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小祖宗

　　三个挂在末尾的感叹号特地被加粗加大，写信人还用红色水笔描绘了它的外围，意在营造恐怖气氛。
　　余小鱼嗤笑一声，随手把信纸扔在桌面上。
　　风把它吹得一抖一抖，陌生的字迹张牙舞爪地暴露在空气里。唐冶偷偷地瞄一眼，瞪大眼睛，伸手去拿还带着香味的信纸。
　　粗略扫一眼信中内容，他气得脸色铁青，忽而想起什么，直直地望向殷璐的座位。
　　空的。
　　他踢开椅子，招呼都没打一句，折起信纸向隔壁班走去。
　　这是唐冶第一次主动来找江未。
　　他还挺激动的，以为唐冶有什么来事求自己呢。谁知刚走出去，迎面就是一拳。
　　走廊寂静了。
　　江未平时脸皮再厚，此时也觉得丢人，他摸着嘴角，骂，“靠，神经啊你！”
　　又是一拳。
　　江未恼了，伸着拳头想要还回去。余小鱼却在这时跑出来，横到两人中间，急道：“你们这是干嘛？”
　　他有了台阶下，于是不动手了，指指唐冶，“问他啊！谁知道突然犯什么神经。”
　　余小鱼看向唐冶。
　　唐冶把她扯到身后，冷着脸扔给江未一封粉色的信。
　　江未把信捡起来，上下扫一眼，问：“怎么回事？这个不是给了殷璐吗？”
　　唐冶冷哼，“那你就好好问问殷璐她干了什么好事吧！”
　　随后拉着身后的人离开。
　　余小鱼懵懵地跟在他后头，一时间想了很多事，直到踉跄了下，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回头看一眼，脚步缓下来。

　　回到座位，余小鱼问：“你前几天给殷璐的信，就是这个吗？”
　　唐冶点头，肯定道：“是这个，我还记得背面有几道印子呢，就多个落款而已。”
　　心底像是有烟花炸开，一小簇一小簇地往上燃，还散发着五颜六色，亮闪闪的光。
　　余小鱼忍不住笑起来，晃晃他的胳膊，“你怎么不早说啊！”
　　他受宠若惊，“说……说什么？”
　　“说你没有写情书给殷璐咯。”
　　“写情书给殷璐！？？？”
　　他瞪大眼睛，一下子站起来，又被她拉着坐下。
　　“我怎么可能给那个人写情书！你整天都在乱想些什么鬼啊！”
　　声音太大，很多人已经好奇地望过来了，她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警告，“不许吵！”
　　他委委屈屈地点头。
　　她收回手，嘟囔，“那天我亲眼看见你把信给她的嘛，还是粉红色的，谁知道不是情书是诅咒信啊。”
　　“可是……”
　　唐冶一顿，转而说：“所以那天你不理我，就是因为这件事？”
　　她点头。
　　他想了想，忽然笑一声，凑过去问她，“我给别人写情书，你为什么会生气啊？”
　　她一愣，眉头皱起来，说：“因为你很过分啊，明明知道她是江未的女朋友。”
　　“……”
　　“而且，你以前总让我离她远点，现在自己却喜欢她，我觉得你背叛了我。”
　　“……”果然，我们家小鱼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唐冶默默掉头，反思。
　　他不再追问，余小鱼心里却更乱了。她也在问自己，为什么知道唐冶喜欢别人后，她会那么不爽呢。

