拿出各自的油纸伞挡在头上,继续不慌不忙地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狗日的!这梁国的天儿真是操蛋!”一个穿着短打劲装的小个汉子嘟囔出声,任谁被淋个透心凉恐怕心情都不会太好。
矮小汉子旁边走着一个同样没有带伞的中年男子,他面色惨白清秀,颌下留着一缕短须,看起来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匠。当他听到矮小汉子的抱怨之后睁开了微微闭着的双眼,露出两道毒辣的目光,显得和长相格格不入。
“老四给我闭上嘴,这里是大梁,不是我们云川国,要是你惹恼了哪位前辈,我可没法保住你的小命。”中年男子淡淡说道,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旁边的矮小汉子听见自己二哥的警告之后连忙闭上了嘴,他心里也很清楚,这大梁国可不是云川国能比得上的,梁国境内传闻中仅仅是入微境界的宗师就有十多名。哪里像云川国区区一个化境之人便敢称是一方高手。
书生模样的男子说完话之后又眯起了眼睛,轻轻动了动耳朵似乎辨别着声音,紧接着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那里应该有处能避雨的地方,咱们去那里吧。”
矮小汉子先是点了点头,又有些不解地问道:“二哥,大哥吩咐咱们赶紧探探这渠州地界的消息,然后赶紧回去。咱路上本来就耽搁不少时间了,现在还要避避雨不成?”
中年男子理也不理一旁不解的四弟就朝着之前指着的方向走去,脚步似乎极为轻快,显然有不俗的武艺傍身。
矮个汉子挠了挠头就跟了上去,他知道江湖人称“夜叉书生”的自家二哥向来少言寡语,只有取人命之前才会多说上两句,所以先避雨的原因二哥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的。
本来不是很大的雨突然变大,淋得矮个汉子愈发烦躁。本就脾气暴躁的他越来越忍不住高涨的怒气,只想好好发泄一通才好。
好在没过多久,他便看到一处已经有些破败的山神庙。断成两截的牌匾倒在了已经没有门扇的庙口。山神庙里隐隐发出火光,似乎已经有人在这里避雨了。
中年书生和矮个汉字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警惕的眼神。数十年性命相交的默契已经无需话语来提醒什么。
最近江湖之上似乎不再是之前五十年以来的平静,开始变得暗潮汹涌起来。本就是过着刀口舔血一般生活的中年书生变得更加谨慎起来,他右手悄悄伸进了衣袖中,摸紧了一柄精铁打造的匕首,接着不动声色的走进了山神庙里,而矮个男子也将手放在了背后的刀柄上,随时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不紧不慢地一前一后走进了庙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已经看不清面目的泥塑山神像,除此之外庙中别无他物,只是有两拨人泾渭分明地守在一东一西两处角落里,分别对这一处篝火晒着被雨打湿的衣服。
东边角落里坐着三个和尚,一老两少。那年长的和尚听到动静之后依旧闭着眼睛,手中正捻着佛珠,口中也飞速地一张一合仿佛在默念着佛经一般,而另外两个少年僧人则友好地朝刚刚进门的两个男子点头致意。
中年男子心中一紧,他即便是在十几步外也感受到了那年老僧人身上传来的澎湃内力,明白那僧人应当是半步入微的境界,随时可以取了自己的性命,好在一般僧人不会嗜杀,这也让中年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看向了庙中西边篝火旁围着的一群人,这些人约莫有七八个男子,他们个个太阳穴鼓胀,目露精光,虽然穿着普普通通的衣物却露出了不俗的气势。这些男子正中间坐着一个面貌普通的少女,似乎她是这些好手在保护的人。
中年男子看了看七八个壮汉或背在身后,或挎在腰间的刀剑,心中不由更加苦涩了一些。莫非进入自己撞了什么霉运不成?这小小山神庙中除了那深不可测的老僧外,竟然还有数个快要到化境的高手,自己虽然在江湖上勉强称为一方高手,但面对七八个不输给自己太多的壮汉,心中也不由打起鼓来。
正当中年书生二人和西边七八名高手对峙之时,那老僧突然张嘴对中年书生说道:“梁檀越安好,贫僧与檀越多年未见,不如移步至此叙叙旧吧。”
中年男子听到那半步入微境界的老年僧人叫到自己,不由得一愣,自己似乎与他素未谋面,为何这老僧竟然张口就叫对了自己的名字?
