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我已经不想再上学了。
　　如果不是当年的事一直是我的心结，恐怕我早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念柯，你还没退学啊，我还以为这个假期过后就见不到你了。”李凝慧看着我，脸上带着几抹讥笑，“我说，你是觉得过去的这一年还没被欺凌够吗？”
　　她说着，一边一个短发女生就往我身上踹了一脚，满脸的胜利。
　　“你是不会说话吗？反击啊！骂我啊！怎么现在你每天都是一张死人脸，欺负你一点意思也没有。”李凝慧蹲下来揪起我的衣领，“念柯，说话！”
　　说些什么呢？顺从你说“我会退学的”？别开玩笑了吧，之所以会来到这个破学校，只是因为觉得当年那些事的幕后之手在这里罢了。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我凭什么离开这里。
　　自从我到这里，就没有做过什么出众的事，看来那些小说漫画里的都是对的，校园霸凌总是出现在不起眼的人身上。我只是想安静地寻找我想知道的真相，却总有些虫子喜欢往我的身上爬。搭理，又很烦，拍开，又太累，不去在意便好了吧？反正总有天会自己掉的。
　　我抬眼望向李凝慧，一言未发。
　　片刻过后，她骂了句脏话，把我摔到我背后的墙上：“整天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啊？你以为这里还是满中吗？还有陈惠影那帮人罩着你？她们都死了！省省吧！”接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凑了过来，把手伸到我后脑勺摘下了我的发圈，“不是吧，以前还没注意过你会扎这么幼稚的发圈？还有蝴蝶结？你也太搞笑了吧？还在上幼儿园吗？”她边说着，边狞笑着扯发圈上装饰的蝴蝶结。
　　“李凝慧，把那个还给我。”
　　唯有这样东西，你是不能碰的。
　　李凝慧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我：“哟，终于说话啦？你早这样反抗的话，一切就有趣多了嘛！你想要回这个？那好办啊，只要你求我，我就把它还给你，你不想求的话……
　　“也可以自己过来拿。”
　　她站了起来，把发圈甩到地上，带着笑肆意踩踏着。
　　我突然想起当年它被交到我手上的时候。

　　“念柯回来啦！”几个女孩子站成一列在校门口，看到了外出竞赛专用的校车就大叫着挥手，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桥。
　　“叔叔快停车让我先下去啦！都到校门口了 ！”我站在前门催促着司机。
　　“行啦行啦，你们这些学竞赛的小家伙，就是心急。”司机笑骂着，把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之后，我赶紧冲了出去。
　　“惠影！阿汤！希希！小清！我真是太想你们啦！”我喊着不远处四个女孩的名字，跑向她们的怀抱。
　　“柯啊，我怎么感觉你又重了？看来这几天的待遇不错嘛。”惠影掐了一把我的脸。
　　我撇撇嘴：“没有！我这几天都吃很少的。”
　　“胖点好啊，不然你也太弱不禁风了，让人担心。”阿汤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了，昨天放学路上看到一个挺可爱的发圈，就给你买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发圈递给我。
　　“哇！谢谢阿汤！”我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脸。
　　蒋琳希一脸嫌弃地从中间分开了我和阿汤：“喂喂，打住，一回来就这样秀恩爱，也太过分了。话说回来，柯有没有拿到全国金牌啊，叶小姐请不请客就看你的了。”
　　我向叶清挑了挑眉：“小清，你请客呀？”
　　她双手抱怀点了点头：“之前跟她们说好的，你拿了金牌我就请吃饭。”
　　“那么……”我夸张地向她鞠了个躬，“不好意思啦！叶小姐又要破费饲养我家这几头猪啦！”
　　“没问题！”叶清笑道。
　　“哇！柯真的拿了金牌！什么做的大脑啊！数学那样的外星文都能看懂！”
　　“我们快走吧！我知道有家新开的蛋糕店，听说很受欢迎。”
　　“然后晚上一起吃烤串怎么样！在我们的老地方！”
　　“好啊！就这么决定啦！”
　　“等一下，刚才柯说谁是猪？”
　　“哈哈哈哈，你们也太傻了吧，这才反应过来！”
　　“行啊念柯，胆子大了，别跑！”
　　……

　　我已经记不清那样的日子过去了多久，有两年了吧。
　　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我们还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阿汤，当初的你也是这样被践踏的吗？
　　惠影，希希还有小清，你们那时候一定也很害怕对吗？
　　当我的思绪回到眼前的时候，李凝慧和她带来的那些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捂着伤口不停痛吟着。我捡起被丢在地上弄脏的发圈，打算离开这里。
　　“念柯！”李凝慧叫住了我，“传闻说的果然没错，你是她们几个里面最能打的，干嘛一直装乖乖女？”
　　我瞥了她一眼。
　　“突然出手，是因为那个发圈？汤子延送的吧？你果然是个同性恋。”她喘着气，听声音可以知道她很疼，但她还要强笑着。
　　我转过身：“你想说什么？”
　　她骂了几声，又向地上啐了一口：“同性恋真恶心！汤子延她活该，陈惠影那几个人也活该！都是去送死！”
　　我走到她旁边，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拎了起来：“那些事情，你知道？”
　　她吃痛地叫了着，表情狰狞：“就是你害死的她们啊！念柯！你一直想找到的凶手！就是你自己啊！”
　　我想让自己保持冷静，但我的身体却颤抖了起来，手上的力度也不觉加重了几分：“我再问你一次，你知道那些事吗？”
　　“呵，少骗自己了吧，念柯。”她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们怎么会死？”
　　我冲她笑了笑，终于失去了理智。

　　“哗哗——”
　　我以为水声已经够大了，但我还是听到了念麒的脚步声。
　　“你又在学校打架了？学校通知我明天过去。”他靠在了门边，“听说你把那个女生往死里打？她现在躺在医院，好几处骨骼都错位了，家里闹得不行。”
　　我没有理会他，用毛巾擦干净脸，关上水龙头向洗手间门口走去。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吗？你说不会再在学校闹事了。”念麒低头看我，“明天我去学校一趟，安抚一下那边的家属，尽量把对你的影响降到最低。你休息几天，就准备转学去振高。”
　　我停在他面前：“让开，我不去振高。”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这些事必须在这几天处理清楚。”他没有让步。
　　“念麒！你明明知道我去西高的原因！今天那个女生知道以前那些事！就差一些，就差一些我就能知道真相了啊！”我直视着他，分贝控制不住的上升。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你确定你找得到吗？这么久了，那些你所谓的线索，你所谓的真相，最后都变成了什么呢？”他向前走了一步，呼吸就在我的额头，“放弃吧念柯，你该回头了。”
　　“不可能！说什么我都不会去振高的！”我推开他。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洗手间响起，我的脸突然变得火辣，两行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到现在都没觉得自己错了吗？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论是汤子延的死，还是陈惠影她们那场火灾，你都没有真正去面对过！说什么寻找真相，你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在逃避！在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拯救你的内疚！”念麒的声音回荡着，“我告诉你什么才是真相，真相就是她们都死了，回不来了，只有你活下来。就当做她们当初是为了保护你，也只有你好好生活，才对得起她们的这些付出。”
　　“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但是振高，你必须去。”说完，他便离开了。
　　我握紧了拳头。
　　念麒说的话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知道我太执着了，而结果是失去得更多。
　　“哥。”我喊住他，“转学的事，你去安排吧。但对于她们，我是不会放手的，我一定会找到真相，把她们最后的尊严还给她们。”
　　我听到念麒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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