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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象生
单景瑞吃不进药,烧便退不下来。木樨取了烧酒,拿帕子蘸了,只在他鬓角、手心、脚心等处擦拭。
“情况如何?”范瑾澜进了屋子,解了披风,秋云忙接过来。
“拿烧酒擦拭,略略退了一下,只是治标不治本”,知春低声道。
“再去煎一碗药来”,范瑾澜近前,见单景瑞中衣领子上湿了些许,微微蹙眉。
“已经煎去了”,知春低声回道,“方才进药,撒漏了些许,只是郎主现下这情形不宜更衣,只能用帕子垫着”。
范瑾澜仔细一看,果然里头衬着条帕子,折得齐整,是以方才一接眼并未看到。
“凿块冰来,拿油纸包着,塞在拢袖里头,莫让冰水透了出来”。
侯府地窖有冰库,钥匙掌在二管家手里,少不得去叫他。幸而他家离得不远,兰华使了个小子去叫,倒把他吓得够呛。
冰枕透着丝丝凉气,单景瑞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謂叹,范瑾澜叹了口气,“快点好起来”。
许是烈酒加冰枕缓和了他的病情,又或是意识到范瑾澜正在自己身旁,第二碗药终归是吃进去了,次日烧也渐渐退了,众人皆长舒口气。
“什么时辰了?”
“差不离卯正了”,知春回道。
“仔细照顾郎主,防着再烧起来”,语必在床沿坐了下来,躬身在那人额头落下一吻,“真真是个傻的”,才下去洗漱更衣。
“余云,备马”,范瑾澜往日上朝多是坐轿,只现下已是卯正,怕误了时辰,只好打马进宫。
今儿个朝堂分外热闹。新任御史大夫程榆茗连参六本——弹劾吏部尚书邱继鹤选官失序,工部侍郎姜黎雪以低价购买良田、与民争利,江宁巡抚屈明哲纵子行凶、强娶民女,重庆知府陈鋆侵占民人庄园二十九所、农田四十一处、奴婢十七人,谢左拾遗连玉狎妓、圈养戏子,张馥弹劾内殿中监宁文礼私运内廷器物于外,并呈上相关的证据。
朝臣们凛然一振——御史本是清贵,只是近年来愈发地不像话,所陈或是无关痛痒,甚或极尽攻讦之能事,以至朝野之间,诟病颇多。这程榆茗擢升御史大夫未几,便有此番作为,怕是要重振御史台之威了。
成帝勃然大怒,当下便将几位朝臣收监,交三法司会审;又令吏部左侍郎朱鸿倩代管吏部事宜,并稽查重庆知府陈鋆案。
沈化贞目不斜视,心头却起了几番波澜——这六人无一例外,均与端佑公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并不敢窥探端佑公主,却知晓现下她脸色必定不显,心头却是怒火万丈了。
是夜,沈化贞悄悄地进了公主府,“殿下。”
端佑公主目光如炬,“母皇这是什么意思?”
沈化贞道,“下官认为,陛下并非针对殿下,陛下甚至不会认为他们与陛下之间有何牵连。”
端佑公主在文人墨客中惯有声名,有礼贤下士之誉,但从不与朝臣们过多接触,是以沈化贞有此一说。
“母皇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沈化贞蹙眉,“殿下的意思,是康颐公主?”
“定西侯府的姑爷,是康颐的姑表兄弟。她那弟媳妇,去了万州一趟,重庆知府便坏了事儿,说是与她无关,你信?”
都察院与御史台本是一脉相承,只是从文宗朝起,都察院便管天下十五道监察御史及五城御史,御史台只管京官、十六卫及北衙六军的监察事务——论起来,重庆知府一事,原都不该御史台插手,而该由都察院稽查。
沈化贞道,“她乃都察院左佥督御史,稽查地方官吏,亦是职责所在。她新官上任,正是要树威之际,何必将此等功劳拱手让人还落得猜疑?”
“定西侯坏了身子,这些日子明里暗里要求她退位让贤的折子不知凡几,只不过都给母皇压了下来而已。再多些时候,只怕就不由她了。孤若是范瑾澜,也少不得做些谋算的。”
“定西侯只是病,却非不能理事,断不会由着范瑾澜胡乱行事。以下官对侯爷的了解,她是个忠君的。”
端佑公主看了她一眼,“无论如何,盯着点。”
范瑾澜自然不是傻的,她既相信康颐公主是天命之女,且康颐公主多年前已释放善意,自然乐意站队,但如今毕竟是成帝当朝,许多事做得说不得,且得秘密得做。是以她具折上奏的同时,不经意间将一些见闻透露给了单维娇。弦歌知雅意,单维娇经了几年的历练,哪有不懂的。
不过眼下范瑾澜顾不得这许多。她心下记挂着家里那位,若不是初到都察院,且左都御史姜程潇明里暗里挤兑她,她只怕散了朝就家去了。好容易挨到放衙,飞奔而去。
“范大人今儿个怎么了?火急火燎地”,胡经历瞧着她飘然而去的身影,与同僚道。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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