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河上草

作者:九月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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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回前尘



      江晚樱做了个梦,让她睡的死沉死沉的。可不知怎么一睁眼,眼角却是湿润的。

      隐约的,她想到了多少年前的故事_____

      七月、蔚蓝的天空上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似的。
      青石路变得滚烫、来往的行人脚步加快。急匆匆的往家跑、

      江晚樱蹲在地摊边,数着手里的银子。杏眸盯着老伯看:“老伯,香水梨怎么卖?”
      她脸蛋微红,睫毛上挂着一层晶莹的水珠,显得人娇嫩夺目。

      老伯微微喘息。一边用草帽扇着微热的风,一边伸出了食指:
      “便宜的很、一文钱一个。”

      江晚樱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文钱。迫不及待的挑了个最大的,喜滋滋地便往嘴里塞去。

      忽的一阵风扫过。她手里的梨子已经被夺走、

      江晚樱小脸一皱,站起来一脚踹过去:
      “顾璟弈,你又仗势欺人了!”

      天气本来就热、如今一跳起来全身着火了似的闷热不已。
      她娇嫩的童音带着一层急迫。

      男子一只手按着她的头,她便连自己的衣角也摸不着。

      顾璟弈另只手把梨子往衣上擦擦。眼睁睁看她越来越委屈的模样、张口一咬。汁水飞溅、

      此时笑意更甚:“丑八怪。这不擦你也敢吃啊?”

      他浓卷的睫羽、在葡萄眼中投下阴影。
      红唇轻扬、眼中光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衬的他格外的精致。

      江晚樱撅着嘴:“我想吃。”
      她哀怨的语气中带着娇哼、听的人心麻麻的。

      顾璟弈瞟了她一眼,拿着梨子转身就走、墨发飘逸到斜旭光芒、镀上了一层金光。

      江晚樱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要迈两步才跟得上他一步的距离。

      日光下交错的影子,诙谐而又分外契合。

      她在他左右绕着,见那水梨少了大半都快哭了:
      “顾大哥…”

      她有些急了,再咬几口梨子就没了啊、

      过往的行人,见着妍丽的小姑娘那可怜的模样。都有些好奇的看着顾璟弈、

      顾璟弈见边上看过来许多目光,皆是瞪了回去。随后迈着长腿就跑。

      江晚樱正要再求饶,顾璟弈就已经甩开了她一段距离。
      她欢脱的追上去,却想不到他速度之快,不是在闹着玩。

      火辣辣的太阳悬在当空,随时能把人烤化了。跑着跑着,身上就黏糊糊的,燥热的快喘不过气来。

      江晚樱放弃的停下来,稚嫩的童音充满委屈:
      “我没钱买梨了呀!”

      她撅着嘴巴,擦了把汗。感觉眼睛鼻子都化到一起去了。
      此时才愈发口干舌燥,

      朦胧之时,一只小小的手,拈着一枚铜钱递到她的面前:“真没用,跑几步就不行了。”

      顾璟弈眼睛斜着看她,更显黑白分明,精雕玉琢。

      她顺着铜钱看去、这人皮肤白皙,稚嫩之中几分削薄、
      一身月白锦绣长袍,增添了高贵华丽,才有几分翩翩公子模样。
      黑黑的眼仿佛葡萄一样又大又圆。似天空上的星辰碎了下来、

      江晚樱此时瞧着,便想细细多瞧几眼。
      她嘴角不自觉上扬,身上所有难受,忽然清爽宜人。只觉得这样静静看着他便是最幸福的人。

      顾璟弈见她在那傻傻的笑着,便加重了语气,格外的凶:
      “丑八怪你傻了啊?”

      他愣是捏过她的手,把铜钱塞到她手上。动作之粗鲁,又叫她别了别嘴:
      “我不要你的银子!”

