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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兴许是神锋无影咒所造成的伤口本身就难以愈合,兴许是欧阳教授并不擅长治愈类的魔法,洪凌轩觉得从蔡温澜一进办公室起到现在,欧阳教授和赵婧手忙脚乱地忙碌好久,眼见着蔡温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血却仍然没止住,更不用提伤口愈合了。
罗晴语和蒋凡两个人一人一边扶着洪凌轩,始终紧盯着蔡温澜的伤势,心中忐忑不安。欧阳教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碗黏糊糊脏兮兮的东西,直接用威士忌洗了洗手,徒手抠了一坨在另一只手的手掌心。蔡温澜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抓住了欧阳教授要给他抹药的手:“老头,这个安全么。”
“死马当活马医吧你,病患别多嘴,赵婧你帮我拿着碗。”欧阳教授毫不含糊地一把将药涂在了蔡温澜的伤口上,蔡温澜被欧阳教授这粗鲁的上药动作弄得疼得直龇牙,满脑袋的汗,嘴唇却白得可怕。赵婧接过碗,很着急地看着蔡温澜,欧阳教授一边给蔡温澜上药,赵婧就给蔡温澜擦汗。
欧阳教授上的药看上去黏糊糊脏兮兮的,但却能瞬间生白肉,只是,疼倒是真的疼。蔡温澜有些急促地喘着气,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受伤的手搭在边上的搭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正低着头一字排开站在欧阳教授的办公桌前等待受训的洪凌轩三人。
“说吧,怎么回事。”欧阳教授随便拎了块布擦了擦满手的血迹,眼皮都不抬一下,轻描淡写的态度却并不能让洪凌轩紧张的心情缓和下来,反而是更加紧张了。
罗晴语拿胳膊顶了顶洪凌轩,示意她赶紧说,洪凌轩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反倒是蒋凡先说话了:“是蔡温澜先仗着级长的身份抢我的东西在先的。”
蔡温澜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从衣袍口袋里拿出那个琥珀瓶子,让赵婧递给欧阳教授,欧阳教授拿在手上打量片刻,又打开瓶塞闻了闻里面液体的味道,皱了皱眉:“这是被禁止的物品,级长没收理所应当,怎么就是抢你的东西了?反倒是你,妨碍级长执法。”
“我没有。”蒋子凡显然没什么底气,只是小声嗫嚅。洪凌轩清了清嗓子,蒋凡将还想要继续说的辩驳的话咽了下去,偏过头望向洪凌轩。
“我们在调查密党的事情。”洪凌轩直截了当地说道,赵婧小小吃惊了一下,但欧阳教授和蔡温澜仍然神色如常,好像是算准了她会如此坦白一样。
“蔡温澜的伤,我很抱歉。”说到这时,洪凌轩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了:“我情绪有些失控,向他施了恶咒,害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
“洪凌轩同学,你不能控制你的情绪是你的事,这绝不是让大家原谅你的理由。”欧阳教授这才第一次望向洪凌轩,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有的只是审视和失望。洪凌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不好过,鼻子酸酸的,又想要大哭出来,但她咬了咬舌尖,努力仍住那点直冲鼻腔的刺激,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欧阳教授叹了口气,眼神转而又落到了罗晴语身上:“罗晴语同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罗晴语被欧阳教授的目光注视得很不自在,她硬着头皮对上欧阳教授的眼睛,装作很有底气地说:“欧阳教授,应该是你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才是。”
欧阳教授微眯了眼睛,又看了蒋凡一眼,蒋凡此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两眼迷茫,欧阳教授很快将视线收回,看着手中的琥珀瓶子,说:“如果我有话想对你们说的话,那也是劝你们不要再私自查下去的话。”
“不可能。”洪凌轩斩钉截铁地说。
“不是不让你们查。”赵婧赶紧说道:“只是这些事太过凶险,洪凌轩你自己不是深有体会吗!”
