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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因早上意外她迟到了，推开她们科室办公厅的大门，杉唯缩起脖子蹑手蹑脚的屈着背往里走。
她猫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却无心工作。
她还未回过神来。昨晚发生的，今早发生的，这对一个从未有好运附体的人来讲有点难以消化，不可置信的抚摸自己的脸颊，除了一点儿微汗之外，触手便是细腻光滑的手感，没有痘印凹凸，也没有平时流过汗之后的粘腻，弗如摸在一块上佳的玲珑玉石上，叫人流连难撤手。
还是拿出手机再照照看？
待她还未从包里掏出寻常需要摆放出来的物件时，一道倾斜的阴影挡住了天花板照射下的白炽灯光。
只见一只肤色暗沉的手屈指用力敲击着她的工作台面。
“上班迟到！一上班就玩手机！昨天还早退半天！你现在的工作作风是越来越自由散漫了是不是啊？”
一听到这把声音，杉唯的心脏立刻咯噔一下缩紧，条件反射的就想解释，“没有啊我昨天下午是请假去看……”
话还没完，头顶上的声音带着惊疑打断了她，“你是谁？你怎么坐在这个位置？你是找哪位？”那张上了年岁的脸布满了疑惑，已没了刚才满身的煞气，在那努力想要睁大的细长眉眸里还流出一点点的感惊艳的意味。
“朱主任，我是杉唯……”
这位朱主任是这个部门兼查考勤及工作规章的副主任，官职不大脾气特别大，本和杉唯无冤无仇，就是平时喜欢贪点便宜又易受人挑拨，凡是喜欢强出头立威。喜欢朱义的人觉得她仗义，不喜欢她的人就感觉她脾气冲爱记仇，一旦被她咬上了要么你滚蛋要么她退休。
“杉唯？开什么玩笑~你是那个猪——”一听见杉唯的名字朱义不禁面露讥讽，后又醒悟在外人面前爆脏话对公司形象不妥随即收口，想了想说道，“你是来找她的吗？她还没来上班。”
“我真的是杉唯，我是敲员工卡进来的，如果是来找人的不是只能在总台根本上不来吗。”说罢，杉唯还把她的员工证从胸前捞起给人看。
面对这两张截然不同的脸，朱义顿时失语了。杉唯的脸她看了也有几年了，虽说她并不想时时看到，可眼前这个脂粉未施但明眸皓齿的女生说自己是杉唯？
开玩笑！
仅从外表判断这年岁估计都相差好几岁左右了吧。
杉唯的五官并没有什么硬伤，可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放在人群里就是一张很容易被人遗忘的平平无奇的长相。只是她皮肤底子实在太差，暗沉、黑眼圈、法令纹、轻微的眼袋无一不缺，这和年少时熬夜、不呵护，粗暴的对待无不关系。
而眼前的女子由表及里都透露出一种青春健康娇嫩的气息，蛾眉皓齿，颜盛色茂。
说她是杉唯？除非整容了！
“你整过容了？”朱义不自觉得就脱口而出，也不管有没有礼貌。
“怎么会…，谁整容只用半天时间就够了啊。”她无辜的说。
想想也是，但怎么想又觉着哪里不对。这不会是恶作剧吧，可谁会搞这种没意义的恶作剧。
朱义顿在原地半会儿，只感自己在这个换了脸的貌美女孩面前失了分寸。
“…………行吧，杉唯也好，谁也好，既然你说你是这里的员工，那把这沓资料给影印了，还有这张表格印一百份马上交给我。”
甩下一大叠纸，朱副主任匆忙离开。
“………………”明明朱义的身边带着个实习生，也有茶水小妹，这种浪费时间的杂事还非要指挥她来做。
这就是杉唯每日都觉得工作忙不完时间不够用挨批时又有口难言的苦衷。
呵，推了就是好吃懒做不肯做事，不推就是工作效率低不会合理安排时间。
横竖都是她的错。
不过，她今日没那个哀怨的情绪在。把面前叠成小山坡的碍眼的文件推到一边，她仍旧拿出了手机切换出前置镜头。
当时的杉唯就是把那瓶神秘的乳液倒入手心，像涂抹粉底液一样细细均匀的晕开在脸上的，她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也没有任何虚幻的遐想，之所以会这样做，究其原因连那一刻的自己都说不上来。
抹上乳液的脸受到冰凉的刺激贲长着的毛孔微微的往里收缩，这是很自然的一种生理反应，杉唯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半儿并没有异常发生。
只是在她把脸弄完，想把剩余的液体搓在手背上时，抬头的那一刹那，臀部沾着的座椅瞬间向后倒去，她因为太吃惊导致起身太猛。
瞪大了的双眼紧紧凑在梳妆台镜面之前，几乎要把整张脸都挤进去。哪怕就这么紧贴着看，这张似她而非她的面容都是她在睡梦中幻想都不大会出现的。
用过美颜相机的人应该可以想象，一键美颜高度滤镜的效果，不过滤镜化越高，清晰度就达不到标准。而杉唯此时脸上的肌肤却是超清显示下的精致，细腻平滑的有如一尊瓷器，一纹一理通通藏匿无踪。