      江晚樱郑重的把银子塞回他手上,见他咧出白牙一副要骂人的样子。也是昂高头盯着他手:
      “我要我自己的大梨子。”

      顾璟弈嘴角一抽,:“你的已经是我的了,拿着银子再去买一个,别给我废话。”

      说罢,他把银子塞进她手掌间,转过身就走。

      方才他是准备上谁家去玩,路过了,见到那傻丫头才欺负一把。

      江晚樱小嘴呶的更高了,低着头看着手中两文铜钱。小小的手指拨了拨,一昂头便笑得极甜极软:
      “能买两个了。”

      秋日,吹到人身上的风逐渐透着股清凉。
      淡淡凉爽的夜风吹来,树叶掉落在地,又随风飘远。
      ,
      吃梨子的时候过去了,江晚樱瞧着田野之间黄灿灿的花朵,动了嘴馋的念头。

      虽然天气凉爽,顾璟弈再三嘱咐不许她去杂草茂密的地方。也不许她一个人乱跑。但她从来都不是个听话的小孩呀。

      江晚樱长到这么大,爹爹没管过,娘亲又不在。幸好顾璟弈家和她家是世家,也避免了她吃百家饭的境界。

      她便同着顾璟弈一同长大,像是亲人一般。

      可顾顾璟弈这人谁也管不住,自也不会管人。全凭着那凶巴巴的模样唬着她而已。

      今日,顾璟弈和庄序,王柏二人约好了去滚泥球。

      江晚樱得了自在,屁颠屁颠的往村口王二家的田地去了。

      田野间,密布着一片片菊花,金光灿灿在日照下更是光芒四射。

      田路上走过行人而留下脚步,孩童追闹着跑过,惊飞了稍做停留的鸟儿,使得它们各自飞散。

      菊花堆突然动了,一个脑袋窜的出来,一双水汪汪的眼打量四处。
      确定没有什么人之后才直起身来。
      ,
      江晚樱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腰间装满菊花的篮子有些苦恼。
      她还没尽兴呢,篮子倒是满了。
      ,
      江晚樱小脑瓜子一动,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趁着凉爽的秋风,她将外衣脱下来。满满的竹篮放到一边,把衣服裹成圆形,接着去装那些菊花。

      田道上走过不少小孩,三个衣着分外不同的男孩停下脚步。眉眼间露出了见到熟人而有的疑惑。

      左边的庄序沉稳的面容上多了丝好奇,眯着眼眺望远方。确定了是谁后化作挑事的一笑:
      “顾兄,我说你干嘛不让晚妹妹出来一起玩?她性格软,声音甜。这么好的妹妹一起来蹴鞠,咱也开心些。”

      右边的王柏凭着多年的默契迅速接上话来:“就是,我可羡慕你有这么个好妹妹。青梅竹马家里又是世交……”

      不带他打一通好话说尽,顾璟弈就蹙着眉头打断:“没事提她干甚?”

      庄序和王柏一个眼神交流,意味深长解释:“燕京里还有谁比晚晚美丽?书中的颜如玉我没瞧过,只觉晚晚资质不俗……”

      顾璟弈眉宇蹙的更深,两道剑眉迫来压力:“想打架就只管说,拐弯抹角的怂不怂?”

      刚,铁刚的汉子。

      庄序轻咳一声,收回这里的话题。
      他目光眺望到田野之中,忽然招手大喊一声:“晚妹妹!”
      王柏也笑的开心:“晚妹妹!”

      两个已然有自主意识的男孩,喜爱是掩盖不住的流露眼上。眼睛都快笑得不在了。

      顾璟弈脑中的神经被这两声勾起,绷的紧紧的。

      他眸子不禁眯起,是想要看清来人,又是想再压抑怒火。

      见江晚樱抬起头,还能见到那雪白娇嫩的脸蛋红呼呼的。

      她快速一笑,使劲的摇了摇她半截藕臂:“庄序哥哥,王柏哥哥。”

      站在中间的顾璟弈下颚微抬,眯起的眼中闪着透亮的精光,凌厉又寒冷。

      庄序缩了下脖子,无奈小美人在前,让他笑的忽视了身边的寒冷。欢脱的就抄着田野小路跑过去:“真巧,在这都能遇上。”

      在哪摘菊花不好,偏偏得在这儿遇见。遇见谁不好,非得是顾璟弈呢?

