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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所谓的拿号处原来是一个小窗口,我刚靠近,里面传来阴森恐怖的怪笑声:“桀桀,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声音听起来很中性,无法分辨男女。
我又倒回去确认了一遍这里的标志上确实写着“拿号处”,才乖乖说出名字。
“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人嘀嘀咕咕叨念着:“拿去拿去。”一只细长的鬼手拎着张卡片从窗口中伸出来。
我战战兢兢地接下投胎号,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那个麻花辫居然位高权重,混进亡魂大队莫非是领导下凡体察民情?不过他大人有大量,扯辫子的事没跟我这个小小鬼魂计较,感激涕零。
想到这,我拿起卡片看了看。
这是张高端大气的黑色液晶卡,上面有两行闪动的文字。只见第一排写着第999869962719572885691位,第二排写着12020年10月10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是2020年。
我揉了揉眼睛。
上面的数字没有变化。
妈的,我刚才到底为何想不开要对麻花辫心存感激?那个该死的地主阶级,记仇的小气鬼!
他居然判我一万年后才能投胎转世!!!
这时手机震动,上面跳出一条APP提醒:您的个人信息已同步更新。
查看了所谓同步更新的个人信息,我只觉得火上浇油——距离您投胎的时间还剩:3650000天。
我想我大概可以放弃投胎了。
垂头丧气地离开天子殿,我伤心欲绝地踏入亡者的国度。这是一个崭新又熟悉的天地,由于大部分亡灵都不能即时投胎转世驻留在此,逐渐形成专属地狱的文明。
地府之外,十里长街,高楼林立,巨型广告牌上披头散发的女鬼搔首弄姿,疾驰的黑白灵车川流不息,手拎公文包的鬼魂忙于奔波。
我看愣了,掐了自己一把,心情如乡下人进城。
正犹豫下一步该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我。
“桀桀,陈江阳先生稍等稍等啊!”这不是取号处那个鬼差的声音吗?
我回头,只见个大约一米多的矮子大力挥手朝我跑来。这人也身穿制服,脸上带了个诡异的马脸面具,我注意到他的工作牌上写着马面。
马面?我看是马驹吧。
见我表情古怪,他又桀桀怪笑:“陈先生,鄙人姓马名面。”
所以你的搭档是不是姓牛名头?我没好意思问出口。
“陈先生是否正为下一步打算而烦恼?我可以做你的向导。”
“你不是负责发投胎号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现下鄙人负责为您排忧解难。”他一脸讨好。
碍于之前不小心得罪大人物,我不敢轻举妄动。从头到脚用眼神把他扫描好几遍,才踌躇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先找个地方住?”
无论是人是鬼,解决衣食住行最为首要。
“是了是了。”马面连连点头:“我等已为陈先生准备了居所。”
我满脸狐疑:“有这么好的事?”
他笑嘻嘻地说:“当然不是免费供应。”他指指我身后繁忙的亡魂们:“要像他们一样打工还贷。”
我倍感压力。
“如有人间的亲朋好友为您烧纸钱的话,也可转为您的阴间财产。”他补充道。
闻言我不禁悲从中来。
我没有亲人,狐朋狗友倒有一堆。
是了,我是个孤儿。我年幼时父母双双去世,从小落魄地辗转于亲戚间。眼看考上大学,即将步入社会,然后就悲惨地出了车祸。
或许我应该对好友们多一些信心,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想起这档子事。
马面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继续道:“除了住所,鄙人自然也会为先生介绍好工作。”
我猛然打起精神,觉得人生有了希望:“当真?”
“当真当真。”他连连点头:“请跟鄙人来,咱们先去看看先生您未来的新家。”
我本以为政府发的廉租房会比较偏远,没料到马面拐个弯,直接带我绕回了地府。具体点说,应该算地府的后院,那儿有一间独栋大宅,外观鬼气森森,大门口挂着排红灯笼,让我想起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马面上前为我开门,大宅内部的结构相对俭朴,正中大厅,两端走廊和厢房,倒有点像个四合院。
“陈先生可还满意?”马面问我。
何止满意,老实说我都受宠若惊了。
“咳,将就吧。”我故作镇静,转移话题:“对了,怎么没看见其他住户啊?”
我可不认为自己能独享这一栋大宅。
马面笑道:“桀桀桀,别急别急,稍后您就能看到了。”
我心说这样的房子肯定价格不菲,接着忙向马面咨询工作的事。他似乎觉得我多虑了,让我稍安勿躁,等过今日自有分晓。
我是搞不太懂他在故弄玄虚什么,不过人马面好歹也是鬼差,是公务员,我不好再啰嗦。他让我平时没事多看看“每日狱报”,上面网罗阴间大小事,对我这种新人有大大帮助。
送别小马哥,我站在大厅里四处张望。
基本没有家具,唯有里端靠墙的位置摆张方桌,桌旁立两张老式木凳,墙上挂有牌匾,上面写着“清正廉明”。
我心中有点不详的预感,这里怎么看都像某个当官的私人住宅。
事实立马认证了我的想法。
大厅里间的主卧走出一个人,我想他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麻花辫,我到底跟你何愁何怨。
他冷漠地瞥我一眼,自顾自坐到板凳上,给自己沏茶。
我需要整理下当前情况。
我得罪了麻花辫+马面是麻花辫的手下+马面邀请我住进麻花辫的家里=麻花辫公报私仇
身为清正廉明的公务员,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无辜可怜的小老百姓?!
“哥……呃不,这位判官大人,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点小误会?”
“明天九点正式上班,来正殿报道。”他忽然道。
上班?报道?
“等一下,大人,我为什么要去你那上班?”
“你有工作吗?”
“没有。”
“嗯。”
喂喂,“嗯”是几个意思啊!
看他似乎没准备多做解释,我连忙冲上去夺下他的茶杯,成功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之前的事是我冒犯了!”我立正站好,态度端正,“对不起!请您原谅!”
他依旧那副冷淡的表情,不过眼中多了丝玩味:“什么事?”
“就那个……我不是扯了您的辫子……”
“哦……”他惜字如金:“然后?”
然后?什么然后?
见我一脸茫然,他接着说:“你要怎么赔偿我。”
深知自己身无分文,我努力推敲他的话中话,恍然大悟。原来大人用心良苦,早为我铺好后路,在他手下干事,让我奋力还债。
而且给判官打下手,应该还算半个公务员?我岂不是能有一官半职。
我看麻花辫越发顺眼起来。
人养眼,心宽广,完美啊完美。
但到第二天,我于悲愤中打消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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