杉唯想放声尖叫，嘴巴微张，不断的眨巴眨巴着眼睛确认不是在做梦。
滴答——
清脆一声响，是短信提示音。手机屏保自动弹出一则消息。
[尊贵的用户，感谢您的使用，此产品可以在您的肌肤上维持十二小时的功效。如需卸妆，用清水反复拍洗即刻。]
事后，她在地铁上打开手机短信想要再次查看不知道由谁发来的消息时，找了半天都找不到那条神秘讯息的踪影。她可以发誓，当时她并没有眼花也压根不是妄想症！
而且，先头上洗手间事后冲手时，在自己双目见证下，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白净如葱根的双手上的皓色一点点的褪去，越是搓洗褪去的越是迅速，就像低劣的染料衣布放进了洗衣机里会褪色。很快，她的手就复原成了许久以来一直不注意防晒的晒伤质地。和脸上的光泽大相径庭。
她得到了一个宝贝是不是？
那一刻的杉唯欣喜若狂，呼吸急促，面泛红光。
她开心的几乎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
……………
那瓶神秘的乳液，即得知则安之，部门里的人都知道从前的杉唯是怎么样的，而现在的杉唯哪怕全须全尾脱胎换骨了，依然改不了他们对她既定印象里根深蒂固的轻蔑和偏见，只是当面不发作，背后则多了不少茶水间的谈资。
索性墙内开花墙外香。
杉唯本是没有下员工餐厅进午食的习惯，总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即使别人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也会自己在脑海里脑补出自个儿独自捧着餐盘寻一角落低头默默扒饭萧索背影的画面。
只是这两日办公地的氛围叫她坐如针扎，仿是她变成了一面观赏物，背后每一道悉悉索索的议论间或带一下莫名而起的哂笑，都让她无法置若罔闻。
一到用餐点，她早早下到二楼餐厅寻到个空位，不过一会熙熙攘攘敞大一个空间到处都落座满了人。
杉唯没有过多与人相处的经历，可这不是她的私人空间，不意外的，便有年轻的女职员礼貌的问她身边空位可以坐吗。
她点了点头，习惯性的往边角挪了挪，就像学生时代被同桌强迫划下三八线便不敢越界的老实学生。
来者也不甚为意，大大方方的坐下，一边用餐一边翻看微博热点。
幸好没有找她搭话，杉唯偷偷松了口气。她就怕这个，不相熟的人探她私隐，不认识的人没话找话。她不知道讲点什么会让人开心，亦不知道讲什么会使得别人不高兴，努力尝试话题最终的结果就是无话可聊把话聊死，这样的场景太多了，多到在她心底植了根，不用开始即可预见结尾。
“嗨~，你的皮肤真好，根本看不见毛孔呢~”
有人不想说话却未必会如意，身边女生放下了手机转头对她没由来赞赏了一句。
杉唯僵了下手腕停下往口就饭的反复动作，不自然的笑笑，“有吗…，还好啦从前也是很多痘印的……”
她实话实说，不是自谦，但她自个儿是个什么样她自己心里清楚，听见别人夸她反而更加重了她的尴尬。
“有吗？”女孩儿凑的很近，近到几乎能触到她的鼻息。“完全看不到有痘印的痕迹诶~”
杉唯不自然的往后避让，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女孩也不以为意，干脆别过半个身子来和她说话，“你是我见过的里皮肤最好的，怎么保养的？平时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你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哦~对，你刚刚说你有痘印，那肯定是后天努力的成果了。”姑娘自把自为的给她做了定性。
一连串的迭问让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可架不住人热情，本计划半小时结束的用餐楞是给人拖延到了一个半小时之多。
那女生说她是十二楼德国合资公司入职才一年的半新职员，说她从未在餐厅见过杉唯，杉唯讲是自己不扎眼的理由被姑娘立声驳回了；姑娘猜测她有很多爱慕者，这个话题她答都不敢答只能扒饭以示沉默；姑娘还嫌她穿的低调，并擅加理解为是防吸引狂蜂浪蝶，她一路无言以对，这种架势的恭维放在她的身上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中途，热情如旧友的姑娘还非要同她在社交账号上交换ID，互相订阅。
“怎么才17个关注？”女生诧异道。
“…………”这17个还是亲人表姐妹间的友情关注。
“你竟然连一张自拍都不PO上网，也不同人互动，天呐！简直暴殄天物！”
何来天物……，丑人自拍叫臭不要脸，可能下方还会被人留下辣眼的评论。
