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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结局 下
后来呢,后来啊。
他长出了一口气。
后来,他们真的有了很多孩子,却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作孽哦,陶老母抹着眼泪说,这真是作孽哦,我的孙儿啊,作孽哦。
他们也被埋在土里,然后放在青石大水缸里,一点点变得干净,然后被做成骨炭。
却没有被和进坯里。
这是她的,他想,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还是她的。
慢慢的,很多年过去了,陶老父,陶老母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
陈胖子在之前就已经出事了,据说是场大火,把他变成了焦炭。
背已经驼下去的陶老父喘着粗气和他一起挖出了埋在土里的骨头,在土里埋的时间有些长了,颜色都有些变了。
这是最后的一批货了,等做完了啊,咱们就拉陶坯子,不烧瓷窑了。
不烧瓷窑了,好啊,怎么都好。
他送走了陶老母,陶老父,也送走了她。
本来那日他是想着把那个孩子的骨头也烧了放起来的。
这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都是她的,他想着,以后也应该和她放在一起。
却没想到不小心被她给看到了。
他猜她是以为他杀了那些孩子,不然怎么会那么疯呢,硬生生砍碎掉了自己的左手。
看着流了一地的血,他吓得赶紧抱着她去看大夫,零碎的左手就装在衣服兜里。
你别想把我也关在瓶子里,她狠狠的说,我早就知道你在干什么了。
他愣着停下一摸,零碎早就被她偷偷扔了一路。
唉,这下是接不回来了,他捡了一路,仍是缺了一块拼不完整,难不成是扔到河里了?他看着滴在桥上的血不再言语。
她就好像是一件瓷器,一个不小心就磕碎了个角。
碎了的瓷器更容易坏掉,有时候不小心碰一下都会整个裂开。
本来就是个小感冒,他也早早的给她拿了药喂她吃了下去,却没想到她还是像瓷器一样碎掉了。
不想被关在瓶子里那就不关在里面好了。
他在心里念叨着,以后咱们俩一起好不好,我陪着你,这样就不孤单了。
他把她做成了骨炭,白天放在作坊里,晚上揣回家里,这样每天都能陪着她。
至于那些孩子们,他把它们做成了一个素色的瓶子,送去了他们的哥哥身边。
小孩子太多了蛮吵的,他想,我们俩人也过了这么多年了,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那么多孩子呢?
一直到后来,陶窑也禁烧了,他还是每天都去西山那的作坊里去,不去不习惯,他在心里对她说,跟没了你一样不习惯。
以前在作坊里,都是一日两餐,他慢慢的和泥,兑水,后来有了你,就是一日三餐,能回去看看你嘛,再后来,还是一日两餐吧,没了你,我连饭也不想吃了。
唉——
“就是那样,她的骨头掉在河里了,被鱼给吞进了肚子里,没想到啊,会被你给捞到了。”
任青捏着骨头默默的听着。
竟是这么烈性的女人,他为她想过许多的结果,却没想到居然会是刚来的时候就拿瓷片划碎了手脚,又在送医的路上自己割断了喉咙。
“在桥上就断了气了,就扔在河里了,要找,也真不好找了。”
任青听的很是恼火,就算是买来的人无甚么感情,也不能就扔在河里啊。
不对,不可能啊。
“你,是把她做成骨瓷了吧?”任青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想到陶师傅真的默默的不再言语了。
还真是这样啊,真是人渣!
“唉,你把她送回去吧,一直在这放着呢。”
陶师傅慢慢的走到架子跟前,把那个小小的,线条有些不自然的壶拿了出来,“骨瓷不好做,一个不留神就毁了一整窑子。”
“赶紧走吧,把她送走,也算是了了我的一件心病。”
陶师傅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心病没了就好了,没了就好了。”
人渣!
任青在心里恶狠狠的骂着,人渣,真是人渣!
任青把那块骨头装在壶里给老婆婆送了去。
老人家接过壶只是一个劲的摸着,也不言语,偶尔有几滴泪落在壶上并不渗进去,而是很快顺着滴到地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临走之前任青听到老婆婆嘟囔了两声,很快又停住了。
唉,这才是作孽哦。
任青叹了口气。
事情解决了,任青和阿罗很快就回来了。
“阿罗,这件事完了,你去哪呢?”
任青看着背着行囊的阿罗,小声的问了问,任青跟他不一样,任青是从小就被任老头养大的,算是他的儿子了,给他守孝是应当的。但是阿罗,只是一个在任老头家借宿半年的小伙子,又不是白住着的,能帮着任青解决这一件事都算是极讲义气的了。
“我?我去回家。你呢?”
