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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修)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某日定西侯使人将范瑾澜请了去。
“娘”。
“坐吧”,定西侯搁下笔。
“娘这牡丹画得是愈发的好了”。
定西侯笑笑,“还是你爹教的”。
“娘特特把我叫来,不是为了秀恩爱的吧?”
定西侯瞧她那个嬉皮笑脸的样儿,不由笑了出来,行至她面前,“转眼,都这么大了”,略顿了顿,又道,“说吧,你对全氏,怎么个章程?”
范瑾澜犹豫了下,定西侯瞪了她一眼,“说实话!”
好半天她才嘟嘟囔囔地说,“我跟他不过半个熟人,总觉得不自在”。
定西侯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个死丫头,你是个女人,你能吃什么亏啊?蜡烛一吹、被子一盖,你管他熟不熟啊?人进来四个多月了,还没圆房,合着你欺负人好性儿不敢跟他娘家告状是吧?”见范瑾澜侧着个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和女婿感情好,是好事儿,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往大了说,全氏代表的是太后乃至圣上的脸面,你偏宠单氏,你让圣上怎么想?她还稳坐高位,你便试图挑衅她的权威而去讨好新帝?”
“娘,你的意思是二殿下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定西侯顺手敲了她个响头,“你都关注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话能乱说的”,长呼口气方道,“往小了说,他既成了你的人,这辈子你就得对他负责,他血气方刚的男儿,你还让人家守一辈子活寡不成,也不怕守出事来。部里那么多卷宗,也不看看多少因爱生恨杀妻灭门的”。
“娘你别吓我……”范瑾澜哭笑不得。
“滚滚滚,看着都眼晕”,定西侯瞪了她一眼,忙不迭地挥手。
范瑾澜笑嘻嘻离了,走远了些才垮下脸来,长长地叹了口气,“都什么事儿啊”。过了几日,她还是去了风荷居。
“小姐可是要再来一局?”往日范瑾澜便是来,也不过下上三两局棋,今日三局已去,仍未见起身之势,是以有此一问。
范瑾澜沉吟片刻,“有些饿了,可有吃的?”
“煮完鸡汤馄饨可好?再烫点青菜”。
“嗯”。
全祎宁便着人去准备。范瑾澜于荤腥上一般,是以每个馄饨里只包着筷子头大小点儿的馅儿,取个味儿;皮儿薄得很,盛在汤里,跟金鱼似的。
范瑾澜拿汤匙拨弄着那些个馄饨,不紧不慢吃了一碗,连汤儿都喝了好些子,微微皱了皱眉,心下微微发窘,何曾试过吃撑了?拿起茶盅便要喝。
全祎宁忙止了她,起身往梳妆台旁的高脚柜里取了个药匣出来,里头放了些丸剂,“这是大山楂丸,消食解腻最好”。
范瑾澜接过,嚼碎了吃了。全祎宁见她低着头,似有几分困窘,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又怕她瞧见,便把头拧了过去。二人就这般对坐着,约莫一盏茶功夫,廊前伺候的倚文进了来,躬身禀道,“徐管事送舒元汤来”。
全祎宁双眼倏地睁大,看着范瑾澜。
范瑾澜“嗯”了声,“让他进来”。
“小人见过小姐,见过全郎君”。
范瑾澜点点头,“把汤药放下”。
“是”,徐管事上前,打开一个双层食盒,上头是碗琥珀色的汤药,说道,“服食半个时辰后方可安置”;下头则是个炖盅,徐管事与全祎宁身后伺候的明昌说道,“这是红枣冬蜜炖小羔羊,劳烦小哥用热水温着,回头郎君好用些”。
“谢谢徐管事”,明昌笑着接了。
“小人告退”。
明昌借着将炖盅送去小厨房也跟着出来了,低低唤住徐管事,拿出两个小小巧巧的花碗式样的银锞子,约莫五钱重,“劳管事跑一趟,买盅茶吃”。
徐管事笑笑,“劳小哥代为谢过全郎君,祝郎君日后称心如意”。
“承您吉言”。
那舒元汤略有些烫,全祎宁拿着汤匙,小口喝着。范瑾澜看着他蹀躞上挂着的那个香囊,问道,“换了络子?”
全祎宁点点头,“先前那个用了也有小半年,色都旧了,刚好换个新样式”。
范瑾澜偏头想了想,“老凤祥有几色金银流苏,与你这香囊倒也般配,改日我让他们送几款来,你也挑挑”。
“谢谢妻主”。
二人闲话家常,夜静方歇。
锦帐里、低语偏浓,银烛下、细看俱好,那人人,昨夜分明,许伊偕老。
全祎宁侧身看着已然熟睡的范瑾澜,她无疑是个良人,燕好之后,还少不了软玉轻言、诸般宽慰。渐渐便对单景瑞生出嫉妒来,也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竟然能嫁给她?一时又想,女子终归是感性的,只要自己小意奉承,日子久了,再硬的心肠也磨软了。
小心翼翼的将两人的头发轻轻打了个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又握住她锦被下的葇夷,软若无骨,多少年前,便是这双手帮着他狠狠地教训了上房的那几个孩子——说是打雪仗,上房那几个主子奴才,却都冲着他砸,他和明昌两个,纵无还手之力,也不肯求饶。也不知哪个失了准头,砸到了骑马行经承恩公府侧门的她,彼时虽不过十一二岁,眼神却已凌厉,狠狠瞪了几人一眼,才要离开,瞥见众人专砸他一个,居然翻身下马,也不说话,藏身马后,捏起雪球便砸,她那两个小厮喜形于色,忙不迭替她捏雪球。待他缓过神来,拉着明昌也躲到她身后,忙不迭地递送着雪球,她看了他一眼,“等着,我给你报仇”!
全祎宁忍不住笑出来,她最是刁钻,专打鼻梁,准头又极好,不多时上房那几个就哀嚎着躲进去了,边走还边喊,“反了你了,承恩公府的哥儿你也敢大”!
“分明是你们先动手的,难不成我们定西侯府的小姐就好欺负!”一个侍儿跳将出来,瞪圆了眼睛说道。
范瑾澜拽住他,“就你话多,传到我爹耳中,又该罚跪了!”
“没事儿没事儿,一回回了府,您赶紧地跟郎主说去,不定郎主还心疼您呢”。
“呸,打男人出息啦?还不瞒着点儿!”见她趁那侍儿不注意,抓起一把雪就揉了他一头一脸,他不由得笑出来。
范瑾澜闻声看着他,“行了,你也回去吧”,说完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少爷,那位小姐把这个落下了”,明昌从雪地里捡起个金蕾丝香囊,他本想叫住那人,不知怎么的没张口,将那香囊收到了随身带的荷包里,“下回见着她再还她”。
只是之后再未见过。
范瑾澜转了个身,全祎宁忙顺势也侧了下,又悄悄解了那个结。见枕上留着几根青丝,轻轻拿了起来,缠成小小的一个结,放在香囊里,方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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