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墓碑
黑色的轿车驶过了原野,来到了一片树林前,东妄没有转头,只是轻轻的对白川说道:
“我进不去了,他们都不欢迎我。”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她笑着,却比哭了还让人难受。
“我知道了,”白川冷淡的打开了车门,突然开口,“需要我注意些什么吗?”
东妄似是不敢置信一般的看着她:“那就拜托你替我说‘我谅解你,他从未责怪于你……’”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白川注视着那直插云天的山峰。
“那么,就还替我说一声‘谢谢’吧。”我欠下的债,至今……还未偿还半分啊……
被晨露打磨光滑的青石阶上迎来了久违的客人,沥青淅淅沥沥的长在各处,头上的寒松不知道遮挡了多少光亮,白川身上一尘不染的巫女服已被雨露沾染,晕出不同的色彩,她比朝圣者更真诚,她的额头轻轻的触碰石阶,她的双腿早已跪下,每走一步,她便要重复这一个举动。
林中的沙沙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树上的蝉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林中的所以的生灵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尊重着这个年轻的赎罪者。
白川走着,走过了山林,走过了山阶,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她只想再看看自己的爱人,无论时间多么短暂,无论我们曾经有过多少的误会,但我们曾相遇,相知,相爱,我们曾一起捣蛋,做过恶作剧,在对方不开心的时候安慰对方,即便是他堕入黑暗之时,那一眼,便已万年。
白色的飞雪落了满地,掌管着着林间四季更替的神使却未对着不和逻辑的景象纠正半分。一个身着黑色神父服装的金发青年站在这飞雪之中,那双血红的瞳孔仿佛要灼烧万物。
他淡淡的呤唱着悲哀的悼歌,那双本该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却不知道何时染上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悲伤。
“May the soul that died in this war go to heaven untroubled,Be free from hell.”
“Whether you are a perpetrator or a good man,May God bless you.”
…………
白川立起身,看着那墓园的入口,那里,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在这一场战争中失去的英雄的名字。
那上面,有白川熟悉的或是陌生的,敬爱的或是厌恶的人的名字。
高大的石碑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就好像,是一个碑界。
突然,白川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她颤抖的用自己的手盖住了一个人的名字——千本清绪(临晓)。
就连她,也死在了那一场战争之中了吗?
那个石碑的下面有着清浅的几乎看不见刻痕的字——
此碑,敬以那些在战争之中牺牲的伟大的英雄们。
“请问,这位小姐,您是来扫墓的吗?”
柔和得不可思议的嗓音唤醒了白川的思绪,触电一般的将自己的手收回,她转过身子,却看见了一个宛如西方贵族的金发蓝眼的青年保持着自己的微笑看着她。
白川保持着微小幅度的点了点自己的头,她巫女服上那不知何时沾染上的点点尘土早已随着雨露滑下了她的衣衫,这让她像极了神社中的供奉着神明的守节女巫。
“那么,请随我来吧,”异国男子似乎因为对白川的称呼纠结了一瞬,“恕在下无礼,请问小姐您该如何称呼呢?”
男子优雅从容却又毫不唐突的话语,不由自主的令白川想到了那个一向以温柔尔雅著称的一期一振,或许,正是因为有这个人在这里,东妄才坚决的不肯上来吧,哪怕,自己所爱之人就在此处?
“请叫我白吧。”她听见自己是这样回答道。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如同一杯喝了一杯浓烈的酒,辣过了喉也划过了……心。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如同冬日里那碗最暖的浓汤,暖了肺腑却也凉了人心。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如同飞蛾扑火般的热烈倦狂,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要是按白川来说,爱一个人,不过细水终流,哪怕斗转星移,哪怕海枯石烂都不会改变她爱着一个他的心。
来自异国的男子啊,贴心的将白川领到了那小路的尽头,那是一座巍峨的教堂,带着西方的古典的气息,存在于这个时间的夹缝之中,微微的向白川鞠了一躬,用着标准的绅士的礼仪对白川说:“白小姐,我只能带您到此处了。”
“阿斯蒂芬多,你说我真的错了吗?”
