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芷水（种田）

　　42 旧人如今齐聚堂

　　在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乐声中，溢香阁新店拉开了开业的帷幕。
　　陈掌柜携夫人在店门口招待宾客进店。疲惫却挡不住满脸的喜气。

　　“哈哈哈！恭喜恭喜！恭喜陈掌柜新店开业，喜迁新居啊！真是双喜临门！一点点心意，还望陈掌柜不要嫌弃！”

　　“哈哈，多谢王员外！王员外说哪里话，里边请里边请，宴席马上就要开了。”

　　“恭喜恭喜！”

　　“多谢，里边请！”

　　……

　　宾客落座，后厨一些成手的学徒们正在做菜。如今一些简单的小菜这些徒弟们也能独立完成了，料汁复杂的也能做个绊绊磕磕。这种宴席完全交给他们来主厨陈芷水也是放心。

　　“来来来——上菜了上菜咯——”

　　伙计们推出上菜的推车，一道道的往堂内大桌上搬。
　　要说这大桌，一次性最多可坐二十来人，考虑到夹菜费劲的问题，陈芷水特地采用的木质转盘式餐桌。这一张桌子就要将近一百两银子。不过可用性确实十分大的，富商聚会家族聚会等各种聚会时这样的一张桌子必不可少。像如今的开业酒席，这样的桌子也可派上用场了。

　　陈芷水站在大堂中央，手举酒盅敬酒。
　　“今日小店开业，在下十分感谢近些年来支持小店的客官们！今日酒宴，愿大家吃得开心！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多多海涵！”

　　宾客齐举酒杯。
　　“愿溢香阁生意红火！”

　　“多谢！多谢诸位！”

　　统一敬过酒之后，小两口又挨桌敬了一番，跟认识的人寒暄寒暄。

　　“哈哈哈！宋老爷，许久不见啊！上一次见还是在桃林，这一晃，都两年了！”

　　那位宋老爷抬起头。面上略带疲惫之色。

　　“唉！陈掌柜！你可别说，咱们还真是两年未见！这两年里我这家中发生了不小的事儿啊！这不，去年刚娶的妾，我那夫人把府里搅的是天翻地覆！前些日子才好不容易让我给休了！可算消停了！这才有空闲来你这儿吃你的酒宴啊！”

　　陈芷水笑道“那便要恭喜宋老爷脱离苦海了。”转过头拿过小厮托盘中的酒盅。
　　“来，敬宋老爷一杯”

　　“哈哈哈！同喜同喜！喝酒！”

　　两人一同举杯。宋老爷喝完放下酒盅摇了摇头。想起什么似得，转过身子拉起了身边坐着的女人。
　　“哈哈哈！我才想起来。我这婆娘也是穆家村的，陈掌柜，陈夫人看看你们可认得她？”

　　被宋老爷拉起身的女子迟迟不肯抬头，最终还是迫于身边这么多人的压力，抬起了脸。

　　程落花一惊，竟是王晓芙！
　　陈芷水到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感叹缘分造化。
　　这宋老爷对女人是极有风度的，王晓芙嫁了他也不失一件好事。

　　王晓芙却心中悲戚，她进门时就看到了她曾朝思夜想的人跟他的妻子程落花。从他娶亲的那时起她就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程落花这种女人会得到这么好的人？她才应当是这人的正妻啊。她生的也不比程落花差，身段也可以。还是个没嫁过的，为何这陈芷水偏偏像是眼里没有她一样？

　　后来她不在纠结于做陈芷水正妻了，想着做他的妾也行，只要嫁给她爱的人。但天不如人愿，这二人搬去了城里。自此她再没了那人的消息。

　　直到现在的这个丈夫宋老爷去村里观察红薯地。她家是村子里除了陈家以外最大的房子，中午那宋老爷在这歇的脚。她娘就跟宋老爷唠上了。王晓芙知道她娘打的什么主意，她娘王翠一直想让她嫁的有钱的，陈芷水进城了，又来了个宋老爷，虽然这宋老爷年龄大，长得也不好看，但是重点是他有钱啊。

　　王翠把王晓芙从屋里拎出来了，宋老爷见她第一眼就看直了眼睛，她坐在他身边，这人时不时的摸她的手，搂她的腰。她恶心的都快吐了出来，但他娘却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果然，这宋老爷还是把她娶了回去。她是从侧门抬进府里的，因为她是妾，不配从正门走。王晓芙想过，若是娶她的是陈芷水，那么她会不会在意自己是从侧门抬进来的呢？

　　答案是不会，因为她爱他。一切事情她都愿意为他去做。名分不算什么，只要那人眼里有她就行。
　　但那些终究都是幻想，她跟宋老爷同了房。她痛的快要死去了，脑子里却还是想着那人。她流泪，宋老爷心疼她，找了各种法子讨好她，更是为了她把正妻休了，他说会将自己扶为正妻。但她哪里在意这些事啊。她想要的，仅仅只有那人罢了。哪怕是粗茶淡饭，哪怕再苦再累。