      王柏拍拍顾璟弈的肩膀。示意一下,也跟了上去。两人就像吃了脑汁的猪八戒,跑的活是欠揍。

      顾璟弈僵直地矗立在那里,看他三人围在一团有说有笑。目光紧紧勾着江晚樱。

      虽然是尽力忽视着,背对着不去看那道目光。可江晚樱还是感觉凉风刺骨,在冰寒之地一样。

      她勉强笑着:“二位兄长,为何在这儿?不是要去玩泥球么?”

      在西边有一块平地,专门设有蹴鞠的场所。是专门为这些富家子弟所建立的。也算是平时读书之余打发时间的活动。

      可顾璟弈总说她笨说她傻,或是说她年纪小,不准她跟着去。

      江晚樱也是找了个比较远的地方来采摘菊花,未料,这三人会抄小路。

      王柏脸蛋微红,眼都不眨地看着她:
      “顾兄想散散步,就抄小路来了。虽说是远了些,但是挺舒服的,”

      说着他不自觉摸了摸吃饱的肚子,只觉是软软的一团。

      庄序尚且还有几分身为兄长的沉稳:“晚妹妹呢?为何一人在这儿,几朵花有什么好瞧的。还摘了如此之多。”

      她一想到某人,嘴角便不自觉上扬,眼里流露出浓浓的蜜意。莹莹生光,看的人顿足难移。

      江晚樱小声哼了声:“泡茶呀。”

      得了,人家小两口子的秘密也不便多说了。这模样,定是顾璟弈那个别扭狂。

      庄序拉上王柏,不出差错的微笑:“我们还赶着去蹴鞠场。你个小姑娘家,也莫在外逗留太长时间。”

      “我知道了。”

      江魏晚樱老实的点点头,抱着怀里软香软香的菊花,便觉得了宝。两只甜软黑糯的眼冒着直冲云霄的光芒。

      美呀,真美。
      王柏摇头称叹,目光逐渐无神。

      三人小小的气氛挺是和谐,却见庄序忽然往地一跌便坐了下去,吓得倒抽一口气,更发不出多大的声音。

      王柏疑惑地往他眼神那瞥了眼,顿时瞪大了眼睛。

      江晚樱身后两米处,一条条纹斑驳的蛇冒着冷气,吐着蛇信子。满是杀气一般,忽然闯入。

      王柏还未跌坐下去,觉得有些远,便连连退着跑开了。

      庄序腿软的跌坐于地上,颤巍巍地举起手:“晚晚你可不能跑呀。你跑不了的……”

      隔得最近,一有大动作说不定就被咬了。他此刻还有两分理智。

      江晚樱不禁开始小腿打颤,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恐惧便更加严厉。她死死的抱着怀里的菊花,声音也抖了:“怎么了……”

      她是被吓到了,也不敢回头。

      田野上的顾璟弈看着胆战心惊往回跑的王柏,便是问也没问,冷静的挑了颗大石头。脸有急色往那边跑去。

      待还有段距离便停下了脚步,看着那条和江晚樱咫尺之近的蛇,忽然手颤了一下。

      眸子涣散的对上江晚樱颤抖的眸子。

      她的恐惧,无助直白的到了人心底,他像是从头顶被浇了盆冷水。浑身上下无一不在颤栗。

      只发的出两个音:“别动。”

      他不敢确定那条蛇有没有毒,或是和她的僵持还有多少。他又该怎么做才能保她平安。

      顾璟弈此时怕的不是别的,而是她快要哭出来的眸子。

      江晚樱站得更加用力,听话的死死闭上眼,减小自己的害怕。
      同时也觉的世界颠倒。心脏在怦怦狂跳,无比清晰的敲到她大脑之中

      顾璟弈后退几步,从这条蛇的旁边绕过去,引开了江月晚樱那边的注意力。

      王柏在不远处呼喊,加剧了风吹在人脸上的颤抖:“顾璟弈,你不要命了,快回来!”

