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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我叫青云。
我想得到一个男人。
他就住在我们家对面的楼上。
那是个凤角式古典建筑,屋檐上雕刻着代表这个王朝统治者尊贵身份的凤凰。他住在这栋楼里代表着他是为王朝服务的男人,比别的同行都要高级尊贵。这一切与他独一无二的才华和骄人样貌有着莫大关系,他面容姣好十里挑一且能歌能讼善解人意尤以能抚琴而闻名。这样的男人在整个杨州城也难得能找出第二个。
而我只是一个三考而不中的穷酸秀才。
继承祖上微薄的基业,我幸得在杨州城最繁闹的地段经营一家银号为生,仅能糊口而已。
三月闷热的天气炙烤着大地,所以杨州城的百姓多半到了夜晚才活动。
我对面的楼里开始做生意了。
那个男人在生意好的时候会拿几张千两银票来兑现,或者当些金银首饰。他也在这条街盘下一个铺子用来贩卖布匹,因为布匹的来源常常是达官贵人家的多余库存,亦或者直接来自神秘的宫廷,所以质地很高价值不菲。他常常能够仅靠铺子赚很多钱。
发呆之际,我望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从远处逼近,轮廓模糊又清晰。
现在,他又来了。
“老板,换银票。”温和圆润的声音响起,我才回过神来。我脸上立刻挂上笑容,抬手接过他的银票。
“恭喜你啊姚三少爷,生意不错嘛。”
“对的,我还要赶场呢,老规矩你快点儿把银子准备好送到我铺子里面,我差人给你候着了。”毕竟我们一个月里这样的场面要见上七八次,多的也就心照不宣了,现在这种程序快到我的“好”字还没应完他就消失在了对面门缝里。
唉,他向来不多废话,这是他的性格,不过也与他的职业有关。他太忙了,忙到没有人生自由。他赚的钱很多很多,但他的身体不属于自己。
是的,他是清风楼金字招牌之一姚英歌。
全国想要见上他一面的女人多如牛毛,有的只为听他抚琴一曲,有的只为与佳人共处半个时辰,甚至只为看他解下面纱后一展笑容,仅仅只为满足就这些要求就要一掷千金。他的美妙歌喉只为王侯而献,他曼妙的身影只出现在郡主小姐的府中,而我却能每个月都见上他数面,听他问我要银子的声音。
什么?你问我一介穷酸秀才为什么要喜欢上他这种青楼歌伎?
这自然是由于……不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天傍晚,一向闷热的扬州城下起了瓢泼大雨。解凉的同时,远处空气被大雨蒙上一层薄雾,豆大的雨珠落在人身上都是一种疼痛,所以街道上人特别少,清清冷冷的寂寂寥寥的。
我把封门的木板从别处搬来,准备提前打烊。
这时我仿佛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呼喊声。“救我——救我——”
我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穿得是绫罗绸缎长得是唇红齿白,他如若软骨似得瘫软在街道角落,胸口起伏,仿佛呼吸有些吃力。等我狐疑地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见状我赶紧把人搬进来,此时也顾不得女男大防,当然是救人要紧。
还莫说,他个子不矮但身段很轻显然是平时就营养不良,脸色有些惨白,身上烫得很厉害。些许再晚些就要出人命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我,心里万分着急,此时铺子里也没有其他人帮手,我只得把他抱到我的房间——那张不足三尺的小床上。我不懂雌黄之术,但也猜测个一二。一般来说高烧很厉害的情况,一种是得了急病,还有一种就是有严重的外伤。方才我抱他进来的时候他虽昏迷但一直无意识呼疼,很有可能是外伤。我此时一时也寻不来什么要好的男性朋友来帮手,树挪死人挪活,咬咬牙我觉定还是治病救人为先,至于他醒来是要杀要剐……
不得不说我有当大夫的天赋,忙了一天一夜,他的高烧退了下去。
但我来不及炫耀,因为已经困得不行了。
银号铺子里后院就是我家,有厨房。我一边熬着汤药一边打盹,那场该死的春雨也已经停了,窗外很是安静。
突然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我一个激灵瞌睡虫全跑个干干净净。
二话不说立马冲入房间,满头大汗地问,“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那漂亮男人不说话,作势起身去捡拾地上摔碎的汤药碗。这么漂亮的手,要是割坏了怎么办,我脑袋一热箭步冲上去抬起他的手,“我来吧我来吧,你身体还没好,躺着就行。”
这时我和漂亮男人对了一眼,他眼睛很好看,是很狭长的单眼皮那种,但目光很深邃,有我读不懂的冷,我不禁痴了。
估计他被我盯地不好意思了,羞涩地移开了目光。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貌似失利了,悻悻地问:“你还好吧?身上还疼吗?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晕倒在那里?你家在哪我把你送回去吧。”问完才觉得自己应该一个个地问,也许是他气质太特殊了吧,我意识到自己好像欠缺点理智了。
果然,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向我抛了一个问题:“我身上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吗?”