　　王晓芙没想到陈芷水跟程落花搬来城里日子过的这么好，程落花还依旧受他宠爱。心痛之余她更加嫉妒程落花了。

　　凭什么？我哪点比不上你？为何他直到现在都不会看我一眼？他满心满眼都是你，你有什么好？但她也只能嫉妒了，嫁去宋府这种地方，她这辈子都别想有自由的日子…

　　再看一眼她爱的人吧，最后一眼了。

　　程落花开口。
　　“自然是认得的，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那边还有不少人没敬酒，我跟相公就过去了，宋老爷见谅”

　　“哈哈哈！无碍！陈掌柜陈夫人你们就过去吧！”

　　又是她，一次次的将她心爱的人从她眼前带走。她阻止不了第一次，更阻止不了这最后一次…

　　自家娘子吃醋了。陈芷水这点事还是看得出来的，本来高高兴兴的。结果见到王晓芙之后就把小嘴放平了。到现在还没跟自己说一句话呢。

　　大庭广众的，她也不好抱着她娘子哄。只能悄悄地拉过这个正泡在醋缸子里的娘子，在她耳边轻轻说。“落儿，我只爱你一人，你是知道的。”

　　程落花微微扬起了嘴角，幅度很小。却还是被陈芷水眼尖的发现了。她跟程落花十指相扣。
　　回头看了一眼这人。程落花笑意更大了，她啊。总是这么会哄人。也辛亏，不会哄别人。

　　宴席进行到了结尾。

　　一家不速之客来了。

　　没错，正是程家三口。

　　宾客们纷纷望向门口，都停止了交谈跟进食。不是说这家人的身份有多大，排场有多震撼。而是这些人太嚣张！

　　那程金宝一进门，就嚷嚷着要见程落花。大嗓门子一嗷嗷，整个大堂都安静了。都想看看拥有这素质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程落花！给老子滚出来！”

　　秦淑兰紧跟着程金宝声后哭着道

　　“你这个不孝女啊！这么多年了！你连看都没看过我们！”

　　程大麦抡起一旁的空板凳就往地下砸！

　　“砰——”椅子落地即碎。

　　程落花跟陈芷水从里面出来了。

　　“你们这是何意？来砸场子？是不是还没被罚够？还想进去蹲着？”

　　秦淑兰立马止住了哭声。
　　她也是怕的啊！她在那牢里蹲了两个多月。一天只有一顿饭，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每天都被老鼠磕，被蚊子咬。出来之后她整整瘦了一大圈儿！

　　但是她能怎么办！她必须要给程金宝争取到一些银子。她宝贝儿子都十八了！到现在连媳妇儿都没娶，房子也没有！她听今天从城里回来的村民念叨。说是陈芷水跟程落花如今发了大财，在主街上开了个大餐馆儿，还买了个大宅子。

　　她这心里不平衡。女儿嫁了个有出息的，却不知道帮趁着家里，这不是不孝是什么？今天她就是来要钱的！要不到钱，她就说程落花不孝，不乱说也不造谣，看她们能把她咋地！

　　思及此处，秦淑兰又开始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这不孝女，嫁出去之后也不知道帮衬着娘家，不帮就算了，两年下来，连看都没来看过我们！金宝天天念叨着他姐姐，想他姐姐，这程落花也不回来！balabala一大堆”

　　虽然宾客们也瞧不起这一家人，但孝道还是自古就传下来的。他们也不知道程落花家里的情况，一时间议论纷纷。

　　人言可畏，陈芷水还是知道这点的。这些人翻不起大浪，不过是一些银子而已。他们这么爱钱，那就给他们。当然，怎么可能是白给？敢欺负她娘子，就得付出代价。

　　陈芷水掏出一百两银票走到秦淑兰面前。故意放大音量让宾客听得见她说的话。

　　“娘！您这是作何啊，我跟落儿这两年里出外进忙的是热火朝天的！过年也是忙得很。您不来找我们，我们过几日也要去拜访你们。咱们这店才刚开业，不也是忙忙活活的么。过几日就回去了，您急啥？瞅瞅爹，进来就把店里凳子砸了，还是脾气那么爆，小舅子也是，这么多人在这儿，一上来就要我娘子滚出去，这啥意思？”

　　秦淑兰也是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她倒不是反省，而是没想到陈芷水态度这么好，本来他要是硬是不给的话，自己完全可以死咬着程落花不孝的罪名，这倒好。几句忙，就把她的路全堵死了。

　　宾客们也是一个个的点头称是，这陈掌柜有多忙，他们都是知道的。虽然是怠慢了这家人，但也不至于说是不孝啊。反倒是这些人，一上来就闹这出，真是没素质的很。这样的父母，能教出陈夫人那样的女儿，也算是个奇迹吧。