“谢谢你的提醒,我的确是深有体会!”洪凌轩的右手指尖不自觉地在大腿外侧轻轻敲击,神色又变得十分紧绷起来,罗晴语反手握住洪凌轩的右手,洪凌轩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罗晴语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洪凌轩冷静。
欧阳教授将这一切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沉思片刻,打量着洪凌轩,最后说道:“今天的事情到此结束了,这个我没收了。你们回去吧。”
事情如此轻易地就结束让洪凌轩三人有些惊讶,就连赵婧也不敢置信,刚想出声让欧阳教授再考虑考虑,欧阳教授就制止了她要说话的动作。
“但是,我要警告你们,如果你们再这样私下里妄图插手一些你们能力之外的事情,我虽然不会将你们送去洗脑,却也有方法惩罚你们。”欧阳教授的目光从三个人身上扫过:“你们先走吧。”
蒋凡不敢相信欧阳教授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们,有些将信将疑地往办公室门口挪,罗晴语和洪凌轩也走得有些迟疑,直到走出欧阳教授的办公室好远,她们才真的相信欧阳教授这一次当真就这么放过她们了。
“这也太诡异了吧?什么都不问,就这么放我们走了?”蒋凡想起刚才洪凌轩承认她们在调查密党的话就心跳加速,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感觉刚才发生的事就像是做梦一样。
“也没有什么好问的,我们知道的,他们未必不知道。”罗晴语叹了口气,转而望向洪凌轩:“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控制不住情绪。”
“我也不知道,就是总觉得特别想发脾气。”洪凌轩停住了脚步,皱起了眉头:“还有那个神锋无影咒,我完全是没有意识地就使出来了,就好像,大脑不受控制一样。”
“欧阳教授,您怎么就这样让她们走了啊。”赵婧实在是不能理解,就算不计较洪凌轩用恶咒伤害了蔡温澜一事,光是任她们就这么一路追查密党的事情也着实危险,若是她们被人发现了呢?若是顺带着还将凤凰社也牵扯出来了呢?洪凌轩她们,完全就是会捣乱大局的存在,为什么欧阳教授一点也不加以重视呢。
对此,坐在一边的蔡温澜倒是和赵婧差不多想到一块去了,只是他并没有像赵婧一样问出口,而是眼带疑惑地望向欧阳教授。
“洪凌轩对我们很有戒心。”欧阳教授叹了口气:“而且,她的情绪越来越容易波动了,现在竟然出现失控的情况了,我们要是逆着她去逼她,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
“你是说,她今天对我表现出攻击性是因为失控?”蔡温澜皱起眉,像是听到了一件很震惊的事情:“可洪老爷子不是说近几年都不会出事吗?”
“他也只是说最好的情况,洪凌轩的状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欧阳教授瞟了蔡温澜一眼,冷哼一声:“还有,你小子本来就找打!我叫你不要过多干涉她们,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她们冒冒失失和拉文克劳的刘沉晞相约见面调查密党的事情,都不知道人家底细,她们这是想害人家还是想被人家害?我能不管管吗?”蔡温澜被欧阳教授说得有些心虚,虽说欧阳教授再三嘱咐过他少干涉洪凌轩三人的事,可他怎么能轻易放心?如果洪凌轩又被密党的人给抓了呢?密党里盯着她的人可一直都有。上一次没有暴露凤凰社,除了洪凌轩的个人牺牲,更多的还是运气好,这一次如果密党顺着洪凌轩这根藤,摸到凤凰社的花,就算再次侥幸没被察觉,密党估计也会存个疑心吧,那以后的活动就更难开展了。
“刘沉晞是干净的,如果她们能趁机拉拢刘沉晞,也不是坏事。她家老子一直都不爱掺和政治上的事,潜心搞研究,向来是中立的一方,明哲保身。若是能拉拢到他的女儿,他兴许就不会再那么中立了。”欧阳教授十指交叉相扣,手肘撑在桌子上:“暂且,先盯着吧。非特殊情况不要插手,听懂了吗?这次我算护着你的面子了,虽然洪凌轩伤你不对,你自己也要反省,不要再逼得洪凌轩情绪失控了,好吗?”
蔡温澜有些不甘心地点点头,赵婧拍了拍蔡温澜的肩膀以示安慰,这种时候她也插不上话。
蔡温澜忽然抬起头来:“我让陆云把刘沉晞给看住了。”
欧阳教授皱皱眉,盯着蔡温澜看了几秒,道:“算是给刘沉晞和洪凌轩她们之间更紧密的合作铺路吧,刘沉晞那个孩子,还是有些倔脾气的。让陆云可以故意看紧她点,让她有所察觉,但不要限制她的行动。”
蔡温澜张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出口的是一句:“知道了。”
蒋凡三人绕了一段路,仍然往约定好的地方走去,路上却遇到了刘佳霓和张摩尔,刘佳霓看到蒋凡三人很激动地挥了挥手,快步走到她们面前,有些紧张地说:“刘沉晞被强行拉走去进行魁地奇球队的战术布置大会了,她走之前偷偷跟我们讲她觉得有人在监视她。”
“早应该想到的。”罗晴语捏了捏拳头:“我们都被欧阳教授手下的学生们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欧阳教授都会知道。”
“可没道理啊!”蒋凡特别不能理解:“我们做的又不是坏事,我们是想要查清真相,为什么欧阳教授他们要拦着我们?”