阿罗反问道。
“我啊,天大地大,四海为家呗,反正我有手艺,饿不死的。”
“说不定以后我流浪到你那,还能去吃个饭呢。”
“好啊。”
按照任青在任老头抽屉里翻出来的遗嘱,那本奇怪的书就给阿罗了。
其实任青很想把那个瓶子也一块给了他去,骨瓷啊,还不知道是什么骨头烧成的呢,想想就心里发憷。
“不了,还是你留着吧,任老头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肯定是有用才留给你的。”阿罗摆着手拒绝了,还提醒他瓶子最好放在尺寸合适的箱子里面才不容易碎掉。
好吧,任青耸耸肩,那就这样好了。
该回家了,阿罗想,不过回去之前我得先去解决些事情。
按照陶师傅的要求,阿罗把他送去火化了。
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只剩下骨头,这样也蛮好的。
阿罗看着陶师傅光秃秃的脚掌蹙着眉,你是......
真的让自己和她都在一起了啊。
唉——
算了,下辈子都投个好胎吧。
俞清番外
快跑,俞清,快跑啊,该死的,他居然养了狼狗,俞清,快跑,任青在前面等你!
快跑啊,俞清,快跑!
天很昏,好冷啊。
俞清踉踉跄跄的跑着,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跑,快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鞋掉了也要跑,不要怕疼,快跑啊。
一步踩空,俞清狠狠摔在地上。
快跑啊,俞清,快跑啊,有人在喊。
“唔,汪汪,嗷——”是狼犬,狼犬在叫,它要追上来了吗?
快没力气了,要没力气了啊,俞清拼尽力气在地上爬。
呼哧——呼哧——,狼犬的喘息越来越近了。我是要死了吗,俞清趴在地上,喘不过气来。
狼狗爪子踩在地上折断干草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要死了啊。
身后传来一阵撕扯的声音,噗嗤——噗嗤——,沉闷的声音好像钝刀割开皮肉。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一秒还是一天,恍惚里,沉闷的声音消失了。
深深浅浅的脚步,透过大地,震得俞清耳朵嗡嗡响,到我了吗,要到我了吗。
忽然有一双手遮住了俞清的眼,俞清僵住了,成了隆冬腊月里的冻鱼,硬邦邦的试图扭头。
“乖,别怕。”
“不要回头。”
那就不回头,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乖,乖啊,叫我哥哥好不好?”
“哥哥。”哥哥的怀里好暖和啊,声音也很软,俞清靠在他肩膀上,很快睡着了。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细细的歌谣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诡异的声线纠缠成细密紧致的绳索,紧紧勾住他们的心脏,勒住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无法呼吸,也无法动弹。
“哥,他会找到我们吗?我害怕”俞清颤抖的几乎发不出音。
他死死捂住俞清的嘴,不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另一只手勒住她绷的直直的身体,紧扣在自己怀里,防止她越来越颤抖的身体碰到周围的干草。
“不会,他不会找到的,俞清,别怕,等会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没有,却如同游蛇一般,钻进俞清脑海里,清清楚楚。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歌谣声越飘越远,越飘越淡,终于还是消失了。
空气静的几乎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俞清拽下他的手,透过干草看外面的天色。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了,再过一会儿,哪怕只有一刻钟,天就会亮了,天亮了,就会有人了,早起的农人,会带着锄头,镰刀,或许还会有水,和馒头。
“小兔子,我看到你了,快出来吧小兔子。”
俞清的身体,陡然间绷成一张弓,一张随时都会断弦的弓。
“小兔子,小兔子你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
棍子在干草里戳来戳去,探来探去。搅着俞清的脑浆,砍着俞清的神经。
他捂着俞清的手,生怕她的弦断了,弹出去,自己再也找不到她。
“奇怪,去哪了,小兔子?我的小兔子?”
声音越来越远,慢慢飘散了。
一切又重归安静。俞清在心里长出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大亮了,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着不成调的农谣。
有人来了啊。
他下意识的去捂住俞清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救命,救命啊,救命——”抓住救命稻草的俞清崩溃一样大喊。
“嘿嘿,小兔子,找到你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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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咳咳.......
有没有想打老竹呢?
我顶好锅盖了,不怕的。
这是个真事儿,但是我也掺了一些虚构的情节,至于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老竹就不一一点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