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日，还你一生

　　小秦淮不知道夏叔叔在想什么，伸手拉住了他的两根手指，问：“叔叔我们下午做什么？”

　　夏东庭手头感觉到暖意，孩子的手真是又软又小，他微微弯下腰：“我们玩赛车。”

　　“可是我不能玩太久的游戏，会耽误学习的。”

　　夏东庭觉得这不像一个一年级小学生嘴里能说出来的话。孩子的天性都是爱玩的，而小秦淮居然现在就有了学习的束缚，并且是自我和自觉的束缚。

　　“妈妈规定你学习了吗？”

　　小秦淮低下头，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学习，做个好孩子，是他哄妈妈高兴的方式。

　　“没事的淮淮，我们现在放寒假了，该玩儿就得玩儿，等到该学习的时候，我们再认真学就是。”夏东庭直接把孩子一把抱去了客厅，刚开始孩子还有些犹豫和不情愿，过了一会便沉浸在玩具里了。

　　秦孜秀因为要照顾店里，很少陪孩子玩儿，顶多晚上陪孩子看会儿电视，这就是她能做的全部。难得有人愿意陪小秦淮玩一下午，而且还是个成年男人，这对孩子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夏东庭不仅给小秦淮买了电动赛车，还买了一盒乐高。比起赛车，小秦淮明显更爱乐高，自夏东庭把那盒乐高散在地上，小秦淮就再也没碰过玩具。

　　乐高这种拼插型的益智类积木玩起来难度挺高的，需要孩子集中注意力和高度的耐心，才能把小块小块的碎片拼接成一个完整的形状。

　　夏东庭陪孩子坐在地毯上玩了一会儿便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盘腿坐地，还得弯腰低着脖子，论谁谁都撑不住。于是他便让孩子自己玩，自个儿伸了个懒腰，背靠着沙发想起心事来。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家，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几件必须要用的家具。

　　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右手边是厨房，中间一个不大不小的客厅和饭厅连在一起，尽头是相对的两个卧室。结构和他的公寓差不多，但是档次却连普通都急不上。

　　秦孜秀这些年过得定是节俭朴素的，有孩子的家里，竟然没看见一个玩偶，也没看见任何花花草草。家面积不大，但因为空旷，所以显得挺干净利落。

　　夏东庭摸着背后的布艺沙发，手感倒是觉得不错，暖色调挺温馨。

　　这家里没夏东庭的拖鞋，他今天又是穿着皮鞋进来的。他时刻留意这自己的鞋底有没有踩到灰色地毯，地毯不像地砖一擦就干净，弄脏了不好洗。本来想干脆脱了鞋直接踩地的，但是秦孜秀家没有地暖，踩着着实凉，连孩子在家都是穿着棉鞋。

　　夏东庭见孩子脚上套的棉鞋样式挺特别的，泡沫软底上面缝的是特别厚的夹棉黑布，脚踝处是一圈红色绒边装饰。这种鞋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夏东庭小时候穿过一两次，是奶奶给做的传统棉鞋。

　　“这个鞋是妈妈做的？”夏东庭指指孩子的脚。

　　小秦淮自豪地脱了一只下来给夏叔叔看：“你看，里面特别厚，穿得又暖和又舒服，我妈妈手可巧啦！”

　　夏东庭接过鞋，伸了一只手进去，果然连脚底都夹了棉，异常地软和。不仔细看还看不出针脚来，上鞋底的地方无缝贴合。

　　“快穿上吧，”夏东庭亲自帮孩子套好鞋，“你妈妈手是很巧。”

　　夏东庭不得不承认，如果当初秦孜秀上了大学的话，现在必定是有所成就的。她的双手有天赋，连夏东庭这种非专业出身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些年她只开着一个小店维持生计，实在是屈才了。

　　“叔叔，你是怎么认识我妈妈的？”小秦淮把玩着拼好的一个像模像样的小房子问。

　　夏东庭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他不能告诉孩子他们是一个上流圈子里的人，所以认识了，他只能说：“叔叔的同学，和妈妈的同学，是亲兄妹，所以叔叔跟你妈妈也认识了。”

　　小秦淮觉得这个关系好像有点远……

　　“我妈妈以前漂亮吗？”小秦淮又问。

　　“你觉得妈妈现在不漂亮吗？”夏东庭失笑，反正他自己觉得秦孜秀一点都不难看，“你妈妈以前很漂亮的……”

　　“真的吗？叔叔你有我妈妈的照片吗？”小秦淮露出非常期待的明亮表情。

　　夏东庭遗憾地摇摇头，摸了摸孩子的肩膀，那个时候秦孜秀跟很多人合过影，唯独跟他没有。

　　小秦淮有些失望：“我家里没有妈妈的照片。”