我如晴天霹雳一般杵在了那里,心想果然他是要找我算账的!就算抱着必死的决心我还是选择了老实回答,“嗯,是的。”深怕他觉得我乘人之危我又心虚加上一句,“当时你身上都湿透了,伤口又需要处理我才不得已,我是很老实本分的人绝无轻薄之心。”
他淡淡地瞥了一我眼,眼神中有种高深莫测的神态,瞬间我仿佛觉得在他眼里我是越描越黑……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他摸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放到桌上,“这个能值一百二十两。”
一百二十两!是我整整一年的收入!但是我不能要这么多钱,就算是我一天一夜没合眼那也不值一百二十两,人家是个年纪比我还小的少年,我不能趁人之危!更不能要男人的钱!
“我不要这个。我一个大女人又不戴首饰,你镯子成色这么好,我的铺子没卖过这样高档的,找不到下家的。你自己收着吧。”
他不由分说,“不,你救过我的命。人的性命只有一回,岂是金钱所能比拟的,这只是小小心意罢了。倘若我那天横死街头,身上的东西也早叫乞儿拾去了,更惨的是还没人给我收尸呢。”
听他这么一讲道理,我一时也想不出理由拒绝,只觉得还颇有几分道理,心想着就先给他收着,日后他若再有什么需要给他便是。
于是,他就以养伤为名,理直气壮地在这里住下了。而他的日常开销,饮食起居也自然由我这个拿了人家一百二十六翡翠镯子的人负责了。住就住吧,有个美人在家里也好,赏心悦目。
有一天,我实在对他好奇。就问,“你这么漂亮,首饰又这样高档,家里一定富甲一方吧。”
没想到他直接避重就轻地绕过了这个问题,数落我:“你的银号开在杨州城最繁华的地段,却连我这样中上等的首饰都收不到,你真得好好经营一下了。”
我听罢有些不开心,不满他一个男人这样直白的数落我。但我性格比较内敛,也没当时发作,只得问,“那依你,你如何经营?”
他嗑着瓜子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眼我家银号,神态里有些不屑,仿佛向我宣告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挑眉道:“你这个陈设太老旧了,多半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先帝在的时候杨州城的商业还不发达,拿银票换银子的规模也不大。现在不同了,现在的皇帝发行了新银票,面额又很大,走镖的变少了,你这铺子也该扩建了。把你家后院腾出点地来作仓库。这样人家来兑银子的时候,你就不用老往城外地库跑了。再叫你的客人们在扬州城宣传宣传,典当的人自然多了。”
我一听,方觉得很有道理。心想有这样见地的男儿不多,可能是大户人家见过世面的少爷,不禁暗暗佩服。
“你是哪个人家的少爷,懂得还挺多。你们家也做钱庄吗?”
他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道:“我不是什么少爷,我只是穷苦人家的老百姓,穷人孩子没念过什么书字也识得不多,自然是不能跟你们女人比的。”
我一听不禁大笑,笑他一本正经地说着疑似不属于他,但又无可辩驳的事实。只听得他温润的声音还在念叨:“穷人孩子当家早。”我虽不信,但也没刨根问底下去。
因为我眼里瞧着,他眉飞色舞的神态,眉宇间自信飞扬的神采,殷红嘴唇上扬的弧度,都可爱极了。我愣愣的看着他半卧在我的草榻上,穿着我那简陋的棉布衣服,衣襟里半露的洁白胸膛,乖顺的刘海蓬松地搭在额头,如瀑青丝顺着腰际散落在床榻,还有那修长端正的手指捏着瓜子往嘴里送的动作,使他整个人涨满了我的眼帘,占据了我的脑海,使得我不想思考任何事只想多看一眼他,使得我竟然冒出如果他是我的男人真好的念头。
“怎么了,我是不是很美。”他突然笑了。笑的那样明媚动人,笑的我手足无措。
我的脸蓦地通红,像是偷糖吃的小孩被大人发现了一般,竟然不想承认,“你在说什么,我是在想,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姚英歌。”他莞尔一笑
我不知道怎么写,‘姚’这个姓在这个国度是很少见的,便问他是哪三个字。
他一愣,笑容有些难以察觉的僵硬了。提手便在我的手心写下在整个杨州城如雷贯耳但我却不知道的三个字。
我傻傻的笑道,“挺好看的三个字。”便转身做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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