　　下课后，江未来找殷璐。
　　两人和好没几天，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殷璐欢欢喜喜地走出去，没多久，却沉着脸回来。
　　殷言吓了一跳，问：“姐你怎么了，跟江未吵架了？”
　　殷璐冷冷地盯了她几秒，把手里的粉色诅咒信拍在桌子上。
　　她眨眨眼睛，疑惑，“这不是江未给你的吗，你给我做什么？”
　　“以前真看不出你还有演戏天赋啊……”
　　殷璐动了动信纸，露出有落款那一面，说：“这是你的字。”
　　她当真仔细去看，然后拿来自己的笔记本，随意翻开一页，放在一旁对比。
　　“开什么玩笑，这可不是我的字。”
　　殷璐被她气笑，冷声，“别忘了我是你姐，现在抽屉里还有你用右手写的字帖！”
　　殷言是左撇子，被殷妈妈强迫了很多年用右手写字，可她总觉得不舒服，更多时候用的都是左手，见过她用右手写出来的字的人，少之又少。
　　见瞒不过，她索性不再演了，大大方方地承认，“就是我转发给余小鱼的，怎么了？”
　　殷璐气急，“你为什么要给她这个东西！？”
　　“当然是为了自救。”
　　她理所当然道：“最亲近的人倾家荡产死于非命，你最亲近的人也包括我啊。”
　　“你傻啊！信上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信啊，显然，信的人不止我一个，给你这个的人肯定也信，不然他不会发到你这来。”
　　她越说越来劲，还苦口婆心地劝她物色下一个转发人选。
　　殷璐不耐烦，亲手把信纸撕成碎片。对她说：“你也不用太担心，反正我从来没把你当成什么亲近的人。”
　　殷言受伤，“……姐。”
　　“别叫我姐，”殷璐摆摆手，“从今以后我不是你姐。”

　　……

　　诅咒信事件过后，余小鱼跟唐冶算是正式和好了。可江未与殷璐之间却变得有些微妙，两人心里都存了疙瘩。
　　殷璐觉得江未不信任自己，江未觉得殷璐在狡辩。他是知道她曾对唐冶有过好感的，也知道她对余小鱼的亲近只流于表面。

　　没过多久，中秋节到了，加上周末两天，学校算是给他们放了三天假。
　　中秋对唐家来说是个挺重要的日子，杨婉前前后后忙了很久，准备各种口味的月饼，准备每个人最喜欢的菜……结果在那天的前一晚，唐友智打来电话，说唐之唤的妈妈去世了。
　　唐之唤当场晕了过去。
　　第二天，唐友智从老家赶来，与唐家人一起过中秋节。
　　他跟上次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麦色皮肤，肌肉紧实，但不知怎的，瞧上去生生比之前老了几岁。
　　唐之唤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现在还在楼上躺着，唐友智在他的房门外泣不成声。
　　“你妈早就走了，非要我瞒着你，可这种事能瞒到什么时候呢……说来说去都是我没用，我没能找到最好的医生救活她……”
　　一家人围在他身边劝，他听也不听，除了重复这句话，只是哭。
　　终于，单薄的男生红着眼圈推开门，抱住他，说：“爸，你别哭了……”

　　撤下酒桌时，天已经黑了。
　　唐友智醉得路都走不稳，却还不忘说：“儿子，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咱们该回家了。”
　　唐之唤神色复杂地上楼，收拾衣物。
　　唐友泽拦他，“走什么啊，看你这德行，要回家也得明天回。”
　　唐友智晃晃悠悠地站起，又噗通一声坐下，发现自己是真的走不了路，只好把回家时间推迟到明天。
　　唐之唤收拾完东西，推门下楼。
　　他路过唐冶的房间，发现余小鱼也在这里，两人正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看电影，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室内气氛分外和谐。
　　“小鱼。”
　　他突然出声，“你过来一下。”
　　余小鱼问：“什么事？”
　　知道如果是自己找她她一定不会过来，于是唐之唤说：“是大伯让我叫你的。”
　　余小鱼似乎没怀疑，犹豫片刻，朝他走了过去。
　　楼下，余小鱼望着缺了一块的月亮，说：“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唐之唤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好半天没出声。
　　她有点不耐烦了，催促，“说啊。”
　　他应一声，支支吾吾好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余小鱼叹口气，提醒他，“天冷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回去吧。”
　　说完，转身向客厅走。
　　他一惊，急忙拽住她的袖子，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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