　　陈芷水没等秦淑兰开口，继续道:“娘，这是一百两银子，我这店跟宅子刚修整完，手头也没多余的钱，等日后有钱了我再孝敬您。唉，我这没用的小舅子。不知道出去挣钱整天就知道给你们添麻烦，你们也是辛苦了。这钱啊，可千万别给了金宝，你们留着给他娶个媳妇算了，反正他也是没那头脑做生意。”

　　这话是故意激程金宝的。果然，程金宝一听这话，一把抢过了秦淑兰手里的银票跑了，临走之前来了一句“妈的！我程金宝倒要给你做个生意看看！到时候你们别跪着求我程金宝放过你们！”

　　程金宝走了，秦淑兰还处在一脸懵逼的状态，程大麦也是望向门口仍然保持着沉默。

　　他倒是个聪明的，这些屁事他从来不亲自说，反正他婆娘一人都能解决，还不用引得他一身骚。就跟上次秦淑兰被官差抓起来时他没被抓一样。

　　陈芷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唉，我这小舅子，还是这样。怎么把我孝敬你们的钱都抢去了呢。也怪我刚才说的太重了，爹，娘。等过几日我再给你们一些银子。你们先回去吧，这忙忙活活的，别吵着你们，回头我跟落儿去看你们，啊。伙计！过来，把我爹娘送回家去，别让他们自己走累着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折腾。唉，这小舅子。”

　　至此，秦淑兰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陈芷水派伙计送回了家。

　　陈掌柜是个好人，不光宠夫人，还对夫人的父母也好。只可惜那小舅子跟丈母娘都不是个明事理的。倒也难为了这陈掌柜。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此时所有宾客们都是这样想。

　　送走了这三人，陈芷水回来继续招待宾客至宴席结束。

　　今天来的宾客都是这永济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吃酒席还送了不少礼物。什么都有，绸子缎子，玉器饰品等等。大家平时都是当个朋友处着，陈芷水虽然出身不高，但言谈举止都颇受这些人士欣赏，为人也大方。有的时候去吃饭，说免就给免了。加上溢香阁日渐增大的名声和口碑，所以两年下来也结识了不少朋友。

　　过了几日，陈芷水听程落花在城里住的三叔说，程金宝那着一百两银子去做生意了，村子里谁都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生意，秦淑兰跟程大麦也不知道。

　　时间慢慢推移。溢香阁搬去新店后名气越来越大，都传到了临近几个城里。平时一些进城的商队也会到这吃饭。高中低档消费都有，就算是平民百姓也负担得起。所以每日的客人是一波接着一波。

　　程金宝做生意赔了，把合伙那四个人都毒死了。月底就要被砍头了。
　　这是秦淑兰跟程大麦过来求陈芷水，陈芷水才知道的事儿。南宁律法不可撼动，陈芷水告诉秦淑兰她也没办法。
　　老两口瞬间苍老了许多，一脸的死气回了村子。

　　村子里的村民对他们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当着他们的面骂他们，说他们把个废物当宝贝，把只凤凰当野鸡。一群傻逼。

　　秦淑兰跟程大麦被骂的不敢出家门。他们这才后悔，他们当初为何那样对待程落花。
　　两个孩子小时候，他们干活，女儿就在屁股后面跟着他们干活，儿子躺在地里抓虫子，睡大觉。
　　他们做饭砍柴，女儿就帮着他们做饭、砍柴。儿子跑去王家跟在王家栋屁股后头玩。他们因为那句传宗接代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儿子。又因为那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过分的苛刻程落花。

　　他们当然看得见女儿小时候那渴望的神情。但她是女孩儿，没用。生了孩子还要跟外姓。所以他们从未在意过程落花，久而久之，程落花的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也不在对他们露出那样的神情了。

　　女儿嫁了出去。他们想将女儿身上能掏出来的所有价值都给儿子。因为女儿是外人，儿子才是他们眼里的亲人。掏空外人的价值，他们不觉得有错。

　　但如今的事实证明，他们错了。错的离谱。三驴子独女，如今女儿嫁去了城里还把他们一并带去了城里，过上了好日子。他们程家一儿一女，儿子没用，杀了人要砍头，女儿被他们伤的寒了心。至始至终没跟他们再说过一句话。

　　到了月底。程金宝被砍了头，遗体被扔在了乱葬岗。是陈芷水求人，程金宝的尸体才被拉回来埋了起来。

　　秦淑兰伤心过度，病倒在了床上。仅留程大麦一人，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活也干不动了，陈芷水每月给他们固定五两银子。饿不死他们，也不回去看他们。

　　一个四十多岁看上去却像个七十多岁的男人，伺候着一个卧在床上病入膏肓的女人。走在路上都要受人指指点点。生活可谓是惨淡极了。

　　而程落花跟陈芷水的生活，却是红红火火，一直都恩恩爱爱，热热闹闹的。搬去了大宅子，雇了几个下人伺候，程落花也过得跟个贵夫人一样。但她还是坚持每日跟着陈芷水去店里忙，她做做饭后的小糕点，陈芷水做做有身份的人想吃的大菜。其余都是徒弟们在忙，两人也落了个轻松自在。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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