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师叔去死

　　“这是你的梦里。”

　　“我的梦里？”许斯南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宁缺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急切道：“许斯南，你听我说，我和你都被困在这个梦里了，除非你睁开眼睛，要不然我们都会被梦魇吞噬的。你要快点醒过来！你必须醒过来！”

　　屋内的灯光突然急促地闪烁起来，明明灭灭的光影在面上，身上呼啸，游走，所有人仿佛都变成了流浪在人间的鬼魅。

　　天光急速地消褪了，所有的灯管在同一时间炸裂，只听得“砰”一声巨响，屋内屋外顿时陷入了一股浓黑的，如死一般的寂静。

　　还好宁缺自从听过《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后，总是喜欢随身带一盒火柴，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点亮了书案旁垂着的一盏青铜油灯后，宁缺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却惊讶地发现所有的人都在那场突如其来的黑暗里消失了，无声无息。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她和许斯南两个人。

　　许斯南坐得明明离她很近，可灯光却怎么也无法触及他的周身，他缓缓抬头，几分钟前还潇洒意气的脸庞变得清瘦而憔悴，深陷的眼窝里有显而易见的血丝，他低声道：“宁姑娘，你走吧，不用管我了，活在这个梦里，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苦笑了一下，接着道：“在这里，一切仍如以前一样，平静恬和，开心了，失意了，都有兄弟们的陪伴，偶尔能远远地看上洛黎一眼，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即使只是一种幻象，也好过现实中的曲终人散，物是人非。”

　　“我走？我能走去哪？你不走，我又怎么走得了！”宁缺真想冲上去摇醒许斯南。

　　许斯南轻声道：“宁姑娘，把你牵扯进我的梦里，害你涉险，是我的不对。既然你说这是我的梦，一切都听凭我的意愿，那保你出去，应该还是有可能的。你若出事，景行他也断然不能独活。至于我......”他摇了摇头，咳了起来：“就......算了吧。”

　　“你什么意思？要走就一起走！”宁缺气得眼珠子都疼了。

　　“宁姑娘，我早上求你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吗？帮我找到洛黎的尸骨，我死之后，请将她与我合葬。”

　　许斯南平静地闭上了眼。

　　天空霎时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一股巨大的吸力劈开沉厚的云层，直直地向宁缺袭来。

　　“许斯南，不要！许斯南！”宁缺拼死挣扎，然而也只是徒劳，她的身子绞入了无休无止的漩涡中，意识如沙漏般一点点地流失，眼前浮现出干枯广袤的河床，嶙峋奇崛的悬崖，奔腾不息的洋流，最后又一点点地归于永寂。

　　宁缺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被许斯南从他的梦境中完完全全地剔除了，而这样，他的生魂也将永远湮灭在尘海中，天上地下，生生世世，再难轮回。

　　“宁姑娘，谢谢你了。”在最后的最后，许斯南苍白的面庞上终于绽开一抹笑，释然的，绝望的，解脱的。

　　宁缺嘶声尖叫：“许斯南，如果你还想见到洛黎，就听我的，和我出去！”

　　“你说什么？”许斯南一怔。

　　再下一瞬，巨大的石块从宁缺的头顶滚落，梦境已经濒临坍塌的边缘，宁缺左闪右避，却没注意到身后咆哮而来的石球，许斯南大喊道：“宁姑娘小心！”随即提剑飞身赶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宁缺转过身，右手无力地横过剑，这样的生死关头，她的脑海里却飞速地闪现过许许多多个人影。

　　海棠林中舞剑的陆景行，浩瀚星空下与她并肩而躺的陆景行，成功捉弄她后得意洋洋笑的陆景行，她迷路后一夜不眠不休地寻找她，找到她后气急败坏却又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陆景行......

　　宁缺苦笑，陆景行，以后没有人再会不懂事地和你吵嘴了，你会不会觉得很寂寞？会不会......想我？

　　就在这时，一声龙吟清啸破空而来，盛同贯日般的白虹挟着怒气将巨石劈成了齑粉，她跌入了一个浸润着清犀雪皂香味的怀抱，绵密而悠长，那一瞬间，宁缺鼻头一酸，差点没用地掉下泪来。

　　陆景行，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谢谢你永远都在我的身边。

　　许斯南赶到宁缺身边，确认了她的确没有受伤后，这才长舒了口气，对着陆景行忐忑不安地道：“景行，还好你来了。”

　　陆景行颔首，抱起宁缺，简洁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话还没说完，宁缺的两行泪就刷地流了下来，陆景行垂下头，柔声安抚道：“不怕了，阿缺，我在这儿。”

　　宁缺点了点头，吸溜着鼻涕，可怜兮兮地道：“你想多了，我这么勇敢，这么英武，才不会怕呢。”

　　陆景行饶有兴致地笑：“哦？那刚才是......”

　　宁缺不好意思地看了许斯南一眼，攀着陆景行的肩膀，凑到他耳根旁，悄声说道：“你碰到我胸部了，你知道的，sad nipple syndrome。”

　　“......”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