疑惑之间,夜叉书生梁文道也不敢露出丝毫异色,只能顺水推舟地走向老年僧人面前。他虽然背对着另外一方的几名壮汉,但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打在自己身上的警惕目光,只有到了离那老僧三步远时,那七八名壮汉才收回了目光。
梁文道在那老僧面前站定,抱拳深深施了一礼,“晚辈见过高僧。”
老僧微微一笑,张口说了几句却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当场也只有梁文道才知道那老僧的声音竟然直直出现在了自己耳旁:“梁檀越不识老僧也实属正常,贫僧与贵兄长陈檀越曾有过多面之缘,因此曾听闻过梁檀越的高姓大名。方才不过是看到檀越袖口上绣着的四恶谷标记,又将檀越面貌与陈檀越描述对上一对,才贸然张口招呼了梁檀越。”
梁文道知道这老僧使出的竟然是传音入密,不由更加佩服。这传音入密的功夫说起来容易,主要是有内力之人都可以使出,但能做到老僧这般收放自如却实属不易。
听到那老僧竟然认识自家大哥,梁文道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最后一丝警惕。自家乃是云川国四恶谷的二当家,与另外三位江湖高手并称四恶,自己等人虽然不算是完完全全的恶人,但也与武林正道几乎没有交集,所以能认识自家大哥之人定然不会是什么除魔卫道的迂腐人物。
“多谢大师,那晚辈也斗胆打扰了。”梁文道说罢就做到了篝火旁,开始调息内里准备弄干已经湿透的衣服。
“二哥,这老头儿到底是何人?”外号矮煞星的宋明低声问向梁文道。
不由引得后者狠狠瞪了自家四弟一眼,这宋明武艺还算不错,唯独没有什么眼色,要不是上面还有三位哥哥照应,恐怕早已惹恼了江湖侠客,引来了杀身之祸。
“你这夯货莫要出言不逊,这位大师乃是大哥的朋友,若是再说出这混账话,我现在便替大哥治治你。”
宋明抖了抖粗短的眉毛,紧紧闭上了嘴然后从包里拿出近乎湿透的干粮放到火上烤了起来。
就这般,山神庙又出现了诡异的寂静。老僧又入定一般开始念着梁文道叫不出名字的佛经,他旁边的两个少年僧人也学着老僧的模样开始打坐。只有篝火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这让梁文道不由偷偷瞄向身后的几名壮汉。
这几人虽然还未到化境的境界,但在武林中也不算是弱手了。能同时让这么多二流顶尖高手保护的女子究竟是何人?梁文道暗暗皱起了眉头。
这时宋明捅了捅自家二哥同时递上热好的肉干和馍馍,说道:“这干粮已经烤干了,二哥你快点趁热吃了吧。”
梁文道默默接过干粮之后,也放弃了思考那女子身份的打算,反正与自己二人无关,江湖上最忌讳的事情之一就是趟浑水了。
就在干粮刚刚吃到一半的时候,梁文道突然感到一丝异常,不由看向山神庙的外面。那里的雨比他刚进到庙里的时候更大了,但似乎远处有一道白影正在朝山神庙的方向轻纵而来。
梁文道最自豪的并非是自己的武艺,而是与生俱来的不同于常人的听觉和视力。他可以看破等闲轻功,也可以听到数十丈之外的人走马蹄的声音。
可如今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那道白影明明刚刚还在十几丈外,可轻轻一跃就问问落到了山神庙口,这...究竟是何等高明的轻功,难道闹鬼了不成?
这时在西边角落的几名壮汉也察觉到了异样,各自握住兵器看向站在门口那道人影。
梁文道看着那站在外面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中震惊不已,那超凡脱俗的轻功竟然是这般年轻之人使出的...他究竟是何人?
那年轻人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被梁文道视为大敌的几名壮汉,接着看向了坐定的老僧:“慧通老儿,你我之前还没有比试完,为何你却偷偷跑了?真是枉为出家人。”
老僧慧通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口中颂了一声佛号,感叹道:“贫僧非是陈檀越的对手,只能自叹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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