      顾璟弈当然知道这样不妥,可他看着江晚樱死死抱住的一团菊花。心也揪得更紧,愣是拿着石头,以猛虎扑食之力压过去。
      动作之迅猛,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孩童。

      他浑身上下爆发的戾气像似讨命的厉鬼,看的人心惊胆战。

      江晚樱听见咚咚的声音,听见顾璟弈嗓子里压抑的嘶鸣。

      她缓缓睁开了双眸,极轻极轻的扭过头去,生怕惊动了什么。

      只见顾璟弈袖摆上渗出了两个血洞,而他丝毫不在意。青筋爆出的手抓着大石,不停地在一团血肉模糊上砸着。

      江晚樱全身力量在一瞬间被抽走,她无力跌坐地上。

      皱皱的菊花,散落一地。
      被微风一吹,犹如这田野中高昂着的花朵。骄傲,又凌人。
      如顾璟弈此刻残酷的脸色,血戾的眼神。

      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王柏此时跑过来推开顾璟弈,一脚把血肉模糊的蛇踢开:“死了死了,别打了。”

      看着顾璟弈如狂风暴雨来临之际的神色,又是雪上加霜的忐忑。

      哪有神经病冲过去让蛇咬,还打死成这样?小小年纪,毁尸灭迹就学的不错了。

      顾璟弈身边冲出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气势,盛气凌人的张扬又被迫抓着。压抑,在撕裂着身周的人。

      他深吸好几口气,脸上一成不变紧绷的神采,全被杂糅不明的情绪碾碎。

      他转过去,眼睛是红的:“丑八怪,你没事跑田里来做什么!你不知道有蛇吗!你想死是不是!”

      他粗暴的咆哮划破了长空,吼的身边几个人顿时石化。提心吊胆,支不出声。

      死,好像只是口头上简单的一个离别。可对于拥有太多的他们来说,那是失去全部。丧失挣扎。

      一个人的离开,犹如在心口上留了个血淋淋的窟窿。

      顺着那个懵懂的缝隙,怒火,压抑,别扭。尽数冲上脑门夺走他全部的理智。

      顾璟弈后知后觉,此时才开始害怕。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菊花茶,又说外面的不好。

      江晚樱什么也说不上来。压着地上的菊花爬到他旁边,泪眼汪汪地拿起他手臂:“弈哥哥……”

      顾璟弈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推开她自个站起来。眉目很冰很凶:“咬死你是你活该。”

      活该被咬死才好,谁叫她不听话,总是贪玩。

      王柏好说歹说,带着顾璟弈连忙往最近的医馆去。庄序留下来安慰江晚樱,帮她把菊花收拾到一起:“顾兄是担心你而已,别放心上。”

      江晚樱眼泪涩出眼角,又死死挣着不让掉下。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头顶有一大片乌云:“我知道,我总惹他讨厌。”

      他说她爱哭,嫌她娇气,身边才有那么多男的围着转。没一点女孩子的矜持。

      又说她胡闹贪玩,不听话。总是惹人生气。

      在外头出了事不好让家里知道,几个人也是闭紧了嘴,全当此事没有发生。
      也多亏了那条蛇没有毒性,虚惊一场罢了。

      虽是小事过去了一般,没有带来任何破坏。但燕京这个上层人的圈子里,总是有种低低的气压笼罩着。

      全是因为顾璟弈最近头顶没有一点云彩,全是闪电风云。劈得哗啦作响。谁过去都会被误伤的。

      而一个熟悉的圈子,带头的老大都这样了。其他小弟自然不敢太嚣张。城里的欢声笑语少了不少。

      街道边热气腾腾,喧闹杂糅。各种小吃,各种吊脚楼。
      色彩古朴,香气迷人。

      江晚樱身上裹着一层披风,模样瞧着更加清瘦了些。她站在包子铺前,抬着娇小又精致的脸蛋。失神叹气:“唉。”

