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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他的手指穿过她半披散的长发,缠绕在指尖,似丝缎般光滑,抓握不住。
“阿景。”他闭了闭眼道,“我有礼物送你。”
“是什么?”她抬头望向他。
“打开看看。”他弯腰将那东西捡起,平递到她面前。
白景接过,入手略沉。这个形状和重量,是剑?
她三两下将包裹打开,不由得眼前一亮。剑鞘银亮,纹路细腻精致,剑柄顶端还刻有图案。她仔细看了会儿方才问道,“这刻的是,梅花?”
“嗯。”
“为什么刻梅花?”
“铸剑时候想到了山庄里冬日开放的梅花便刻上去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的。”他神色淡淡,“不过随心而已。”
“这剑,是你……”她一怔,抬头看向他道,“你竟然会铸剑?”
“藏剑山庄的人,有哪个不会铸剑呢?”他摇头失笑道,“阿景,你总不该认为我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大少爷吧?”
“怎么会?”她手指抚过剑鞘上细致纹路,不由得弯起唇角,“我只是没想到而已。”
他心下一动,一抬手将剑拿过,剑柄向着她道,“试试。”
她依言抽剑,长剑锋芒雪亮,一瞬间耀花人眼。
长剑在她手中旋过几圈,她收势,一手按上剑尖,触感冰凉,指下轻轻一弹,剑身轻颤,鸣声阵阵。
“这是精铁?”
“嗯,费了不少时日,可算铸成了。”
白景默然,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
此剑材质并非稀世珍品,可心意却最是难得珍贵。山庄中杂事繁多,也不知他究竟花费了多少时日才将此剑铸成,也选择在此刻赠予她。
“怎么不说话了,喜欢吗?”
“叶泽,谢谢。”她抿了抿唇,将剑鞘拿过,收剑回鞘,抬头望向他道,“剑很好,我,很喜欢。”
“是吗,我也很喜欢。”他语气里淡淡惆怅,唇边依旧笑意温柔。
“怎么,不舍得将剑送我了么?”她拿着剑在他眼前晃了晃,打趣道。
“对啊,我舍不得,你把剑还我。”他闻言失笑,佯装抢剑的样子。
“你是第三个送我武器的人。”白景一笑,身形一闪向后避开他。
“第三?”他眉梢一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竟然不是第一,我可真失望。”
“是啊,第三。”她瞥他一眼,话风一转道,“不过,有一个第一。”
他一怔,微微躬身向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洗耳恭听。”
“你是第一个为我铸剑的人。”她眸光明亮,满是欢喜,“这剑,我会好好收着的。”
“好。”他笑着望向她,她这般模样,着实令人心动。
“第一件武器,是我入纯阳宫的时候,师父给我的剑,从武器架上随手抓了把剑就扔给我。”白景沉浸在回忆中,语调悠悠,“不是什么好剑,特别特别的普通,不过实在是太沉了,我根本拿不动。”
他忍不住笑,“那时候你多大?”
“八九岁?”她回想着,神色思索,“不太记得了,就记得那把剑特别沉,拿了就要摔倒。”
“我第一次拿重剑的时候,也许和你是一样的感觉。”他抬手将身后重剑取下,剑尖点地,磕出一个小小的坑。
“咦,看着就沉。”白景半蹲下身,曲指在重剑上敲了敲,回声沉沉,厚重的剑身却纹丝不动,她轻轻压了压重剑的剑刃道,“重剑若无锋。”
“也不是,这剑不是钝,你小心些。”他本能地伸手,指尖堪堪触及她的手腕,又缩了回去。她手指压在刃口,稍有不慎就会划破。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伤了手。”她哭笑不得,将手中剑搁到一旁,双手一同握上重剑,用力往上一提。
“当。”一声撞击声响,白景摇摇头道,“真的好沉。”
“重剑比人还沉,以前山庄里的小师妹可都拿不起来。”叶泽将重剑背回身后,揶揄道,“不错,初拿重剑,还算稳当。”
“真小看我。”白景将搁置一旁的剑捡起,连剑鞘横举往他面前一递道,“叶公子,请赐教。”
她此刻神采飞扬,横剑姿势潇洒,却又娇俏可人。
叶泽笑了笑,一本正经地向她行了个平礼道,“不敢不敢,叶某可不敢领教白姑娘的高招。”
“装蒜。”她眼波一横,随手将包裹长剑的布料撕开,利落地将剑绑在腰间,踱步到了亭柱旁,望着远山缓缓道,“这第二件,是匕首。”
“匕首?”他有些意外,不由道,“我以为还是剑。”
“这匕首,是我离开纯阳,重返浩气盟时林叔送我的。”她回忆起那时光景,自怀中取了那匕首轻轻摩挲着。
“这匕首有什么特殊之处?”他随口接道。
“这匕首锋利得很。”白景将匕首拔出,日光正照在刃口上,反光正对着叶泽的眼睛,他不由得闭眼后退一步,她倒没发觉,自顾自道,“林叔说,小姑娘闯荡江湖,可要多长些心眼,带着把匕首,不如刀剑显眼,必要的时候却可以派上大用场。”
“比如呢?”他眨了眨眼缓解不适,绕到她对面避开光影。
“第一次用的时候,我是用这匕首切肉的。”白景拿着匕首转来转去,忍不住笑起来,“也不知道林叔知道了,会不会被我气死?”
“可能会。”叶泽握拳清咳一声道,“给你防身的东西,你竟然用来切肉。”
“那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让我拔剑来切吧。当时又不在店铺,我怎么知道我买了没切好的肉。”她神色懊恼,瞪了他一眼道,“不许笑。”
“咳,好,我不笑。”他依言,收了懒散姿态站得腰背笔挺,严肃道,“你继续。”
“别闹。”白景忍俊不禁,手指在匕首上划来划去道,“对战的能力是要在实战中才能够提升的,我先前失手了一次,差点死了。”她顿了顿,神色忽转寒凉,“当时我的剑被击飞,落在我右手外两尺有余,匕首就藏在我袖中,我拔出了一半。那人逼近时,我虽然努力装作镇静,却依旧还是怕的。”
叶泽默然,握拳的手略微紧了紧,却没有出言追问。
“可能我这种又怕又强作镇定的样子反而让人信服吧,那个人就信了。”她嘲弄道,“所以他被我用这匕首刺中了心脏,当即身亡……他最后一刻的神色很惊讶,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一个小姑娘,还留有这样的后手。”
“其实我当时真的很怕,我记得我的汗都浸了满手,稍有不慎,匕首就会滑落。”她长呼出一口气道,“后来好像也遇到过很多次凶险的场景,可是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件了。”
“我知道这种感觉。”他半身立在亭柱的阴影里,神色看不分明,声线低沉,满怀安抚。
“说起来,我还真是要感谢林叔的,若非他给我这匕首,可能我会丧命在那时吧。”她眉眼间冷意尽去,眸光明亮,“这次去昆仑前,他还一个劲地叮嘱我要万事小心来着。人老了,可真是越来越会念叨了。”
“有人念着你,你还嫌弃。小没良心的。”他笑了笑,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我们该下山了,太阳都升到头顶了。”
“我哪有嫌弃,只不过他是多虑了,我又不是当年那个初入江湖的小姑娘。”她立刻反驳,回握他的手,两人并肩下山。
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投下斑驳光影,说话声渐渐远去。
“他待你倒是好的。而且看这样子,都把你当成女儿了吧。”
“是吧?我没听说林叔有妻子,也许就是把我当成女儿了。”
“那不是很好?”
“是很好,等过段时间,我要回去看看他。”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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