　　夏东庭不知道怎么安抚孩子，他这么小，没有父亲，也不了解妈妈的过去。

　　“没关系啊，反正妈妈一直在你身边，你可以每天看到她的脸。”

　　小秦淮还是觉得很失望，前阵子他的同桌跟他炫耀他的全家福来着……

　　夏东庭窥探不得孩子的想法。但他发现了一点：孩子肯定是有些心理缺陷的。

　　小秦淮看似性格文静乖巧，学习也认真努力，但他已经习惯性地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并且情绪中常常透露出一种遗憾，和自卑。这跟他单亲家庭的生活脱不了干系。

　　“淮淮，你喜欢我吗？”夏东庭放下孩子手中的玩具，认真地问。

　　“夏叔叔不是坏人。”小秦淮本能地回答。

　　“所以你喜欢我吗？”

　　小秦淮低头嘟起嘴：“我不知道。”

　　“叔叔想追求你妈妈，你允许吗？”

　　小男孩忽地抬起头：“夏叔叔你要追求我妈妈？”

　　夏东庭内心是激动的，他希望孩子给他一些反应或者说建议，但是孩子并没有更多的反应。

　　“这是你们大人的事。”

　　“……”夏东庭没有想到孩子会这样回答，一切无关紧要的样子。

　　小男孩对妈妈应该有很强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啊，或者至少应该惊讶一下……

　　“淮淮你不担心吗？万一你妈妈和我好了？”

　　“我妈妈不会放下我不管的。”孩子冷静地说。

　　他的意思是：夏叔叔你对我构不成威胁。

　　夏东庭来了兴致：“你不怕我是一个坏人在装好人？”

　　“妈妈放你进家门，就说明你不是坏人。”

　　夏东庭惊了，他的儿子太过早熟。他居然会从妈妈的态度来判断一个外人的人格，他除了早熟也是有智慧的，并且心底里对妈妈深信不疑。

　　夏东庭盯着地上东一块西一块的乐高出深，刚想说点什么，秦孜秀就打着哈欠出来了。

　　她首先瞪大了眼睛：“淮淮，看你撒得满地都是。”

　　夏东庭怕孩子挨批评，立刻站起身：“我撒的，等会儿我来收。”

　　秦孜秀睡了一下午，体力都回来了，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些：“淮淮晚上我们吃什么呀？”

　　“随便。”小秦淮一点一点把玩具收进盒子，妈妈起来了，他不能再玩了。

　　秦孜秀看了一眼手机，快五点了：“谢谢你下午帮我看孩子。”

　　秦孜秀的客套让夏东庭有些不自在：“没事的，你也得休息嘛……”

　　“那……”秦孜秀有了送客的心思，“时间也不早了……”

　　“对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做晚饭吧，家里还有菜吗？要不要我去买一点？”

　　“……”秦孜秀想，他这算想留下吃晚饭？

　　“你收留我吃顿晚饭，我吃饱了好开长途。”

　　秦孜秀无法拒绝：“你在家陪着淮淮，我去去就回。”

　　她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就这么去了，小区北门外有个菜市场，是秦孜秀常去的菜市场。那里小摊贩很多，只要不是夜里去，随时都能买到新鲜的菜。

　　夏东庭帮孩子收了玩具放回房间里，接下来不知道做些什么，小秦淮突然说他想洗澡。

　　然后夏东庭就看着孩子自己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他问小秦淮要不要帮忙，孩子说不用，把他关在了卫生间门外。

　　这么小的孩子真的会自己洗澡吗？夏东庭守在卫生间门口，淮淮病刚好，万一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每隔两三分钟夏东庭就喊淮淮一次，不到十分钟，小秦淮穿着睡衣出来了，他头发湿漉漉的，问夏东庭：“你会帮我吹头发吗？”

　　夏东庭没给孩子吹过头发，他也不知道会不会。

　　“会啊。”夏东庭推着孩子的两个肩膀进了卫生间。

　　他第一次进秦孜秀这里的卫生间，一股甜香的水汽扑面而来。

　　卫生间不大，地砖和卫浴都是雪白的，看不见一根长头发。秦孜秀把卫生间打扫得很好。

　　洗手台上有少量几个瓶瓶罐罐，没见到化妆品，但有两个香薰。小秦淮说他冷了，催促夏叔叔快点吹。

　　夏东庭的确吹得不顺手，烫了小秦淮的耳朵两三次，不过他会做造型，自己吹头发定型这么多年了，他能麻溜地把孩子的锅盖头吹成三七分，还是往后梳的那种。

　　吹完以后夏东庭把孩子抱起来让他看镜子里的发型。这种小公子的发型好像挺让孩子满意的，小秦淮摸了把额头笑起来。

　　夏东庭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想着等会儿在秦孜秀面前秀一把。他带着孩子出卫生间的时候，秦孜秀已经回来了，正熟练地在厨房收拾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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