      嘴里呼出的白气,像一团雾,氤氲的照住她白净的小脸。

      江晚樱很是惆怅无解,顾璟弈这次是生了大气。吃饭也不跟她一个屋,摆明的看着她就烦。
      眼不见心为净。存心躲着她。

      趁此时风光宜人,时机尚好。江晚樱准备在这铺子里买上好吃的包子。端端正正地去道歉。

      正当她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时,手里的包子却被人从上抽走。

      她生气的抬头,只见李石已经塞到了嘴里,还故意感叹出来:
      “排队也买不到的包子果然就是香。晚妹妹,辛苦你这么早就来了。”

      他肥肥的身子看着有些憨厚,做的却是惹人厌恶的事。

      江晚樱大眼睛不悦的盯着他:“还给我。”

      李石抓着手里还剩下的,高兴的很:“我还得回家,先走了。”

      他说着就出门。门口有他家小斯在等着,顿时显得她势单力薄。

      江晚樱平时独来独往,也不兴丫环这玩意。此时怂了一下。可一想到她辛苦排来的包子,只能冲上去。

      她抓住李石的胳膊一喝:“那是我给顾璟弈买的,你不准吃!”

      顾璟弈艺高人胆大,在同龄人中个头是最高,脾气也是最火的。别人只敢叫声大爷爷,从不敢嚣张。便连他身边的江晚樱也是客气的没欺负过。

      李石肥脸一皱,故意当着她的面又吞了个包子:
      “顾璟弈都不管你了,谁不知道你惹他生气了?”

      他落井下石的用手指戳她眉心,便叫她倒退一步。更是阴阳怪气:“你这蠢丫头只会给人添堵。顾璟弈多心高气傲的人会搭理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微胖的身子在她面前扭着,迈开小腿就走。

      江晚樱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冲上去从他怀里抢过那几个包子。然后当着他的面砸到地上:
      “我也不乐意给你!你这个讨厌鬼!”

      她急哼的声音委屈又不悦,看着是生气了。

      李石瞪着眉推开她,直把她推到街边的摊子上撞了一下:“你才是讨厌鬼,小泼辣没人要!顾璟弈更不会要你!”

      她赶紧站好,昂着下巴反驳回去:“你凭什么吃我的!我排了好久的队腿都站麻了!你欺负女孩你不知羞耻!”

      李石咬牙切齿地往前一步,圆滚滚的身子比她壮了不少,气势也回来许多:“小泼妇!你不知羞耻!天天缠着顾璟弈赖在顾府,可谁不知道他讨厌你?有点矜持吧!”

      江晚樱委屈,这几天都很委屈,如今算是彻底卸开了口子爆发出去,对着他就不停地怼。

      俩小孩激动之时难免动手动脚,男孩力气较大,稍微用力,两人便打了起来。

      江晚樱虽说也是大户人家,但她并不矜持。打架这事绝不服输,直接揪着人的头发抓,不然就抡胳膊,踢小腿,咬人。

      总之她能用上的一切都被她用到了。

      李石就算再拔扈再嚣张,也不能公然欺负一个女孩,怎么的都下不去手。顶多也就推了推她,拉扯两下,结果自己负伤而归。

      一大早上,街头上人也多,闹了这么一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双方的爹妈都不乐意了。