阿斯蒂芬多似是震惊于白川将他认出,那个俊俏的青年难得僵硬了几分,最后却是保持着自己的微笑将这一场戏继续演了下去。
这一场戏不仅是演给那些所谓的高层们看的,也是演给……他自己看的啊,哪怕曾经有过满腔的遗憾和不甘,在这时却都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无声的叹息。
白川走到他的面前,替他理了理衣领:“让一位女士难堪可不是一位合格的绅士的作为,阿斯蒂芬多。”白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该回去了,要是让亲王那家伙知道你替我带路,不砍了我才怪。”
往昔的一切都化作了谈笑般的语言,却早已没有了痛苦和那份彼此之间可以互相交付的信任。
时间会带走伤痛,也会向你收取一点的代价,例如,你曾经美好的回忆亦或是那份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时间啊,可是会带走人们所所不需要的一切事物,没有人你会抵挡它的脚步也没有人会阻拦它的流逝。
正因为时光的流逝,所以,人类学会了悔恨。
正因为时光的匆匆,所以,人类学会了珍惜。
正因为时光的温柔,所以,人类学会了遗忘。
白川,一个懦弱而又可怜的战败者,在失败的那一刻起,便习惯性的遗忘了过去的一切回忆。
“白川,你……”那双眼中有说不出来的话语掩埋在其中,却依旧败在了曾经的过错上,“我走了啊,白川。”
俊美的异国男子微微鞠躬,轻轻的吐出了那些为在这场不知何时结束的战争之中逝去的灵魂的最虔诚的祈愿:“愿葬于此处之魂可得安息……”
“愿在此场战争中战死之魂可得永存。”白川笑着,但那双瞳子比何时都要坚定,“阿斯蒂芬多,我记得曾经的一切,我亦不曾遗忘。”
所以,就让曾经的过往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逝去,让曾经的牵绊随着故事的发展而淡薄,我们都有着不同的人生,我们是该就此别过了。
“再见了,阿斯蒂芬多。”白川毫不留恋的从他的身侧经过,就如同过去的他,毫不犹豫的将银器刺入她的心脏。
俊俏的异国青年站立在原地,风吹来了,他吐出了几个残破的音节,宛若耳语。
他说着什么呢?站立在树枝上好奇的树精们好奇的大量着他,却只看见,那此时本该呤唱着悦耳动听的乐曲的百灵鸟站在那枝头低落下了一滴澄澈,却又悲伤至极的泪,他在说:
“结果到了最后,小姑娘啊,你……还是没能认出我吗?是我演的太像了吗?”还有,一声不知道迟来了多少年的,“对不起……白川。”
随着那短短的话语流逝的,还有那高挂于眼睫上一滴晶莹的泪珠。
No matter what we have,only death can separate ue.
No,perhaps,even death can not separate us.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无过于逝者已逝,却独留生者一人在这人世间,独自徘徊。
小姑娘啊,你到底认没认出我呢?还是,故意没认出我呢?当年的事的确是我做错了啊,原谅我,好不好,小姑娘啊。
沉重的教堂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而再次推开它的,不是虔诚的信徒,也不是那些视人命为草芥的士兵,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异教徒。
刺眼的阳光照射入了这座教堂之中,让呆在里面的神父晃了晃眼睛,年轻的神父眯着眼,打量着那位不知是来自于东方的岛国,还是东方的那一个富饶而又强盛但却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的国家。
“你来这里做祷告吗,白川?”神父轻而易举的喊出了来者的名字,明亮的红色瞳子像燃烧的火焰一般注视着她。
“原来他们把你安排在了这里养老。”白川左手轻轻的按上了皮革做的枪匣,“东妄也真是心大,让我一个人上来,还真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杀了我的,白川。”神父像是一个智者一般缓缓地从教堂的中心走到了白川的面前,“你也不能杀了我。”
白川听到这句话好像是触电了一般,将自己的手/枪条件反射一般从枪匣中拿了出来,冰冷漆黑的枪口正对着那个悍不畏死的神父,却又似想到了什么,将已经打开了保险的手/枪放下了。
“让我过去,”白川没有对神父直呼其名,琥珀色的眼珠掩盖了不知多少种情绪,“给我他的位置,让我去看看他。”
“如果我拒绝呢?”神父那双烈焰般的眼始终如同一汪春水一般平静,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酸甜苦辣。
“你认为你有资格拒绝吗,不-知-火?”白川基本上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最后三个字,“如果不是你,那石碑上的名字会有那么多吗?那些本不该在这场战争中逝去的人却堕于此役,你还有什么脸在这里挂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为他们呤唱祷告,你有什么资格?!!如果当初要不是看在你投诚的份上还有其他人替你求情,我早就一刀将你劈成两截了!”
仇恨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冰冷的眼神夹杂着让人心寒的杀意,漆黑的枪筒对着名为‘不知火’的神父,未曾开刃的军刀却在这时被拔出,显现出冷冽的锋芒。
让人胆战心惊,让人避之不及。
海有怪火,以其为龙神灯,故渔船不出,却不知其来,遂名不知火也。
插入书签
May the soul that died in this war go to heaven untroubled,Be free from hell.
也许,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灵魂去天堂,免受地狱之苦。
Whether you are a perpetrator or a good man.
无论你是施暴者或是行善者。
May God bless you.
愿上帝庇佑于你。
No matter what we have,only death can separate ue.
无论我们拥有什么,只有死亡才能分离。
No,perhaps,even death can not separate us.
不,或许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