“你还不明白吗?”洪凌轩又出现了那种火气想喷涌而出无法控制的感觉,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但仍然是用着那种压抑着火气的语气说道:“我们不受他们控制,但我们和他们调查的是同一件事情。如果我们被发现了,加大了密党的防备,他们也很有可能被发现。他们希望,要么我们加入他们,要么我们不能再继续查下去。”
“刘沉晞说她只会帮助我们,不会帮助其他人。”张摩尔在发言之前还不自觉地举起了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举起了手,又有些尴尬地放下:“她帮我们是出于友谊,不是正义。她没想过当正义一方的英雄,但她也不会对密党助纣为虐,她比较希望自己置身事外。”
“她和她爹还真是一路人。”罗晴语勾唇笑了笑。
“不过,我觉得就算如洪凌轩所说,也不代表着我们就一点余地也没有。我们可以不选择与欧阳教授为伍,同时继续调查。”蒋凡说道:“欧阳教授他们如此强逼于我们,就算是我们投靠了他们,他们也未必会让我们接触核心的事物,说不定我们将我们得到的信息全部分享给他们,却仍旧得不到其他信息。况且受制于人终究是有了禁锢。只要我们更加小心谨慎,仍旧该查就查。”
“没错,我们应该还是坚持之前一直坚持的观点,欧阳教授的小团伙,不能轻易交心。”洪凌轩觉得心情好像平复了很多,心头也舒畅了很多:“如今挂坠盒失踪,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之前两段回忆的关联。还有啊,现在偏偏给我们的那瓶药也被收走了,我们现在,也着实没有什么太多调查的头绪,暂时消停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蔡温澜是和赵婧一起回到格兰芬多塔楼的。
因为蔡温澜手臂受伤身上一股血腥气不说,袖子也在刚才处理伤口之时撕扯得乱七八糟,布料扯成一缕一缕还沾染着鲜血。赵婧一直紧贴着蔡温澜的身侧走,用自己的袍子挡住蔡温澜的伤,同时还时刻小心着不碰到蔡温澜的伤口。
“我当时真的吓坏了。”赵婧现在想起那一幕还心有余悸:“我完全没料到洪凌轩会下这么重的手。”
“我当时也没料到,所以没避得开。”蔡温澜叹了口气:“如今知道她只是因为情绪失控,而不是当真要对我下死手,我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我当时真的以为她是恨毒了我要杀我。”
“她怎么可能会要杀你呢?”赵婧笑了笑:“你不要想多了。”
蔡温澜突然握住了赵婧的手,赵婧有些惊讶地偏头望向蔡温澜,蔡温澜低垂着目光,那只握住她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是我让她放手去查的。”蔡温澜声音颤抖,说到后两个字,竟然只能发出气音而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告诉我她在图书馆无意之间找到了一本以月亮如尼文撰写的书,她无意间破译了出来,对密党的计划有了一点思路。”蔡温澜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口地呼吸起来,好像什么东西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让他窒息,好像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抽尽,即使再努力的张嘴吸气,也只是徒劳。
“我告诉她要继续顺着这条线查。是我告诉她,密党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发现她在调查他们的事的。如果她不是受了我的怂恿继续查,也许她就不会被抓了……”
赵婧反握住了蔡温澜的手,紧紧地握住,直到他呼吸平稳,手上不再颤抖。所以他才会不顾欧阳教授的话去阻止洪凌轩她们的行为,所以他才会对放任洪凌轩她们继续调查的决策颇有微词,所以他才会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真相透露给每一个外围学生,因为他怕再出现一次那样的事情,因为他怕他要再一次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学被拉去受审、洗脑。情愿是自己被密党发现了,情愿是自己被密党抓到了,也不要再是他身边的同学。
赵婧就这么一直握着蔡温澜的手,她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他的手这样宽厚,这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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