      教导着自己的孩子,又想着去赔礼道歉。

      江晚樱耷拉着头,把一张小脸都垂下去。眼角挂着湿莹的水泽,生生忍着。

      她站在大厅的太师椅边,听着顾华清和人说着各种客套话,心里就不是滋味。说到底是她又找麻烦了,

      顾华清说词也是一套一套的:“这丫头我从小看着长大,不是个跋扈的主。她爹少在身边我也纵容了许多。出门打架这事是她不妥,可李夫人,说到底是你家孩子先欺负她的。”

      ”顾老爷可就偏心了,大家都是十几年的邻居。小孩儿打个架都是小事,可你看我儿子这脸都被抓破相了。以后讨不到媳妇该怎么办?”
      ,
      江晚樱听他们的辩解,下意识抓住自己手臂,忽然鼻头一酸。

      说到底,大家都是邻居,在怎么维护也不如亲娘来的心疼。项伯伯也不能撕开脸不要邻居情分了。

      可她受了委屈,却没有撒泼的理由。那种心里传来的寂寞感,像是大海之上,无归属可飘去的孤舟。

      “下手重了,我们道歉,但你们也有错在先。”
      为了维护江晚樱的那份自尊心,顾华清可谓是绞尽脑汁。

      可毕竟不是亲生的,不是自家的门户,又能如何袒护?

      李石迈前一步,看着焉了气的江晚樱,不解气的唬着她:
      “你就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小泼辣。住人家家里还只会添麻烦。燕京哪个名门之后会跟你一样打架撒泼?向你这种败坏道德的女人道歉,不可能。”

      江晚樱拳头一紧,正欲反驳的话,硬生生的压在喉咙里,哽得她生疼。站在旁边也止不住发抖。

      李石一字一句的“肺腑之言”从大厅的门口传出,扫地或路过的家仆皆蹙眉头。

      只是看到门口蹲坐的顾璟弈,默默的把满地牢骚收起来,绕的远远的。

      顾璟弈靠着红漆木门,黑白分明的眼仰望天空,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冷。

      门里的话,一字一句的传入他耳朵。勾起他不知名的冲动。可感知到里面的沉默,又瞬间扑灭了他满心的躁动。

      那种心疼,远远胜过他学的大义之论,谦和为人。揪的他的心,疼的要发疯。
      他身边的气息沉淀着,低入泥土。

      顾华清听这话,脸上客套的微笑逐渐消失。可人家娘亲也自行拉了回去,他重话也说不得多少:
      “晚晚虽不姓顾,可却如我亲生。矜持一事是我疏于管教,但还不至被人…”

      江晚樱默默的站着,心中内疚和不服交缠在一起,难分上下。她站出去,断了顾华清各种怪已。

      她低着头连鞠三躬:“是我下手重了,对不住。”

      李石骄傲的昂起嘴角,这才气定神闲地坐下来:“罢了,你知道错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下次可别再没点羞耻。不然以后没人敢要你。”

      江晚樱死死的掐着自己,红着眼睛站回去。

      双方的大人接着说几句客套话,算是将此事结了了。
      无伤大雅,却又难登大雅之堂。

      李石挺着他的小肚子,高兴的出去。脚才跨过门槛,又被什么支出的东西绊倒。

      他猝不及防的扑在地上。李夫人连连扶起:“儿啊,你这是做什么?”

      李石膝盖摔痛了,他爬起来往边上看去,只见顾璟弈靠坐在门边。一脸沉静的扫了他一眼,让他莫名颤栗,抖了一下:“顾兄,你在这呢?”