“这是可惜哦，还想看看你从前的照片呢。”姑娘遗憾道。
最好别看，否则就不止失望而已，杉唯心中叹声。
“其实，我觉得你比现在有些网红都清新自然很多，不是当你面才这么说的哦！是真的这么觉得！”姑娘再三强调她的夸赞皆出自真心。
“网红？卖衣服的那种？”
“……不，不是啦~”
一饭之交的女生，觉得她俩很是投缘，直到午餐时间毕，餐厅的工作人员示意请走，这才依依惜别。
临走还不忘留下了她的手机号及同她的名字，凌铃。
虽然杉唯不知这两人间完全跟不上节奏的尬聊投缘在哪里，可这好歹也是这五年来她所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拜脸所赐吧。
是夜，杉唯在梳妆台前仔细端详手中没有品牌没有包装的化妆液。
一连三天的使用，瓶里的东西已去之三分有二。
回到家之前，她会先去家附近的公用厕所，把脸上的东西洗净。她不想引起自家爹妈的注意，让他们误认为女儿在外面变了脸抑或是买了什么大价钱昂贵的化妆品。
父母眼中的杉唯，依然是那个忙碌而庸碌无为的自家无用的闺女。
唯一好笑的是，多去了两次的那家公厕，值守阿姨见到同样一身装扮的女人像大变活人一样变了一张脸，从每日晨报里抬头忙不迭带上老花镜追着她瞧的还不断的嘀咕那副模样。
让她有了漫威世界里超级英雄之感。
这瓶化妆水的好处，可能就是用来万圣节的时候用来吓唬人的吧？
凌铃发了信息过来。
就今一晚她发的消息，已是她整一年来除了公事收到过外人讯息的总和。
[明天有空吗？我们去逛街吧~，夏天到了，我总是五行缺衣~]
杉唯笑了笑，回复[好的]
她不缺衣服，同样的衣服只要不发胖不破洞可以穿上十年之久，比如身上之间文化衫，是她高中生时代班上发放参加广播操比赛所用。
她不缺饰品，一个没有服装搭配的人，要任何一枚饰品又有何用。
她不知道女孩子之间的逛街要做些什么。
她甚至已把很久很久之前和同学一起出门游玩的记忆尘封在箱底，上面积满了灰尘，没有必要不会取出回想。
不过，这个这朋友的邀约，她不会拒绝就是了。
一个节目主持人说过，有的人心里的苦多了，一丝的甜就能填满。
那，要不要继续用这瓶东西呢？
瓶底的流液在手的摆动下缓缓晃动。用完就没有了吧，这或许只是上帝给她的一个小惊喜罢了。
她打开微信，就是想再一次看看她关注的那家微店还在不在，是不是跟短信一样自己会消失。
只是在杉唯点开以后——
本来在空无页面最下方隅角的注册栏，被另外几个常见字所取代。
【购买产品】
带着讶异，她点击下去。
即刻弹出了页面框，依然是没有文字描述，没有图片展示，黑边白底的长方形框中，被左右箭头夹在中间的是一个阿拉伯数字【1】。
这是购买的数量吗?
杉唯尝试按了下左键，没有变化。按下右键，数字变为了2。往右按，3到顶了。无法再变大一位。
哪里按确定呢。
正这么想着，购买框隐退，取而代之的是付款框。
三件的总价是：9600元整。
九千六？！
开什么国际玩笑，顶级奢侈护肤品LA MER的价位也不过如此。
【确定：是/否】
不过杉唯转念一想，没有货币标示，它也没讲明是否是人民币啊，可能是美金法郎，也可能是日币韩元。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微信没有绑定，任何的，可用于支付的银行卡。
随手点了是。
她不担心什么，就是想看看会继续跳出写什么来。
【谢谢您的购买，祝使用愉快】
杉唯一脸问号，紧接着她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提示短信，不是出自于上一次的神秘发件人，而是工行，她的工资卡所办银行的消费提醒和余额通知。
【您尾号0107的储蓄卡账户在7月21日20时55分消费支出人民币9600元，活期余额12761.18.元。[工商银行]】
“…………。啊————————！！！”
杉唯紧闭的闺房里传出一道凄厉的惨叫，使得她妈妈不禁在客厅骂道。
“做撒啦！这么晚了在房间鬼叫！发什么疯啊！不要影响人家隔壁睡觉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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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凌铃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非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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