      顾璟弈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葡萄眼只看着李石一人,黯淡的将神色隐藏起来:
      “李夫人生了个好儿子,虽说好吃懒做一事无成。空有肥肉毫无脑子…”

      李母听不出太大的毛病,但隐约不好:“顾公子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我是长辈。你也未曾行礼。”

      他压根没看李母,嘴角淡淡扬起:“但是他眼光不错,喜欢的姑娘也不错。”

      李石原本打了胜仗似的表情一僵,连忙拖过李母要回家:“母亲,我饿了。我们先回府。”

      “你不好奇你喜欢的那个姑娘是谁?”
      顾璟弈双手环胸,淡泊的望着李石。好像无意一说,随他去留。

      李母自是很关心自家儿子的事,又想他们都是兄弟来着,应当知晓。

      她正欲问些什么,李石就迫不及待地推攘着她:“母亲,我与顾兄多日不见,有体己的话要说。”

      说罢,李石着急慌喇的就往拐角处去。

      顾璟弈对李母扬唇一笑,便跟上李石的方向。转身之时,脸上无一点表情。

      李石想不到顾璟弈会拿这事威胁他,可顾璟弈做事光明磊落,心高气傲自不会太出格。
      他也放心的找个好地方,要把此事说开了,免得日后总于麻烦。

      他搓着手等顾璟弈过来,还没开口,肚子忽然被人猛踹一脚,他狼狈滚倒在地上。

      李石嚎啕一声,愣怔的抬头:“顾璟弈!你踹我干嘛……”

      他看清顾璟弈的眸子后,气势越来越弱。坐在地上也忘了起来。

      顾璟弈逆光站在他面前,十几岁的身子挺拔英气,又比同龄人高大些许。却因眉眼之间显露的怒火而高大压迫。

      他一双葡萄眼,在黑白分明时最为清澈。可一旦染上杀肃之意,那便连阎王也不过如此。

      他有多少优秀,才在同龄人中位于佼佼者。李石也怕他三分。

      顾璟弈蹲在他面前,生出一股居高临下的不屑感。语气平淡:
      “你不就是嫉妒江晚樱围着我转,却从不正眼看你吗?”

      心里死守的秘密一下被戳穿,李石脸色红了又黑,黑了又白。

      可见到顾璟弈冷的渗人的模样,又被他压抑的冷静吓的呆若木鸡。

      顾璟弈见他气焰灭了,胸膛发出声冷笑,震的他头皮发麻:
      “你平日的各种小动作,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让你喜欢她,总比叫人讨厌她来的好。可你得不到她的欢喜,又为何要欺负她?!”

      李石被责问的心虚到底,无言反驳。

      顾璟弈眉微微一蹙,压低嗓子:“她是骂了你打了你,可会丢了矜持必是你先招惹她!到头来却为虎作伥骂她没爹没娘!谁给你的胆子如此作践她!”

      李石逐渐回过些神。小声反驳:“我是想逗她玩,谁料她如此当真。方才,方才也只是想她服个软。并无作贱之意……”

      “所以你说她有娘生没爹养,败坏道德不知羞耻!”

      顾璟弈猛的伸手拽过他衣领,一下嘞的他肥肉堆起呼吸困难。涨红着一张脸,又不敢大声求饶。

      他沉静又道: “这次的也罢了,以后看见她给我夹着尾巴绕道!如果再有下一次,我身败名裂…”

      顾璟弈缓缓松开他,让他生命松懈之时,又在他心口重重一击:“也要弄死你。”

      清澈的声音如泉水流过溪石,却郑重的像阎王锁命,皮开肉绽。

      李石狠狠地一缩脖子,感觉不到半分玩笑气息。

      顾璟弈是什么为人他一知半解。

      虽说为人义气,谦和大度。但爱憎分明,龇牙必报。惹他生气不容易,可一旦生了气,想活也不容易。

      李石之所以敢在大厅里毫无收敛的抨击江晚樱,无非是因为她没人管,可他有娘保。
      量她不会给项家人惹麻烦。便只想说难听的话惹她哭,让自己的嫉妒有地方发泄。

      可顾璟弈今日撕破脸皮的一闹,算是血淋淋的叫他心知肚明。

      江晚樱再怎么惹是生非,孤家寡人也有他顾璟弈护着,谁不拍怕死尽管去招惹。

      他只得欺软怕硬的夹着尾巴离开项府。乃至被人欺负。挨了打也不敢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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